我於大火中救下太子蕭慎,他寵我如命,立誓封我為後。
可後來他撿回一女子,許她鳳冠霞帔皇後之儀。
封後那天,新皇後躺在蕭慎腿上,嫌惡地指著我燒傷的臉。
「好醜好惡心,皇上,賜孟婕妤剝皮之刑好不好?」
蕭慎寵溺默許。
攻略失敗,世界崩塌重啟,系統問:「是否重新選擇蕭慎為攻略對象?」
我蔑笑:「他不配!」
這一次,我迎著大火奔向了蕭慎日後最大的死對頭——
傳言活不過弱冠的敵國質子謝初霽!
1
攻略失敗,我復活了。
荷花池的水冰涼刺骨,我手腳並用爬上來,癱靠在涼亭邊上猛喘粗氣。
目光所及,火光滔天,太子寢宮濃霧彌漫,宮娥太監驚慌逃竄。
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臉頰。
還好,膚如凝脂光滑如潔,沒有毀容!
「不好了走水了!太子還在寢殿!快來人救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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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人的是蕭慎身邊的掌事太監。
是了,我更加確定,我復活在了救蕭慎這一晚。
前世,這時蕭慎剛被立為太子。
因宮宴上皇帝誇了忠勇侯府的小公子兩句,回來後就心煩意亂借酒消愁,打翻燭火致使寢宮走水。
是我不顧生死衝了進去。
在橫梁砸下來的瞬間,撐成身子把他護在身下。
著火的橫梁砸到我身上,血肉被火燒焦的味道我至今未忘。
蕭慎每日替我上藥,眼眶通紅,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他許諾:「小姝,來日我登基為帝,定十裡紅妝鳳冠霞帔,迎你為後。」
燒傷最是痛痒難忍,寒冬臘月的天,我為了好受一點,無數次跳進冰河裡止痒。
系統機械地問:「他隻是你的攻略對象,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我趴在河岸上,渾身打顫:「統統啊,我愛上他了。」
做任務這三年,我愛上了自己的攻略對象。
我替他步步為營運籌帷幄,讓他從不受寵的落魄皇子,離那至高無上的皇權越來越近。
而我,則要成為蕭慎的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任務才算成功。
可微末時的朝夕相處終究抵不過天降紅顏,登基後沒多久,蕭慎凱旋,帶回宮一個重傷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貌美,怯生生如白兔般。
他親手照顧,不準宮人靠近半步,愛護得緊。
其實我知道,他是防我呢。
怕我傷了他的紅顏美人。
沒過多久蕭慎力排眾議冊封虞青青為後,而我,一紙詔書入宮做了孟婕妤。
強行佔有我那晚,我撕心裂肺質問他:
「為何如此對我?既然不愛,為何還要將我困在宮中!」
他弄得發狠:「你挾恩圖報,心思太深,你做皇後,寡人終不能安穩!你父親是鎮東大將軍,你嫁於他人,寡人亦不能安心!」
後來更是為了哄虞青青開心。
她輕飄飄一句嫌醜汙穢了她的眼。
蕭慎便命御醫,絞肉削皮。
剔掉了醜陋無比,我為救他不顧生死的證明。
所以當系統問:「世界崩塌,系統出了故障二次重啟,請問是否再選蕭慎為攻略對象?」
我爬起來,迎著火光踉踉跄跄衝向了太子寢宮西南方的清心殿,蔑笑大喊:
「去死吧狗男人!他不配了!」
2
清心殿囚禁著一位景國質子。
我一路狂奔而去。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爬過圍牆。
一牆之隔,清心殿也被燒了大半。
而那位質子,卻絲毫沒有想跑的意思。
並且還在院子中間支了個燒烤爐,撿幾根著火的木料,不慌不忙地正在烤雞吃。
他有氣無力地轉動從雞肚子裡穿過的樹枝,見我從牆上跳下來。
眼睛瞬間亮了。
「哪裡來的漂亮小娘子?是來陪我吃烤雞的嗎?可這裡著火了,你不應該來。」
我拉起他就準備跑,可他卻軟綿綿靠在椅子上。
「我雙腿不良於行,這幾天更是受了風寒,站不起來了。」
「我是個廢人,逃不出去的。」
我搶過他手上的雞腿,靠近低聲道:「謝初霽,別裝了。」
謝初霽細長的桃花眼中,晦暗不明的光一閃而過。
廢人是裝的,但不良於行是真的。
我找了個梯子,背著謝初霽翻牆爬了出去。
哦,他做的肉墊。
兩人摔到地上的時候,他手裡緊攥著的那隻雞腿還完好無損。
3
謝初霽五歲到蕭國為質,十三歲生了一場大病,被太醫斷言活不過弱冠。
日常出門都需要婢女扶著,風一吹就能倒。
闲來無事陪幾位皇子遛遛彎逗逗鳥,調戲下宮裡的下人。
把宮女惹急了,都能把他鎖在屋子裡餓個兩三天,一點地位尊嚴都沒有。
皇帝覺得謝初霽構不成什麼威脅,就將他扔在清心殿任由其自生自滅。
可是,世人都被他蒙蔽了。
沒有人知道。
謝初霽是個狼崽子,還是最狠的那種。
我為什麼知道?
因為上一世我親眼看到。
謝初霽徒手撕了老皇帝從圍獵場獵得的寶貝大老虎,扒皮割肉腌制,最後變成了眼前這個小烤爐上的虎肉串。
我還知道。
他會因為今天這場大火一病不起,「死」在清心殿,金蟬脫殼回到景國。
一年後以雷霆手段奪了皇位,在戰場上重傷我父,害我兄長生死不明,成為蕭慎最大的死對頭。
蕭慎現在貴為太子,已經不是當初我能掌控的落魄二皇子了。
如果想從他身邊逃離。
唯有依靠此時正躺在地上——
揉著屁股哇哇喊疼的謝初霽。
4
周遭嘈雜一片混亂。
我一把揪住謝初霽松松垮垮系在身上的,月牙白素錦外衫。
貼近說道:「謝質子,小女今日救了你一命,作為報答,可否答應小女一個請求?」
謝初霽雙手抱胸緊緊貼著牆壁,仿佛我要蹂躪他一般。
「我又沒讓你救我,是你自己突然闖進我院子的。」
「你該不會想讓我以身相許吧?我雖然身在蕭國,但好歹也是景國的皇子!我是有氣節的!」
「但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孟家小娘子打算何時娶我進門?」
戴久了面具很難卸下來,而且我與他素未謀面。
我沒理會謝初霽這玩世不恭的腔調。
我好奇的是,他一時說漏嘴,竟知道我身份。
也就是說,從我翻牆而入時,他就認出我了。
但我與他從未有過交集,他如何認得我。
隻是當下,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思索這麼多。
因為不遠處,身後跟著一堆太監宮女的熟悉身影正朝這邊走來。
我粲然一笑,「好啊謝初霽,我嫁你。」
「明日我便讓父親向陛下請旨賜婚!」
5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蕭慎走近時,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潑天的怒氣。
我有點慌張,不確定蕭慎是否聽到剛才的對話。
他命宮人扶起坐在牆角的謝初霽:「來人,送謝質子回去養傷!」
謝初霽虛弱不堪地咳嗽著,任由幾個太監粗魯地把他抬到架子上。
有血跡從蕭慎寬大的袖袍下蜿蜒流出。
空氣中彌漫著血肉燒焦的味道。
他痛苦緊攥著垂在一側的胳膊,臉色煞白,帶著怨恨看著我:
「孟恩姝,這一次,你為什麼不來救朕?」
隨即又紅了眼:「小姝,我疼!」
「我知道你有多疼了。」
6
知道我有多疼?
我心裡突然萌生一個大膽的猜測。
難不成系統出了故障。
把蕭慎也復活了?
他也留著前世的記憶?
我退後幾句,屈身冷漠行禮:「小女不明白太子在說什麼,父親和兄長還在等我,先行告辭了。」
就在這時,蕭慎突然重重朝我倒了過來,把我抱在懷裡,抓住了我的袖子。
他眼裡裝著太多的東西:「對不起,小姝。」
放在前世,看到蕭慎如此模樣,我必定擔心得要死。
但現在啊——
我摸下頭上的簪子在衣袖上狠狠一劃,翠煙衫應聲而裂,簪尖擦過蕭慎的臉,帶出了一串血珠。
「大膽!竟然傷害太子!」
侍衛怒喝想要帶走我,被蕭慎攔下。
「無礙,你們別過來。」
周圍宮人低頭瑟瑟,不敢出聲。
蕭慎攥著那半截斷衫,身形晃了幾下,「也好,你出氣就好。」
說完這句話,他體力不支重重砸在了地上,太監著急忙慌地高喊著宣太醫!
我未看蕭慎一眼,轉身離開,卻被公公攔了下來。
「孟姑娘,太子九死一生從大火裡逃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現在重傷昏迷,還望你停留片刻,等太子醒來。」
「孟大將軍那邊奴才會讓人知會一聲。」
我高聲道:「公公說笑了,我還未出閣,怎能夜宿太子寢宮?」
「而且他如何,與我有何幹系!」
我在眾人前如此大聲,是故意的。
為的便是讓宮人傳到那些宮妃和皇上耳朵裡,我和蕭慎無半分私情。
7
宮門外。
父親和哥哥站在馬車旁邊焦灼地來回踱步,見我出來立馬迎了上來。
兄長敲了敲我額頭,「死丫頭去哪兒了?哥哥酒還沒喝三杯就不見了你人影,又去找那個晦氣太子了吧!」
「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那人一看就……」
父親揚手給了兄長後腦勺一巴掌:「皇宮人多口雜,怎可如此稱呼太子!」
「要說回府再說。」
隨即換上和藹的笑臉,揉了揉我的腦袋,「小囡沒事就好,我們趕緊回家吧,你娘親還在家等著呢。」
我紅著眼,糯糯地嗯了一聲。
上一世這個時候,兄長看到我燒傷的臉,怒火中燒替我不值!抄起劍就衝到了太子寢宮,質問他堂堂男兒怎能躲在女子身下。
在蕭慎迎娶虞青青為後時,更是氣得罷朝不上,揚言要夜襲太子寢宮欲殺了兩人替我出氣,被我知曉攔下。
作為將門嫡子,兄長素來穩重規矩。
兩次失態,皆是因我。
大概也是因為這兩次傷了蕭慎顏面,才為後來兄長重傷生死不明埋下了伏筆。
書房裡,聽到我跪地求父親請陛下賜婚,哥哥笑得大為開心。
「小妹吃了頓宮宴怎麼長腦袋了,總算想清楚要離開那狗屁太子了,好好好!」
「等等,你要嫁那個病秧子質子?不行啊,這可不行。」
他蹺著二郎腿坐在躺椅上,連連擺手,替我思索合適的妹夫人選。
「忠勇侯府的二公子人品甚是不錯,今日在宮宴上還得了陛下誇贊,他是我同窗,要不哥哥把他介紹給你?」
我未吭聲。
窗前,父親負手而立,背影寬厚有力,歇歇雨聲打著窗棂,許久父親才開口:
「爹雖從未過問過,但也知道二皇子如今能成為太子,有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你之前還嚷嚷著非太子不嫁,現如今又看上了謝質子,爹爹不明白你發生了什麼,但若我的囡囡想好了,爹便替你去求一趟皇上。」
爹從來都是這樣,不論緣由,偏心我疼我,隻要我想做的事,從不阻攔。
孟思峪也正了臉色:「小妹如果意已決,大哥也支持。」
「謝初霽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他要是敢欺負你,我一板子就能把他拍飛。」
我內心:「兄長啊,可長點心吧,上一輩子你可是被他的紅纓長槍從馬上給拍下來的。」
孟家歷代將門之後,到我父親這一代,隨老皇帝開疆擴土到處徵戰,更是軍功赫赫居功甚偉。
功臣世家豈能獨善其身?
而我孟家屹立不倒,靠的便是在皇位之爭中從不站隊。
不站隊,便不會站錯,亦不會因為站對了成為出頭之鳥。
父親說,他忠心的,隻有那把龍椅和對子民好的陛下。
但我復活的劇情節點實在不好。
我作為孟家獨女,之前為了完成攻略任務,暗地裡幫助蕭慎太多,在三皇子那一黨看來,已然是孟家站隊太子。
錯已鑄成。
父兄待我極好,我得想辦法,讓孟家也從那儲位之爭中脫離出來。
8
父親辦事效率極高,很快便去宮裡見了姑母。
姑母是皇帝的賢妃,性子溫柔,從不爭風吃醋,很是得皇帝的喜愛。
姑母給皇上吹了吹耳邊風。
第三日,父親便帶著怯生生的我,怯生生當然是我裝的了,進宮面聖了。
「臣叩見皇上!」
「臣女叩見皇上!」
皇帝命太監給父親賜座,從進到南書房我便開始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黏在我身上,讓我很不舒服。
微微抬頭瞟了眼。
真是巧,蕭慎那瓦缸也在。
他用陰鬱又悲痛的眼神看我,仿佛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我翻了個白眼,哪裡來的臉。
隻見他作揖行禮,俯身跪拜:「父王,兒臣方才說有一事相求,所求之事正與孟小姐有關。」
皇帝坐在龍椅上,幾不可聞地「哦」了一聲。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蕭慎開口:「兒臣心悅孟小姐已久,特請父皇賜婚做兒臣側妃!」
「質子謝初霽觐見!」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一同響起。
皇上哈哈哈哈仰天長笑,朝近身太監擺了擺手:「莫非你們今日是商量好的,讓謝質子進來,朕要看看是不是又跟你這個孟小囡有關。」
一道颀長清瘦、弱不禁風的身影款步進來。
還是那天的月牙白素色長衫。
謝初霽偷偷朝我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