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上,我戴上藍牙耳機點開閨蜜給我發的語音。
狂按三十下後,坐在一旁的帥哥戳了戳我的肩膀。
「你朋友說讓你加一下我的微信。」
在我極度的震驚下,他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
「所以,你加嗎?」
一
讓女人抓狂且避無可避的幾大事——洗頭看不見熟人、化妝遇不到前任、蓬頭垢面總能看見帥哥。
眼下,我正經歷第三種。
與我一同上地鐵的帥哥目測身高 185+,冷白皮,眉眼溫雋,渾身上下無不透著「他是人間藝術品」的氣息。
尤其是那雙手,指節勻稱,白如玉管,好看得緊。
最重要的是,他剛才用這雙手扶了我一下。
再附上那格外有質感的一句「小心」。
老夫這顆少女心一下子就蹦跶了起來。
有品有顏,這樣的男人誰不愛?
地鐵上恰好還剩兩個座位,我先他一步。
坐下,正想著他能否坐到我旁邊時,餘光突然瞥見旁邊座位上有些透明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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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方才有人把雨傘放在座位上了。
眼看著帥哥即將坐下。
我來不及出聲,竟然頭腦一熱地伸手託住了帥哥的屁股。
霎時間,空氣凝固了。
我有些發蒙,機械地抬眼,然後撞進一雙飽含風雲的瞳眸中。
帥哥還維持著那個尷尬的姿勢。
我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某處的緊繃,以及……
柔軟。
「座位上……有水。」我木訥地出聲解釋。
帥哥點點頭,迅速直起身子,耳垂詭異地染上一抹紅。
我趕緊拿出紙巾將座位擦拭幹淨,然後亡羊補牢般地請他坐下。
帥哥神情還有點僵硬,大概是沒從剛才的事情中緩過神來,他對我說了句「謝謝」之後,坐在了我的旁邊。
二
幸好,他還願意挨著我坐。
我藏起內心的驚濤駭浪,裝作若無其事地在閨蜜群裡一連發送了數十條信息,生動了描述了方才「驚心動魄」的場面。
閨蜜那邊很給力地秒回了我好幾條信息。
看著那幾條十幾秒的語音,我都能聯想到她發語音時「猙獰」的表情。
我趕緊找出耳機戴上,心如死灰地點開。
沒聲音?
可手機顯示連接成功啊……
我又試著調高了音量。
結果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在我不厭其煩地點了幾十下那幾條語音之後,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帥哥戳了戳我的肩膀。
他面上的緋色已經褪去,望過來的眼中不溫不淡:「你朋友說,讓你加我的微信。」
在我極度的震驚下,帥哥向我緩緩地攤開掌心——他的手上赫然躺著一枚與我同款的藍牙耳機。
「……」
這一刻,我想原地去世的心達到極點。
就在我計劃如何跑路的時候,帥哥慢條斯理地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
「所以,你要加嗎?」
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
回到家,我點開帥哥的朋友圈。
沒有紙醉金迷,沒有鶯鶯燕燕,幹淨得一如他這個人。
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遇見過幾個這麼極品的男人。
我的腦海裡再次浮現那張臉,連被對面殺空血槽都沒有飆出國粹。
一局結束後,桃司小丸子私聊我:「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桃司小丸子是我遊戲裡的師父。
當初我還是一枚菜雞時,天天被人暴虐。為了一雪前恥,我滿世界地拜師,抱大腿。
一開始,其實我並不看好她。
主要是她這個網名,聽起來不那麼霸氣。
最起碼,也得是什麼「叱咤/風雲」「笑傲群雄」「叫我爺爺」之類的。
然後,當她操著林籟細膩的小嗓音,耍著一手熟練牛逼的操作 1v5,讓我躺贏時,我才發現自己真是狗眼不識泰山。
從那之後,我徹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雖然她「大佬」的人設也曾崩塌過一段時間,像被人奪了舍,不過後來她很快又恢復了輝煌。
我倆大概在一起打了兩個多月遊戲,很聊得來。
慢慢地,我甚至把她當成了朋友,現實生活中的事情,也會同她講。
我:「師父。(表情包)求問,摸了男人的屁股怎麼辦?」
四
桃司小丸子不太習慣開語音,幾乎每次都是打字回我。
「?」
我把地鐵上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
「你說,他會不會覺得我是變態?」
桃司小丸子:「你很在意這件事?」
我託著下巴,又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右手甚至又開始隱隱發燙。
「主要是……他……挺符合我的審美。」
桃司小丸子:「你喜歡他?」
喜歡?
沒到那種程度,頂多是欣賞。
我:「那倒沒有。」
桃司小丸子:「一面之緣而已,別想太多。」
我:「(表情包)也不一定……我們加了微信的。」
桃司小丸子:「他主動加你的?」
我:「姑且……算是吧。」
人家也可能是情商高,給我面子而已。
「不過,師父。有一說一,帥哥的屁股真的很好 rua,QQ 彈彈的……」
或許是平時跟她隨意慣了,這種話我都可以隨便說出來。
這次,桃司小丸子沒有秒回我。
許久,她才發過來一句:「屁屁,我先睡了,晚安。」(我的遊戲名叫——明人不放暗屁。)
才十點。
師父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
我意猶未盡地回她一句「晚安」後,也關了電腦,準備洗澡睡覺。
五
從浴室出來,發現有人給我發了微信。
頭像是一隻哈士奇。
地鐵上的那個帥哥?
我趕緊點開聊天界面。
十點零五,他給我發了一句話。
「你好,許砚存。」
許砚存……
我輕聲讀出這幾個字,覺得口有餘香。
禮尚往來,我也回他。
「溫以蓁。」
許砚存秒回:「好。」
再無其他。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還做了個夢。
早上去上班的時候,看到隔壁空闲的屋子被人租了進來。
搬家工人正抬著看起來就非常之貴的家具進電梯。
中式家具啊,品位很高端。
也不知道隔壁的鄰居是男是女。
我暗暗想著,也沒在意。
然而,當我晚上下班回家時,卻在隔壁看見了葉俞白。
他倚著門框,懶散地掀起眼皮看我,身上那股桀骜的勁兒半點沒變。
「回來了?」他的語調很慵懶,總是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
「你怎麼在這兒?」我驚嘆道,按照我媽的情報來講,他現在不是應該在伯爾尼賞雪?
「想你了,就回來了。」葉俞白湊近我,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我一撮頭發胡亂卷著,狹長的眼中盛滿玩味的笑意,「怎麼?你現在不應該感動到痛哭流涕才對?」
我拍掉他亂動的手。
「呦,大少爺花花世界過夠了,來體驗人生了?你的那些女朋友呢?」
葉俞白聽了我的話,笑意更甚,俯身與我四目相對,眼底明明晃晃的映著一彎月:「誰能有小石榴重要,我這次是專門回來陪你的。」
他這話,我隻當沒聽見。
六
與他認識這麼多年,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性子,十句話裡有八句不能信;因著長了一張招搖野性的臉,這些年風流緋聞就沒斷過。
早些年,我們倆家住得近,雙方家長關系好,又前後生了葉俞白和我,總是開玩笑讓我將來嫁給葉俞白。
隻可惜,葉俞白從小就叛逆,不但不照顧我這個妹妹,反而總是欺負我;幼時,我是在他的魔爪下長大的。
再後來,葉伯伯家生意做大,一家人搬到富人雲集的別墅區,葉俞白也轉到了別的學校。
就此,兩家人聯系漸漸少了起來,我和葉俞白自然也就沒了交集。
隻不過,後來我倆又在大學會師了……
說起來都是淚。
所以,他的那些哄著小姑娘說的漂亮話,放在我這兒跟恐怖故事沒什麼區別。
「家裡沒有可樂了,湊合喝。」我請他進門,給他拿了一瓶果汁。
葉俞白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把外套脫了,自顧自地在屋子裡轉悠起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看著他的背影,仍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大學畢業已經兩餘年,我和葉俞白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逢年過節,不是他不在家,就是我不在家。
即便碰上了,他隻是懶散地遞給我一個眼神,或者朝著我挑下眉,算是打了招呼。
其實,我倆大學的時候關系還不錯。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葉俞白開始和我生分了起來。
「有點事需要處理。」他用兩根手指挑開喉結下方的扣子,隨意地坐在沙發上。
估計是處理感情問題,我沒多問,目光落在他那雙無處安放的長腿上,心想,讓葉俞白坐我這小沙發,著實委屈了他一些。
「這麼喜歡這地方?」
嗯?
葉俞白眉眼倦怠:「不喜歡……怎麼那麼不舍得回家?」
「你不也是,還說我?」我小聲嘀咕。
葉俞白應該是聽見了,要不然他怎麼那樣看著我。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迅速低下頭去。
「真打算一輩子不嫁人了?」
靜謐的屋子,葉俞白漫不經心的調子又響起,他慣常不正經的神色斂去,帶了些許的認真。
「嫁啊。」我含糊應著,有些模模糊糊的情緒湧上心頭。
「嗯。」葉俞白似乎對我回答很滿意,「你看,你反正要嫁人,不如我吃虧點,把你收了,怎麼樣?」
七
三句話就原形畢露。
果然在拿我消遣。
「滾啊。」我揮著拳頭把葉俞白往門外推。
隔著厚重的防盜門,他不折不撓地在外面喊:「你考慮考慮,行的話就吱一聲。」
「吱你個頭。」
我沒好氣道。
躺在床上,我想到葉俞白說的話。
我是要嫁人的啊。
隻是還沒遇見一個足夠……讓我心甘情願嫁的人罷了。
葉俞白成了我的鄰居之後,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是壞的那種。
我還沒擺平這個麻煩,母上大人又逼我去相親。
真是禍不單行。
我很想逃,卻礙於母上大人的威嚴,隻能如約去了咖啡店。
據說,對方是個商業精英。
然而。
我看著對面——穿搭一言難盡、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時,極力地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對話進行了十分鍾。
我忍不住了,直接跟他攤牌。
「先生,您不是我喜歡的那款。」
「真挑。」男人嗤一聲,問我,「那你喜歡啥樣的啊?」
我想了想記憶中的那個男人,與他形容著:「身高大概 185 左右,黑發、冷白皮,丹鳳眼,高鼻梁,嘴唇不厚不薄,瞧人時纏綿卻又疏離,整個人冷玉沉金,惑人又高冷。」
「哪有這樣的人,你胡謅的吧?」男人一臉的不信。
為了避免他日後糾纏,我隻好拿出手機,準備隨便找個網圖給他看。
「我給你找照片。」
男人見我來真的,惱羞成怒:「你都有喜歡的人了,那你相什麼親?有病吧!」
「……」我沒反駁。
「這位……大叔,放尊重一些,她可能隻是還沒和我說而已。」
這輕佻又慵懶的聲音?
不會這麼巧吧?
我視死如歸地回頭。
八
果然,葉俞白那廝正站在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墨鏡未摘,身上的高貴冷豔呼之欲出。
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我尷尬地別開眼,渾身泛著潮氣。
相比我的不自在,葉俞白倒是淡定,幾步來到我身後,大掌撫上我的肩上,像宣誓主權那般。
男人看見葉俞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出話,眼裡自然流露出驚豔之色,目光在我和葉俞白之間流轉移一番,最後尋了個借口走了。
我松了口氣。
「你怎麼會來?」我問他。
「瞎逛,碰巧看見了。」葉俞白坐到我身邊,拿起我面前的那杯咖啡就一飲而盡,我忙去攔,還是晚了一步,
「糖多了……」他的聲線清潤,尾調拉長,帶著點惑人的低啞。
「我喝過了……」我蚌埠住。
「我沒那麼講究。」葉俞白沒當回事兒,拿起紙巾擦嘴。
是這個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