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綁定了女主系統,隻要我一天不死,顧砚辭的心上人就隻能是我。
但他早就已經覺醒了自我意識。
察覺到自己是被迫愛我後,他開始對我極盡嘲諷:
「什麼狗屁系統,我看你應該去掛個腦科。」
「你到底還要裝病裝到什麼時候?」
「離婚吧,別再道德綁架我,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我以命相博,換來系統解除,還他夢寐以求的自由。
可他還是發了瘋。
1
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生命最後的 24 小時倒計時。
手機很安靜,單人病房裡也一如既往的冷清。
喉嚨幹渴到就連呼吸都會發出駭人的「嗬嗬」聲,空氣隨著喉嚨一路燒進肺裡。
偏偏水瓶還空了。
我咬牙扶著牆,緩慢地往水房移動。
轉角處,兩個護士正在私語:
「02 床那個,也太可憐了,病危通知書都下幾次了,沒一個家屬來籤字。」
Advertisement
「是啊,聽說她老公今天跟別的女人求婚成功了,還上熱搜了。」
「你認識他老公?」
「廢話,你不看財經新聞嗎?他的新女友也挺有名的,好像叫什麼謝敏知……」
……
猩紅的血自鼻腔一滴滴砸落在地板上,我忽然意識到——
02 床,就是我。
2
我和顧砚辭相識 27 年,結婚 3 年。
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正式籤署離婚協議。
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不該的。
水瓶掉落在地,發出炸裂的巨響聲,我扭頭就往病房跑。
但我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因為躺得太久,雙腿早已重度肌無力,我狠狠跌倒在地上。
顧不得膝蓋火燒火燎般的劇痛,我一遍遍撥打著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得到的卻是一次次的拒絕接通。
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為什麼不接電話啊……顧砚辭……」
「至少給我一個解釋啊。」
護士不忍,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我。
這回,電話終於接通了。
那頭的人似乎知道是我,始終沉默著。
我哽咽著開口:「喂?顧砚辭,是我……」
「待會兒我去找你。」
他打斷我的話,語氣冷漠猶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穿我最後的一點幻想:
「拖了這麼久的離婚協議,你該籤了。」
「不屬於你的位置,你也待得夠久了。」
3
14 歲那年,我得了一種怪病。
隻要和顧砚辭分開超過 24 小時,我就會突發心悸,並且伴隨著一定程度的頭暈嘔吐。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我在搞惡作劇。
畢竟我和顧砚辭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我喜歡黏著他是人盡皆知的事。
他們都以為我在裝病。
目的就是博取他的關注。
顧砚辭當然也是這麼想的。
他常常在我跟著他的時候叫我站遠點,不要妨礙他打球。
他的朋友們紛紛起哄:「人家小姑娘隻是喜歡黏著你而已,有什麼錯?」
「就是啊阿辭,你對她那麼兇幹嗎?」
顧砚辭很不耐煩:「有你們什麼事?都滾。」
等到所有人都走後,他才軟了幾分語氣,耐心解釋:「沈秋怡,叫你站遠點就站遠點,一會兒籃球傷到你怎麼辦?我爸非宰了我不可。」
「我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聽見這句話,他像是被氣笑了,恣意散漫地彎了彎唇角。
「行了瓷娃娃,嘴可真夠硬的。」
顧砚辭將我拉到一個自認為安全的距離,脫下外套墊在陰涼處的地上。
「以後你就坐這兒,哪兒也不許去,要待在我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等我結束了給你買巧克力,記住了嗎?」
我認真點頭,「記住了。」
要待在他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4
我原以為我和顧砚辭的關系會一直這樣平淡地維持下去。
直到中考結束後的暑假。
顧砚辭一聲不響地出國旅行,單方面切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系。
並且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突發昏厥,一連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幾天。
醫生查不出任何病因,我的各項體徵都完全正常。
但我就是不會醒。
漫長而黑暗的夢裡,我第一次聽見來自系統的聲音:
「沈秋怡,你本應該是女主角。」
自稱系統的 AI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在表達憐憫:
「隻可惜,你作為女主角的人設單薄且毫無亮點,完全不足以獲得男主角和觀眾的喜歡。」
我捂著細密泛疼的太陽穴,低聲喃喃:「別人不喜歡我,這並不代表是我的錯。」
系統尷尬地解釋:「所以現在給你綁定了ŧũ̂²女主系統啊,隻要讓男主角喜歡你,你當然就是順理成章的女主角了。」
這番話聽得我十分難受。
可我不知道如何反駁。
索性沉默。
系統放緩了語氣,繼續說道:「女主系統就是你們俗稱的女主光環,讓男主喜歡你,簡直就像讓他吃飯喝水那麼容易,不用擔心,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盡全力幫你。」
我懵懂點頭。
「但是我也必須得提醒你,如果他對你的好感度過低,那麼你就會陷入沉睡,再也醒不過來。」系統嚴肅道,「雖然這種情況我從來沒遇到過,但你千萬要小心。」
我壓下心中升騰的恐懼。
不會的。
我和顧砚辭一起長大。
哪怕他不喜歡我。
他絕不會討厭我到這種程度。
對話結束的那一刻,我也在病床上睜開了眼睛。
床邊,坐著風塵僕僕趕回來的顧砚辭。
他伏在我手邊,漆黑的發尖拂過我的手臂,微微弓起的脊背不停顫抖著。
不斷有冰涼的液體滴在白色的床單上,很快又消失不見。
見我醒來,他慌忙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不辭而別的,我真的不知道會害你這麼慘,真的對不起。」
看著他湿漉漉的眼睛,我恍惚間想起幾年前他參加的首場籃球比賽。
決賽時,他因對手的惡意推搡而摔倒,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可即便膝蓋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都沒哭過一聲。
顧砚辭,一向是個硬氣的人。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此刻的嗓音,竟然帶上了濃濃的、絕望的哭腔。
他害怕了。
他既怕我就此死去,更怕我因他而死。
我非常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幹巴巴地安慰他:「沒關系的顧砚辭,我隻是生病了,跟你沒有關系的。」
也許我該告訴他關於系統的一切。
但我忽然膽怯了。
如果我僅憑三言兩語就真的把自己的命牽扯上他,這未免太不負責任。
所以不要說。
更不能說。
探視時間一到,顧砚辭不得不離開。
他拿出一個精致的項鏈,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
過程中,他的手臂越過我的肩膀,微涼的指尖擦過我的脖頸。
近在咫尺的懷抱彌漫著淡淡的,屬於他的氣息。
我的心跳「砰、砰、砰」跳個不停。
發出好大的聲響。
為了掩飾不自在,我急忙低頭假裝看起項鏈。
項鏈的主體是一隻橘色小貓,生動地歪著腦袋。
「秋怡,當時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很適合你。」
他的話無疑是在朝我釋放安全信號。
那就是,即使他遠在千裡之外。
他的心依然是有那麼一點點,牽掛著我的。
5
自那以後,顧砚辭變得內斂穩重了許多,就連最愛的籃球也不怎麼打了。
他的父母對此表示十分欣慰,認為孩子成熟了,懂得照顧妹妹了。
我卻覺得害怕。
每當他一言不發地等我放學的時候;每當他必須放慢步伐等著我跟上的時候;每當他因我而受到父母的責備時。Ţű₆
我都親眼目睹,他漆黑的眼睛裡寫滿了疲憊和無力。
我內心深處湧現出的惶恐與愧疚幾乎快要將我淹死。
與此同時,我發現了另外一件令我無比驚悚的事。
我逐漸不能看清別人的臉。
除了顧砚辭,其餘所有人在我眼裡,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
看不清,也揮不去。
父母坐在餐桌前,發出我所熟悉的關切聲,面孔卻是是一片虛無。
我常常以為自己在做țù⁼噩夢。
我哭著跑遍了整個市的眼科醫院,換來的卻是系統的冷冷嘲笑:
「看不見就看不見唄,反正其餘人都不過是宿主生命裡的工具人罷了,抓住男主的心才是宿主你的第一要緊事。」
「你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宿主,你就不能主動點嗎?每天拉著一張晚娘臉給誰看啊?」
「我要是男主,我也不喜歡你。」
我崩潰大哭,歇斯底裡地叫喊:
「可是我是沈秋怡,我好好活了十幾年了,你幹嗎要來糾纏我?我不是什麼狗屁女主,我也不想當什麼女主,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我求求你放過我,離開我的身體……」
系統嘆了口氣,罵我是「愚蠢天真的紙片人」。
「除非你死,或者攻略男主成功,否則我也沒辦法離開你的身體。」
……
我癱坐在地,徹底絕望。
從覺醒系統的那天起,我的生命就在偏移的軌道上頭也不回地疾馳。
甚至容不得我自己有半分質疑。
身心備受煎熬的情況下,我好不容易戰戰兢兢地熬到了高二。
從一個人見人誇的腼腆小姑娘,變成了老師同學們口中的孤僻怪胎。
在這種境遇下,我不可避免地活成了一座孤島。
而顧砚辭,就是我唯一能接觸到的彼方。
可是很快,這根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即將離我而去。
並且永不回頭。
6
那天,是我所在的舞劇社招新。
自從被迫捆綁了顧砚辭後,為了盡量不給他添麻煩,我幾乎將一切社交活動都停止了。
除了舞劇社。
舞蹈是我從小的愛好,成為舞劇演員是我十四歲前的夢想。
顧砚辭對此表示支持:「你陪我打球,我陪你參加舞劇社,很公平。」
因此那天他在。
我坐在熱鬧的招新現場,雖然還是看不清每個人的臉,但依舊開心地拿著相機拍個不停。
這些年,因為顧砚辭的妥協和寸步不離,我很少再犯過病。
一切風平浪靜到,我開始對未來生活抱有一絲期待。
也許哪天系統就解除了呢?
也許哪天我的眼睛就好了呢?
這些相片,都會成為我青春的唯一見證。
沒過一會兒,顧砚辭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秋怡,我去給你們買點喝的,馬上回來。」
被他氣息拂過的臉頰熱熱的、痒痒的。
我強忍住撓臉的衝動,點了點頭。
一旁的幾個學妹連聲揶揄:
「救命,你倆好甜啊,學長連去買個東西都要跟學姐報備一聲。」
「哈哈哈學姐的臉好紅哦。」
我擺手解釋,「沒有,我們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就在這時,一張申請表恰巧被遞到我面前。
我微笑著接過,抬頭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過分漂亮的臉,精致的五官是如此的清晰、鮮明。
我唇邊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頭皮隱隱發麻。
「學姐你好,我叫謝敏知,我想加入舞劇社,成為你們中間的一員。」
……
她歪著頭,還未等我做出反應就忽然驚喜地朝我身後揮手。
我僵硬地扭過頭去。
去而復返的顧砚辭不知為什麼,一反常態地失手打翻了手裡的奶茶。
7
我很慌,但系統比我更慌:「怎麼回事?另一個女主怎麼這麼快就出現了?」
我茫然地喃喃:「她也是女主嗎?」
系統的聲音充滿焦躁和不安:「一般來說女主是隻有一個的,但別忘了,你所在的這個世界是男頻小說,主線是商戰,像這種書,作者一般都會在連載期間同時寫好幾條感情線,誰紅誰才是女主角。」
我揉了揉太陽穴,疲憊道:「真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