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把我當作他的替身。
他不知道,他也隻是我的替身,亦是我飲鸩止渴活下去的希望。
可現在我活不長了,不想再拿他當作替身了。
我隻想自己清清白白地去見我心裡的那個人。
但他卻瘋了,突然說他愛我。
1
陳遇有個白月光,跟我有五分相似。
三年來陳遇都把我當作她的替身。
我無所謂。
畢竟我們在一起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長得有八分像陳知曉。
我真正的愛人,陳知曉。
我有一陣子沒見陳遇了,自從孟嬌嬌回來之後。
我沒什麼想法,因為我就是個山寨貨,眾所周知的那種。
「醒得這麼早?」陳遇睡眼惺忪地問我。
我一夜沒睡,因為拿到了我的化驗單。
上面說,閻王爺要來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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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還是應著陳遇的話:「嗯,還早呢,你再睡一會。」
陳遇看了看床頭的鬧鍾。
「不睡了,想我嗎?」
並不是很想,因為我的身體目前應該很差,但看著這張臉,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事後,我們一起沉默地吃了早飯。
我猶豫一秒,錯失了跟陳遇說分手的機會。
但我覺得他應該也不太在乎,於是我自己收拾了行李,準備下一次見到陳遇,就跟他說清楚。
收拾完東西,時間還早,今天又沒課,有點猶豫要不要出去找找房子。
我是個教練,教人練散打的。
從小打架打出來了,後來就學了一陣子混口飯吃。
正糾結著,芋圓約我出門吃飯。
「十分鍾出門。」我答應得爽快,隨手從衣櫃裡扯了一件衣服就出發了,然後……
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撞見了——陳遇和孟嬌嬌。
「你好,我是孟嬌嬌。」
真的跟我很像。
我帶上兩分欣慰的笑。
「你好,我是許曳。」
「你怎麼在這?」陳遇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約了芋圓一起逛街。」我面色無波,笑得溫和。
畢竟……這些都跟我無關。
如果陳遇需要,我可以對著孟嬌嬌說我們隻是朋友。
晚上在一張床上見面的那種好朋友。
陳遇抽出一張卡對我說:「拿著這個,買你喜歡的。」
陳遇對我一向不薄,我也沒當眾拂他的面子,輕聲應他,「好。」
陳遇好像比較滿意我的表現,屈尊降貴地開始解釋。
「嬌嬌剛回來,同學們準備給她接風,我陪她買點東西。」我隻是聳聳肩,並不說話。
其實他不必解釋的,我們各取所需罷了。
「那你們忙,我先走了。」我自認為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準備離開。
「等等。」
我有點不耐煩,用眼神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看出我的不爽,陳遇那木板臉上露了兩分笑,他揉了揉我的頭說:「晚上我會回去,不會太晚。」
我有點怔愣,但還是說:「不回來也可以的,你玩得開心。」
不顧陳遇瞬間僵硬的臉,我對著孟嬌嬌笑了笑轉身就走了。
2
「不像,你倆真的不像。」芋圓抱著兩杯奶茶從我身後冒出來。
「還是挺像的。」我誠懇地說。
「真的不是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太淡定了。」芋圓戳著碗裡的肉試探著問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嗯呢,我準備給他們讓位置。」我咬著滾燙的肉塊,龇牙咧嘴地說。
「怎麼,突然大徹大悟了?」芋圓給我倒了杯茶,示意我慢一點。
我扯了扯嘴角說:「我快死了,芋圓。」
「哐當!」芋圓手中的筷子滑落下去撞上了桌沿,發出清脆的響聲。
「說什麼呢!」芋圓看上去情緒有些激動。
我轉身給她拿了一雙新筷子。
「白血病。」
「白血病不是不能治,我們花錢不就好了嗎?」芋圓不接筷子,隻是一味地瞪著我,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我緩緩地低下頭說:「芋圓,我該去見陳知曉了。」
霧氣蒸騰,我說我想念陳知曉。
芋圓哭得眼睛通紅,小聲問我,「不能好好活下去嗎?」
我笑著搖頭,人人都以為我忘了。
忘了從前,忘了從前的人,忘了從前的事。
三年,近一千個日夜。
人人都以為我開啟了人生新篇章,用跟陳知曉長得八分相似的人舔舐傷口。
妄想從此以後,就能幸福。
可我不能,我忘不了。
「芋圓,我忘不了。」
「我想念陳知曉。」
「很想很想。」
3
跟芋圓分開之後就是晚上了,我吃得很飽,然後回家就吐了個幹淨。
我的人生,深刻貫徹黃金八點檔,秉持著怎麼狗血怎麼來的宗旨得了白血病。
我看著化驗單的那一秒鍾,隻覺得輕松。
這可不是我的錯,陳知曉沒理由罵我。
陳遇今夜沒回來!
又沒能說分手,有點遺憾。
第二天有課,我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主要是化了個妝,為了讓自己別太憔悴。
生命的最後我還是漂亮點才好。
今天的會員是個小姑娘,看著水靈靈的,教她的時候卻不怎麼費事,也不喊疼。
喜歡!
我問她叫什麼,她說,她叫沈夢嬌。
我牙有點疼。
算是離不開嬌嬌同學了。
我不信我破不了這夢魘,我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我請!
所以我們現在坐在晚上的大排檔裡喝啤酒。
這小女孩看著嬌小水靈但還挺能喝,更喜歡了!
「你到底拿不拿錢?」
「大哥,真的沒有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從剛才開始就沒停過,我覺得有點吵。
「哎,吵什麼呢?」
「小姑娘就別多管闲事了,小心我們不憐香惜玉啊!」小頭頭是個猥瑣油膩男,跟他多說一句我都惡心。
但我想了想我是個文明市民,不跟地痞流氓一般計較,於是我壓著脾氣問他:「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今天她拿不出錢來,她這攤子就……」
砰的一聲!
我拿起啤酒瓶在他腦袋上炸開了花,話不投機半句多!
虧我還努力跟他多說了一會,浪費生命!
我的生命已經沒有幾天能浪費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
這架我打得是酣暢淋漓,代價就是:我現在在警察局喝茶。
警察叔叔好說話,一說到怎麼才能走就死活不松口。
我沒有親人,隻能打給陳遇。
陳遇看著我的時候臉色很不好,臉色難看得像是他以一打三,身上掛了彩似的。
警察叔叔對我批評教育了一番,又表揚了我見義勇為的大膽行為,我深受社會主義燻陶恨不得衝他敬個禮說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陳遇的臉色很難看,要不是走出了警察局我都怕他被當成反動分子抓起來。
「我跟你說讓你別多管闲事,你都忘了是不是?」
陳遇一上車就炸了毛。
我扭過頭看著他,想了半晌才說:「我們分手吧。」
雖然時機不太對,但是我不想再拖了。
我得幹幹淨淨地去見陳知曉。
「……你說什麼?」陳遇的臉色更難看了,車裡的氣壓很低。
「孟嬌嬌已經回來了,我們分手。」我又重復了一遍,甚至怕他覺得我無理取鬧,還將前因後果講了一下。
陳遇的手緊緊握成拳,又重新松開。
他一句話都沒說,我們一路沉默。
但我能感受到陳遇的氣憤,雖然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4
進了家門,陳遇猛拉著我向前走。
「陳遇!」我厲聲叫他的名字。
陳遇一向手勁很大,現在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我被他拖著甩到了床上。
「許曳,別鬧脾氣。」陳遇低沉著聲音說。
我用了最大的力氣去反抗,陳遇沒佔到什麼便宜,可畢竟男女之間力量懸殊。
我被陳知曉壓在了身下,浮沉之間,我突然想到,陳知曉有沒有過這麼兇的時候呢?
印象當中沒有,他一直溫柔有禮,從來不會對我大聲講話。
我感受著身體的疼痛,惡劣地想這都要怪陳知曉。
怪他拋下我,怪他留下我。
他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還不來帶我走?
失去意識之前,我想,也快了。
就快見到了。
我做了個夢,夢裡還是很久很久之前。
我第一次見到陳知曉的時候。
他總是被人欺負,年紀小,聲音小,個子更小。
女孩沒人跟他一起玩兒,因為他爸爸是混混,媽媽是賭鬼,大家都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生來就是做小混蛋的。
生怕帶壞了自己家的小寶貝疙瘩,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
男孩子嫌棄他不夠「男人」,正是中二時期,沒人能看得上文文弱弱的男孩子。
所以他總是一個人,一直一個人。
我轉學到二中的時候,跟他坐同桌。
看著大家對他頤指氣使,我有點不解,「怎麼不反抗?」
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種問題,他有些怔愣,然後輕輕地笑了一下說:「他們說的也不全都是錯的。」
我誓要追問到底,「哪些是對的?」
陳知曉猶豫了一下,卻說不出話來。
都是些個半大孩子,說話都挑最難聽的說。
他們說陳知曉是個小混蛋,我卻連他大聲說話都沒見過。
他們說陳知曉慣會裝,其實也不過就是次次考試都拿第一讓他們嫉妒罷了。
他們說陳知曉髒,可是他的衣服上總是有我喜歡的檸檬味道,清爽地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能這麼對待幹淨又溫柔的人?於是當前排的男孩子再次將手中的粉筆頭扔在陳知曉身上的時候,我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抬起手,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誰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動手的時候,那男生已經被我打得出了血。
事情很快被壓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我爸派他的秘書來處理了,還是因為那男生自知理虧,反正這件事情被扣上同學之間小打小鬧的名頭了結了。
我也沒什麼在乎的,不過是回家之後又被我媽耳提面命地講了一遍。
說來說去都是不要惹我爸生氣,說我爸最近跟家裡那位不太愉快,沒空理我們娘倆,讓我不要給她惹麻煩。
我被她說得煩,忍不住問她:「你給別人當小三就這麼心甘情願?」
我媽被我說得一愣,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我想,該打的。
我不也是明知道自己什麼身份,還留在陳遇身邊的嗎?
要是到了地府,我得跟我媽道個歉,當年那話是我說錯了。
5
再睜開眼的時候,陳遇已經走了,我還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床上。
身下的傷口疼得厲害,我揉揉臉,估摸著得去一趟醫院。
想聯系芋圓,又不想她擔心。
正猶豫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沈夢嬌。
「教練,你今天上不上班啊?」小姑娘的聲音隔著話筒都這麼有穿透力,朝氣蓬勃的讓人羨慕。
這班肯定是上不了了,我還沒等回話她就接著說起來。
「不上班的話,我約你出去玩兒吧!」她興致勃勃,根本不在乎我的回應。
於是我龇牙咧嘴地笑起來,用氣音跟她對話。
「行啊,咱們……一起出去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