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錢,我給男大學生當家教。
上課時,他找了一群沒穿上衣的兄弟來房間健身,秀著那七個人湊不出八塊的腹肌。
年輕了。
我一天八份兼職就為那碎銀幾兩,豈會為這二兩肉折腰。
隻要錢到位,我甚至可以給少爺們輪番搓個背。
1
唐朝酒吧。
昏暗燈光下,臺上的駐唱忽然走到我面前。
蹲下身。
那張臉半匿在黑暗中,忽閃的燈光籠著他垂下的眼睫,有種錯落分明的美感。
音樂聲震耳。
年輕的男孩子抬起手,手指微微並攏,單手虛搭在我肩上。
話筒橫亙在我們之間,周遭是圍觀群眾們的起哄聲。
我有些無措地盯著面前的男生。
第一次來酒吧,這互動讓我不知所措。
隨著音樂節奏,他在臺上微微彎身,牽起我的手,讓我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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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起哄聲愈烈。
直到音樂聲漸低,他揉了下我的頭發,唱著歌轉身。
耳邊,閨蜜嘶吼著告訴我,這是店裡最高冷的駐唱,聽說從不和人互動,這還是頭一次。
末了,她又在我耳邊吼道:
「他絕對是看上你了!」
說來也巧,她喊出這句話時,音樂剛好結束。
無數目光接憧而至,我尬的想死。
臺上。
年輕的男孩子也朝我望過來,燈光閃爍間,他甚至還朝我眨了眨眼。
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駐唱我認識,還關系匪淺。
陸斯言,我鋼琴家教的生涯中,最難搞的學生。
沒有之一。
2
小我四歲的男大學生,熱愛搖滾,還和幾個哥們組建了一個樂隊。
結果,成名美夢還沒做完,就被自家父母扼殺在搖籃裡。
為了壓壓他的性子,和所謂的陶冶情操,陸家父母砸錢,讓我上門教陸斯言彈鋼琴。
陸家不缺錢,主動把費用翻了一番。
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自家兒子格外難搞。
聽說,陸斯言已經折騰走三任鋼琴私教了。
我是第四任老師。
第一次上課,他躺在床上酣睡如雷,任我如何推搡,他都從頭睡到尾。
直到下課時間到,他才抻個懶腰坐起身,眯著眼朝我笑:「老師再見。」
第二節課。
他自己上課便也罷了,偏還叫來幾名同他合租的哥們,一群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們都擠在他房間裡。
我給陸斯言上課,那群男生們默不作聲地健身。
一個兩個地光著上半身,秀那七個人加起來沒八塊的腹肌。
年輕了。
為了錢,我一天打八份工,豈會因為這點小伎倆主動辭職?
於是,我目不斜視地完成了第二節課。
可兩天後,閨蜜說她意外得了張酒吧的免費券,聽說拿券入場酒水全免。
我當她上了當,哪家酒吧優惠券有這種力度?
直到——
我在臺上看見陸斯言。
這家伙不差錢,買下這家酒吧都輕而易舉,更何況是搞個什麼所謂的酒水全免優惠券。
我以為他要把我騙去他的地盤,怎麼威逼利誘著讓我辭職,結果。
他就是當眾搞了個美男計而已。
雖說。
那晚,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我的確聽見了自己怦然的心跳聲。
但比起他爹給的家教費來講,這點心動簡直不值一提。
3
今天,是我給陸斯言上的第三節課。
敲門敲了幾分鍾,才有人開門。
陸斯言倚著門框,垂著目光打量我,「老師好。」
話說得乖巧,可這人指尖夾了煙,說話時溫熱酒氣撲面而來。
我皺眉,「你喝酒了?」
「嗯。」
陸斯言挑挑眉,「老師,我喝醉以後可是會胡來的,你今天還要上課嗎?」
「要。」
我推開他,進門。
給他上完課,晚上我還要去公園擺攤,沒時間耽誤。
臥室裡拉著窗簾,昏暗無比。
陸斯言房間亂了些,卻沒有什麼異味,也沒見什麼臭襪子,除卻空氣中氤氲的酒氣外,和他身上一樣,有種淡淡的檀木香。
我本想走去窗邊,拉開窗簾上課,然而,剛走兩步,身後便傳來一道悶哼聲,緊接著,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
轉身一看。
是陸斯言站立不穩摔倒,順勢碰倒了一堆書本。
我走過去扶他。
然而,手指剛剛碰到他,便被他反手攥住了我手腕。
略一用力。
我便被拽到了他身上。
陸斯言順勢翻身,將我壓在地上,床邊的毛毯半搭在地面上,也被他扯起,罩在了我們頭上。
目之所及,一片黑暗。
模糊視線中,他似乎舔了舔唇,語氣喑得厲害。
「老師,上課?」
不知是誰的心跳聲,不合時宜地加了速。
我知道,這人喝醉是假,搞我是真。
這人有潔癖,不會親下來的。
所以,我倒也沒怎麼慌,在黑暗中靜靜看著他的眼,「起來。」
「不要。」
他語氣軟了幾分,竟像是在撒嬌。
「老師太兇了」,他微微挑著眉,「這樣上課好不好?」
黑暗中,他的視線竟好似有著溫度。
繾綣著落在我眉眼,溫度隨之蔓延。
我有些遭不住了。
主要是,躺在地板上怪涼的。
正想推開他結束這場稚嫩的挑釁,然而,手剛剛抬起,他的吻便落了下來。
溫熱的觸感。
輕輕輾轉。
這發展似乎有些超出我的預料,我伸手想打他巴掌,可手剛剛抬起,便被他用另一隻手緊緊攥住。
小我四歲的男孩子,力道卻大得出奇。
沒怎麼用力,便輕而易舉地將我桎梏。
「老師。」
他忽然開口,聲音喑啞,「張嘴。」
我的臉瞬間臊紅,幾乎是下意識地罵他,「陸斯言你——」
「唔……」
4
狹小逼仄的空間裡,酒氣氤氲。
雙手被他按著,在他輾轉探索時,我狠狠咬了他的唇。
酒氣和著血腥氣,這Ŧúₗ個吻不算美好。
可他卻笑了。
沒有動怒,闲著的那隻手反倒落在我耳後輕輕摩挲了下,「老師,疼。」
他聲音聽著倒還委屈。
推搡間,我抬腳踢向他下半身。
陸斯言反應很快,翻身躲開了。
我順勢坐起來,一把扯掉了頭頂蒙著的毛毯,房間裡依舊昏暗,視線卻清晰了很多。
「陸斯言。」
我用手背揩著嘴唇,皺眉看他,幾乎是在爬起身的那一刻,一巴掌扇了過去——
一聲脆響。
他沒躲。
竟是生生受了。
陸斯言很白,即便視線昏暗,左臉那道巴掌印也仍舊顯眼。
舌尖抵著腮幫轉了一圈,他不惱,反笑道:「消氣了?」
人也沒了剛剛醉得走不穩路的模樣,規規矩矩地搬起椅子坐在了鋼琴前,一臉乖巧:
「老師,上課吧。」
5
為了錢,我忍氣吞聲,上完了這節課。
其實。
也結結實實地打了他一巴掌。
又能怎麼樣呢,他爹給的家教費翻了倍,我就隻能安慰自己,就當是被一隻喝醉了的狗咬了一口。
實際上,我也沒什麼時間因為這些小意外而傷春悲秋。
結束這節課,我又匆匆忙忙地帶上裝備,趕去了兒童公園擺攤賣水母。
這裡兒童多,水母也算是種稀罕玩意,我賣的價格也不貴,一來二去,每晚都能小賺一筆。
然而。
今天攤子剛支起來,便被人砸了。
盛夏的天,小姑娘穿了件白色裙子,我很窮,但也認出了裙上迪奧的 logo。
二十出頭的年紀,眉梢眼角都是逼人的驕縱。
一看就是被寵著長大的大小姐。
她帶人砸了我的攤子,玻璃缸摔碎在地,水面濡湿了一大片,水母在地面上掙扎。
我沒反抗,隻是在心裡暗暗想著,一會應該要訛多少錢。
同我對視時,像是心虛,她下意識地偏開了頭,目光有些躲閃。
似乎又想到什麼,她咬咬唇,轉過頭來看著我,揚著下颌警告我,離她的陸斯言遠一點。
我盯著地面上的水母看了兩秒,而後抬頭看她。
「你男朋友?」
她語氣一滯,「還不是,但馬上就是了。」
真是小姑娘。
我笑笑,「那祝你早日成功。」
說著,我掏出手機,三兩下地調好收款碼:「攤子你也砸了,賠吧。」
一場鬧劇收尾,她沒掃碼,直接從包裡甩出一沓現金給我,又揚言說如果我再糾纏陸斯言,她就天天來砸攤子。
我彎身撿起錢,笑而不語。
我還巴不得她每天來砸,起碼她賠的比我掙的要多。
小姑娘扔了幾千塊給我,可我這攤子上上下下所有成本加起來,都不到一千。
賺了。
我收好錢,收拾了滿地狼藉,正準備離開時,目光忽然一頓。
陸斯言站在不遠處,正抱著手臂看我。
天色暗,離的又稍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神色。
怔了兩秒,見他沒有要過來的意思,我繼續收拾東西走了。
這人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著。
一路跟到了我家。
6
偏僻昏暗的小巷。
昨夜下過雨的緣故,巷口一片泥濘。
餘光裡,陸斯言擰著眉往水坑裡踩,烏黑的泥巴弄髒了他那雙不算便宜的球鞋。
破落的院子裡,種了很多花和蔬菜。
鐵門上掛了巨大的鎖頭。
身後腳步聲停滯了。
我回身看他,「進去坐坐?」
陸斯言停在距離我幾步遠的位置,擰著眉,目光在我身後掃過,又重新落在我身上。
半晌,他應:「好。」
此刻天色很暗,巷子又偏,周圍人家搬得搬家賣的賣,根本就沒幾戶了。
在我開鎖時,他忽然低聲問我,
「這麼晚,這裡又偏,老師就這麼信得過我,不怕我做些什麼?」
我笑了。
拳頭大的鐵鎖上斑駁著鏽跡,一如我的人生。
「不怕啊。」
我笑,「按你的身價,如果真要對我做什麼,也能讓我好好訛上一筆。」
取了鎖,我推開門,回身看他,「對我這種人來說,也不算虧。」
說完,我帶他進了門。
印象中,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帶人回家。
陸斯言跟著我回了家。
他似乎沒想到,我家裡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