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由激烈,變為平緩。
咔嗒,門開了。
徐乾圍著浴巾走出來,坐在床邊,彎腰把我的衣物收拾好。
我緊張得攥緊了被子。
「阿乾。」
以前這麼喊他,總能得到徐乾溫柔的回應。
可如今他就連笑起來,都帶著種陰魂不散的沉冷。
徐乾微微側過頭,對上我探究的眼神,視線令人捉摸不透。
我抱住他,熱騰騰的溫度透過襯衣,瞬間驅散了寒意。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徐乾就這麼盯著我,眼底劃過戲謔之意,「你的眼睛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的笑容僵在唇角。
他起身將我推倒在床上,俯身壓上來,勾起我的下巴,
「當初,我對你有求必應。要什麼就給你什麼,是不是讓你以為,我很好說話?」
他的手貼著襯衣滑過我的腰時,我還是條件反射地僵住了。
「徐乾țū́ⁱ,你殺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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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乾冷冷抬眼,笑著問,「殺過。怎麼,你想做下一個?」
我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至少三年前是。
可是第一具屍體,就在三年前,突然出現在我們學校不遠的山坡上。
一個剛入學不久的大一新生。
也是被摘了器官。
家長鬧著要學校給個說法。
那一年,也是我第一次遇見徐乾的時候。
我跟同學去遊樂場,錢包被搶,是徐乾幫我找回來的。
他說他從外地調到這裡工作。
談吐舉止得體有度。
讓人心生好感。
「你當時是不是也想……把我拐走?」
徐乾輕聲笑起來,惡劣地低頭,唇貼在我耳邊,說:
「當然不是。那時候隻是單純地想跟警校的學生談戀愛。」
他猛地抓住我想要襲擊他的手,狠狠壓在頭頂,惡劣地笑著。
「小薇,你以為瞞著我,我就不知道了嗎?」
5
在我的認知裡,藝術系的孩子,總能受到更多的青睞。
比如我的表妹。
一年十二個月,隻有過年放假的七天是沒有男朋友的。
我真的很喜歡徐乾,所以撒了個謊,說自己是藝術系。
徐乾失蹤後,我順利從警校畢業,考了編制。
這次,我師父要協助繪制受害人畫像和兇手側寫,才特意在年前帶著我來一趟香林。
師父說,要聽安排,守規矩,新人要多聽多看。
所以當我先師父一步下高鐵,接到隔離通知的時候,義無反顧地扎進了拐賣販子的大網。
他們肯定知道我不見了。
我也盡可能在沿途留下了信息。
後方的同事,是我唯一的希望。
可是從今晚見到我的第一面開始,徐乾就知道我跟警察的關系,並且以一種極度冷靜的姿態,看我演戲。
徐乾讀懂了我眼底的擔憂,扯扯唇角,「別想指望你的同事。我們的人,遠比你想象得要聰明。」
「你想怎麼樣?」
其實我知道自己的下場,東南亞隻是他們的第一站,隻要進入公海,運往哪裡,全憑他們的意願。
被摘掉器官,或者賣入地下黑市,遭受非人的折磨。
這些都有先例。
徐乾用腰帶捆住了我的手腕,綁在床頭,傾身壓上來,
「好了,遊戲時間結束了,下面我們來做一些真正好玩的事。」
他靠近我,掌心滑過我纖細的腰肢,換來我緊繃僵硬的身體。
嘴唇都咬白了。
我視死如歸的樣子取悅了徐乾。
他低頭,輕輕吻在我耳邊,「不聽話的孩子會被賣掉,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在權衡,迎合徐乾的利弊。
他們這裡似乎還有個「趙先生」,徐乾要給他做事。
也許,我能利用徐乾,見到趙先生。
隻要見過,我就能畫出畫像,將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我剛想開口,一股熱流席卷了下半身。
我撐住徐乾的胸膛,「我好像來了……」
來得真及時。
徐乾起身,看著自己的襯衣被一股血跡滲透。
他咬緊了牙根,眼底鋪滿陰霾,狠厲在下面湧動。
我弄髒了他的床單。
眼下這個情形,再虛情假意地勾引徐乾,隻會適得其反。
我緊緊裹著被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圈都紅了,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
黑暗中,咔嗒,亮起了一縷火苗。
徐乾起身,點了根煙。
「老實待著。」
說完甩上了門。
幾分鍾後,他丟給我一包衛生巾。
我不用他提醒,麻溜地鑽進了廁所。
等出來後,床單已經換成了新的。
徐乾背對著我,靠在陽臺的護欄上,默默地抽煙。
「去睡覺,明天帶你見人。」
徐乾的生意場,都是在牌桌或者麻將桌上談。
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即便徐乾來的時候,屋子裡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我依然能從空氣中聞到濃鬱的煙酒味兒。
「乾哥,打一把。」
徐乾似乎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往常他談完,會帶著我回到房間,但今天聽說趙先生會來。
按規矩,他應該在場。
所以便留下了。
我坐在徐乾旁邊,旁邊的人給我遞了一支煙。
我下意識拒絕,「謝謝,我不抽。」
「給我點上。」徐乾冷淡的聲音響起,四周傳來哄笑聲。
我抿唇,接過煙,送到徐乾唇邊。
他看都不看,張嘴咬住,冰涼的唇瓣擦過我的指腹,我猛地縮回手。
「嫂子,還得點火呢。」
一把打火機又塞到我手裡。
我無奈,摁開打火機。
不情願地遞過去。
徐乾叼著煙,嗤笑一聲,俯身主動湊過來,借了個火。
眾人起哄,「喲,乾哥什麼時候也學會寵嫂子了。」
徐乾夾過煙,吐了口,「看牌,少說話。」
我討厭煙味兒,盡可能地低著頭,遠離雲繚霧繞的環境。
正事談完,就剩下插科打诨。
突然有人提起來,「嫂子會用槍嗎?」
我盯著他,心裡默默說,當然會,雖然比不上狙擊手,但幾米之內爆你的狗頭絕對不成問題。
表現上,我搖了搖頭,往徐乾身邊縮了縮,怯生生地說:「不會。」
徐乾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隻聽咔嗒一聲。
子彈上了膛。
一把冰涼的槍塞進我手裡。
徐乾抬起我的胳膊,笑著說,「打他。」
說話的小弟瞬間變了臉色,「哥……我……我就開個玩笑。」
我端著槍,手指僵硬,姿勢怪異,有些不倫不類。
徐乾默默打量著我,「真不會?」
我蹙眉,當即起身,噘著嘴要離開。
徐乾勾住我的腰,拉回去,笑著哄:「行了,對不起,開個玩笑。」
我臉色很不好看,槍管惡狠狠地頂著徐乾的肋骨,哼哼唧唧道:「你信不信我開槍打死你!」
在別人看來,就是我對徐乾鬧脾氣。
眾人開始打哈哈。
徐乾也笑了,摸過槍,摁下扳機。
咔嗒一聲。
空的。
他將槍從我手裡摳出來,吐了口煙,「都看見了,有女人管著,就是這種下場。」
屋裡瞬間歡快起來,笑聲掀翻了屋頂。
這天,等到晚上九點,趙先生也沒有來。
我困得眼都睜不開了,最後還是有人來信,說今晚不來了,大家才散場。
6
臨近過年,凍雨停了。
積壓了數日的陰霾終於ţṻ¹捅了個窟窿,大片雪花飄下來。
砰!
空曠的懸崖上,槍聲回蕩。
我手指發麻,胳膊酸痛,後背是徐乾滾熱堅硬的胸膛。
「剛才姿勢不對,再來一遍。」
我凍得臉都紅了,咬著牙,重新端起槍。
徐乾最近喜歡教我練槍。
告訴我打哪人能瞬間失去抵抗力,打哪裡可以血流不止,打哪裡能一擊斃命。
他教,我就學。
不學白不學。
徐乾的手攀上我的胳膊,輕輕一抬,「嗯,就是那裡,開槍。」
砰!
遠處畫了紅心的鐵板驟然倒下。
徐乾松開我,把槍從我手裡拿走,「很好,回去吃飯。」
我跟在徐乾後面,雪花無聲地落在我和他的頭頂。
仿佛一人戴了一頂小白帽。
我搞不清他在想什麼。
來一周了,就見過徐乾的幾個手下。
趙先生是一點也沒摸著門路。
我偷偷用過徐乾的手機,發現這裡的網隻能連接內部,求救的短信根本發不出去。
徐乾走在前面,正在打電話。
「那批貨查得緊,年前盡快運出去,跟女人一起。」
說完,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抬手拍掉了我腦袋上的積雪,攬住我的脖子,讓我快步跟上他。
我躲在徐乾厚實的羽絨服裡,聽到了海關、幾十公斤什麼的。
掛掉電話,徐乾問我:「想什麼?」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隱約覺得,除了走私販賣人口,他們還在弄別的東西。
香林不像北方,天冷了沒有暖氣,海邊湿冷,我睡覺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貼著人睡了。
我並沒有刻意去糾正這種過分親昵的行為。
放任自己睡得四仰八叉,每天早上都亂糟糟地從徐乾身上爬起來。
好跟他培養感情。
偶爾的,我會給他一點小驚喜。
一個人談戀愛,總能泄露一些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細節。
比如他知道我是警校畢業,再比如,我知道他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三。
徐乾在客廳裡坐了半個小時。
問:「好了沒有?」
「快了!」
我從廚房探出頭,啪嗒摁滅了屋裡的燈。
黑暗中,我端著一個插了蠟燭的小蛋糕,慢慢走過去。
燭光搖曳,照亮了徐乾沉冷的側臉和暗沉的眸子。
也照亮了我花貓一樣的臉。
我笑眯眯地跟他說了聲:「阿乾,生日快樂。」
徐乾沉鬱的眉眼罕見地有了一束光,但很快,又歸於寂滅。
他沒吹蠟燭,「從來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你是第一個。」
徐乾以前說過,他沒有家人,大概率是都死了。
很可惜,我也不會是他的家人。
我移開眼,燭光在瞳孔裡搖曳。
「你吹蠟燭吧,再許個願。」
徐乾沉默了半晌,突然說了句:「算了。」
他揉亂了我的頭發,起身。
一個人在陽臺上吹了半宿的風,抽掉了一盒煙。
進來時,我手裡還攥著塑料小刀,縮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夢裡都在囈語:「吹完蠟燭,歲歲平安。」
徐乾抱著我,輕輕放到床上。
坐在旁邊看了很久,最後俯身,吻在我額頭。
元旦這天,徐乾帶回來一條白色的長裙。
「換上,待會跟我去吃飯。」
我當著他的面脫光,站在鏡子前。
徐乾抱臂,倚在門口,淡漠的眸子直勾勾盯著,瞳孔裡倒映著我漂亮的身影。
窈窕纖細。
我套上裙子,撩開頭發,露出光潔的後背。
「幫我拉個拉鏈。」
徐乾在短暫的沉默後,起身,來到我身後。
鏡子裡的他眉眼清貴,低垂著眼睫,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一陣細小的動靜,拉鏈拉上了。
尺碼剛剛好。
他的手貼在我後腰上,通過鏡子盯著我,「待會兒別亂跑,跟緊我。」
「好。」
不出意外,趙先生要見我了。
徐乾拉起我的手,「走吧。」
7
我沒想到一群人販子過年,也要儀式感。
廳裡張燈結彩的。
人不多,就平常和徐乾打交道的幾個弟兄。
以及坐在首位,喝著茶的白衣服老爺子。
慈眉善目。
乍一看,像小區樓下退了休,打太極拳的老爺子。
徐乾把我領到他面前,「叫人。」
我親熱地挽著徐乾,微微欠身,「趙先生。」
老人放下茶碗,仔細打量我很久,「很漂亮,難怪阿乾喜歡。上次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抱歉。」
「您客氣了,沒有上次,我和阿乾,還遇不到呢。」
徐乾側頭,一聲不吭地盯著我。
我坐在趙先生對面,對答如流。
很驚訝的是,徐乾竟然沒把我的身份告訴他。
趙先生至今還認為我是學藝術的。
「來,嘗嘗,咱們這兒的特色菜,阿乾最喜歡吃。」
我看著盤子裡的生閹蟹子,不著痕跡地蹙蹙眉。
來到這裡這麼久,我依然吃不慣他們的飯。
辛辣的海鮮,配上苦澀的啤酒,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盤綠葉菜。
我認命地剝起了螃蟹,蟹殼,蟹肉,蟹鉗,都分門別類地堆在徐乾的盤子裡。
「阿乾喜歡吃,都給他吧。」
趙先生的目光掃過我和徐乾,不動聲色地問:「聽說你有男朋友?」
我和徐乾同時看向耳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