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並沒有機會驗證自己的這個猜測。
因為第二天一大早,陳宗廷又早早出門了。
我知道他極其忙碌,畢竟處在這樣的位置上,大事小事多如牛毛。
我也就乖乖待在家中,盡量不給他再添麻煩。
雖然不出門,但日子卻是格外的安謐寧靜。
這是我長到二十一歲,第一次感受到歲月靜好的美好。
不用擔心會被家人當商品一樣送出去。
不用因為父母親人的偏心而傷懷。
什麼都不用想,隻要做能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就好。
我甚至還撿起來丟了數年的鋼琴,
網上買了畫畫的課程,開始學油畫。
足不出戶的日子過了差不多一周。
某天下午陳宗廷忽然打電話給我,說晚上有個宴會讓我去參加。
他已經準備好了禮服珠寶,待會兒有造型師團隊會到家中來。
「你……晚上會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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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完直接過去找你。」
「是什麼宴會啊,非去不可嗎?」
「是一個幫助先心兒童的慈善募捐晚宴,我覺得你會想去。」
我心下不由被觸動,上一次被秦可惡意散播「黑料」從而沒能參加的慈善募捐,也是為了先心兒童籌備的。
原來陳宗廷還記著這件事。
因為自己天生心臟不好,所以我一直很關注這方面的事。
我還記得,和周文淵訂婚後,我依然雷打不動地每個月去做義工。
去看望福利院生病或者殘疾的孩子們。
但周文淵曾譏諷我:「沽名釣譽的事兒,你做的倒是嫻熟。」
但他並不知道,我並不是為了沽名釣譽。
隻是因為自己吃過這樣的苦,所以才想要幫助更多如我一樣的孩子而已。
「陳宗廷,我當然願意去參加,隻是,如果晚上你過來,我們的事……就瞞不住了。」
我想問他,會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或者不大好的影響。
「菀菀,從一開始,說想要暫時不公開的人,都是你,並不是我。」
「陳宗廷……」
我攥著手機,有些不解地輕喃:「我不太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答應我。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和我結婚的事。
為什麼,偏偏就是我。
「晚上回家再回答你。」
21
我到晚宴現場的時候,自然招來了無數異樣的視線。
隻是讓我稍有些不解的是。
陳宗廷既然會出席的慈善宴,自然規格不一般。
周家能夠得上,但江家肯定是不能的。
可周文淵在,江家的人也在。
我進去時,江家人正熱絡地簇擁著周文淵。
而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江嵐,看著周文淵的眼神嬌羞又炙熱。
「江菀,你怎麼也有臉來?」
江嵐訝異開口後,江太太立刻沉著臉走了過來。
「江菀,這是什麼場合你不知道?」
「你跑來丟人現眼,讓別人怎麼想我們江家?」
我望著面前優雅端莊的貴婦,心底已然再無波瀾。
「不是已經登報斷絕關系了嗎?」
「所以,我和江家沒有任何關系,丟人現眼,也丟不到江家身上去。」
「可你到底還姓江,港城人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
「那你說該怎麼辦?」
「江菀,你離開香港吧,讓你那個金主帶你出國,或者回菲律賓去。」
「爸爸不是答應我,風頭過去會讓我回來的嗎?」
江太太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我:「你在異想天開什麼?江家的家譜已經把你除名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也就是說,不管從法律意義上還是親緣關系上,我和江家都無任何關系了?」
「對。」
「好。」
我轉身看向四周:「江太太的話,想必大家都聽到了。」
「江菀,你還是趕緊走吧,何必非要鬧到臉面丟盡呢。」
江嵐故作溫柔大方,「周家小公子也在,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周文淵此時卻也開了口:「江菀,你不是說要結婚了?」
「周小公子,人家在菲律賓有妻有子,全球各地到處都是情婦,怎麼可能真娶她。」
「所以,你那天的朋友圈是假的?」
我剛想說什麼,周文淵卻已經一步上前攥住了我的手臂:「江菀,我再問你一次……」
他話還未說完,宴會廳忽然就靜寂了下來。
「陳先生來了!」
「陳先生怎麼會來參加這樣的小宴會?」
「這我哪兒知道,不過今晚真是賺了,竟然能見到陳先生本尊!」
「陳先生怎麼往這邊過來了?」
「天啊,陳先生怎麼一直看著這個方向……」
「看的是江家大小姐嗎?」
似乎是聽到了這些議論,江嵐的臉飛快紅了起來。
江太太面上也帶了掩飾不住的喜色。
我回頭看向陳宗廷。
他還穿著黑色的商務正裝,看起來十分嚴肅難以接近。
這一刻我不免有些恍惚。
這個我曾經隻在電視上報紙上看到過的男人。
如今是我的丈夫。
他吻過我很多次,他喊我菀菀。
他對我,真的很溫柔,很像一個特別特別好的丈夫。
「菀菀。」
陳宗廷開了口。
這是第一次,他在大庭廣眾喚我的名字。
不是江菀,而是親昵私密的,一聲菀菀。
22
江嵐臉上的笑有些滑稽地定住了。
江太太也有些怔愣。
周文淵更是面帶錯愕。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微紅的眼底已經帶了委屈:「陳宗廷……」
他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我面前。
「今天的裙子很漂亮。」
「妝化的也很適合你,很美。」
「陳宗廷……」我想哭又想笑。
在我眼淚就要掉下來的時候,陳宗廷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我攬在了懷中。
「好了,我不過是遲到了幾分鐘,你就被人欺負。」
他說到欺負兩個字的時候,目光很淡地掠過了眾人。
江太太臉色煞白,江嵐下意識往她身後躲了躲。
陳宗廷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周文淵臉上。
「周小公子,剛才與我太太聊什麼呢?」
陳宗廷話裡的「太太」兩個字,堪比炸彈。
原本死寂的人群,立時控制不住的一片甕聲議論。
周文淵似還有些不信,怔怔然開口:「太太?」
「對,江菀,是我陳宗廷的太太。」
陳宗廷話音剛落,江太太忽然醒過神一般,幾步走到我身前,親昵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菀菀,你這孩子,這麼大的大喜事,你怎麼不告訴媽媽知道呢……」
我推開她的手:「江太太,我已經不是江家的人了。」
江太太一怔,忙道:「這親生母女哪裡有什麼隔夜仇,咱們母女兩個誤會說開也就好了……」
我搖頭:「沒什麼好說的,我和江家,沒有半點瓜葛了,族譜為證。」
江太太急得一頭汗,又殷切看向陳宗廷:
「陳先生您看,我們菀菀孩子氣得很,還在和我慪氣呢……」
「我聽太太的。」
陳宗廷攬住我,聲音冷淡:「菀菀說和江家沒有關系,那就是沒有關系了。」
「陳先生……」江太太如喪考妣。
「江太太。」
陳宗廷忽然開了口:「據我所知,近十年間江家不曾在慈善上捐過一分錢。」
江太太聞言,立時汗如雨下,僵硬地想要辯駁,卻又說不出隻言片語來。
「原來沒捐過一分錢啊,那每次慈善晚宴江家人都削尖了腦袋擠進來幹什麼?」
「沽名釣譽唄。」
「真是無恥。」
江太太無顏再待下去,帶了江嵐狼狽離開。
陳宗廷攬住我:「菀菀,我們也回家。」
「還沒有給孩子們捐款……」
我小聲提醒他。
陳宗廷低頭親了親我:「秘書去了。」
23
「陳宗廷……我心臟,快不行了……」
昏沉沉的室內,我隻覺得一陣一陣眩暈。
熟悉的缺氧感襲來,我攥緊他的手臂,偏過臉大口呼吸。
陳宗廷沉下身,額頭與我的輕抵:「菀菀。」
我能感受到他此刻很難熬。
可偏偏自己的身體這般不爭氣。
「陳宗廷……要不,你娶一個健康的太太……」
「江菀。」
陳宗廷的眸底是難得一見的嚴肅:「天底下不缺健康的女人。」
「可是我這樣子……」
「你這樣子怎麼了?」
他將我額上濕透的額發撥開,「江菀,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
「陳宗廷……」
「身體不好,我們就慢慢養,慢慢治,香港治不好,就去北京上海,去國外。」
「如果還是治不好呢。」
陳宗廷俯下身,很溫柔地吻了我:「那我就禁欲修身,正好齊家治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