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也知道,她想要的絕對不僅僅是錢,她就是想要逃,想要離開他,甚至,她可能想去裴斯年的身邊……
他笑得眼底都潮湿起來。
江城源說:“在外面和嫩模亂來的也是你,我倒是看不出你對顧煙有什麼感情,現在離個婚,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江時羿抬手,按著脹痛的太陽穴,“江董,今天是周末,不是工作日,我喝個酒而已,有必要借題發揮?你說夠了就出去吧。”
“我隻是提醒你,想要坐穩江氏總裁的位置,你得拿出本事來,”頓了頓,他道:“你知道,我還有個兒子,所以這位置,不是非你不可。”
這話倒是真將江時羿刺了下。
他抬頭時,江城源已經往外走去,他吼出了聲:“你難道想把那私生子帶進公司裡來嗎?!”
江城源沒回頭,隻撇下一句:“那要取決於你了。”
腳步聲遠去,江時羿坐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氣息也微喘,頭痛得更厲害了。
他感覺,全世界都在給他添堵,江城源這一回是確確實實觸到他的逆鱗了,他本來覺得不做這個江氏總裁其實也無所謂,但是要他拱手將位置讓給那個私生子,是絕對不可能的。
江城源離開江氏之後,在附近找了一家茶座,然後打了個電話,將顧煙叫了過來。
顧煙來得很快,進入包廂時,服務生正在為江城源沏工夫茶。
她如今見到江城源沒有從前那種膽怯,在她眼裡,江城源雖然位高權重,但不過是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而已,她並不因為身份的差距而覺得自己矮於他。
她直接在茶桌這邊坐下。
清茶的香氣彌散開來,江城源讓服務生出去,然後問顧煙:“你和時羿什麼時候辦手續?”
“明天早上,”提到這個,她心底還是會有微微的刺痛,她努力忽略這種感覺,問:“您有沒有把給我媽的錢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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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人去要了,不過隻拿回來不到五十萬,”江城源不屑地扯了下唇角,“聽說顧威已經拿了五十多萬去買車,你媽說可以把車抵給我,但是你說,一輛五十多萬的車我要來有什麼用?我可開不出去。”
江城源言辭之間都是有錢人的優越感,顧煙覺得他這樣其實挺滑稽的,她問:“那錢您不打算要了?”
江城源說:“五十多萬我是無所謂,扔也就扔了,答應你的三百萬,我會一分不少給你。”
說完,從皮夾裡拿出早就籤好的支票,放在了她面前。
顧煙沒有立刻拿,她笑說:“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給顧威買車的。”
江城源似乎覺得她有些麻煩,“五十萬不值得我費周章,這樣吧,我派人過去,把顧威那車拿來賣掉。”
顧煙拿起支票看,垂著眼想了想說:“算了,那輛車的問題我自己來處理。”
江城源沒問她要怎麼處理,他覺得這個交易到現在大部分算是結束了,不過他還是提醒她:“要是明天沒換證,你手裡的錢也拿不穩。”
顧煙抿唇,抬眼時,表情有些冷,“我不像您,我說話算話。”
江城源擰眉,“你什麼意思?”
顧煙已經站起身,“江時羿小時候,您說過很多次會陪著他過生日,都沒有兌現,您出國說會給他帶禮物,最後也全都忘了,您失信於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江城源沉下臉,現在的顧煙,好像比從前更加咄咄逼人,他說:“這與你無關。”
“對啊,”顧煙嫣然一笑,“以後,你們父子如何,都和我沒有關系了,我在這個家的最後任務,隻是陪奶奶最後這一程。”
她說完,也不等江城源反應,拉開包廂的門就走了出去。
她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顧家。
這個時候,陳秀梅正在家唉聲嘆氣,原因無他,顧威那女朋友完全就是聽令於江城源的,江城源一聲令下,不光錢被拿走,那個姑娘也利落地和顧威說了分手。
顧威遊手好闲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個女朋友,沒幾天就被對方甩了,也正消沉,大白天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喝酒喝得渾渾噩噩。
顧煙就在這個時候來到家裡,陳秀梅還沒顧上說話,她直接問:“顧威買的車是哪一輛?”
陳秀梅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答了:“就樓底下,藍色那輛新的……牌子我不清楚,你問這個幹嘛?”
顧煙“嗯”了一聲,轉身推門又出去了。
陳秀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趕緊追出去,跟著下樓時,她看到顧煙手裡拎著個粗粗的棍子。
定睛一看,那是一條新的防暴棍。
陳秀梅心頭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大聲喊:“小煙,你拿著個棍子幹什麼啊這是?”
顧煙自顧自下樓,根本沒給她一個眼神,等到了樓下,她二話不說,舉起防暴棍來,對著那輛車的擋風玻璃就是重重一棍子。
聲響巨大,車子自帶的報警器也開始嘀嘀作響。
第138章 這場失敗的婚姻,終究是改變了他們。
陳秀梅被驚得差點跳起來,尖叫出聲,“你是不是瘋了!”
顧煙一言不發,玻璃很結實,她又揮動棍子,第二下,第三下……
陳秀梅想要過去攔,但她根本不敢。
顧煙這個樣子,跟瘋了似的,那防暴棍擊打在車上,發出一聲一聲的重響,她害怕那棍子落在自己身上,著急地在旁邊幹跺腳。
小區裡有人在看,也有人從樓上窗戶裡探頭出來看熱鬧。
顧煙絲毫不顧忌,她再也不會回這鬼地方來了,她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
不知道第幾棍下去,擋風玻璃在“砰”的重響之後開裂,她又铆足勁砸了一下。
裂痕如同蜘蛛網,布滿了整個擋風玻璃。
雖然沒碎,但是絕對不能用了。
她並沒停下來,拿著防暴棍,繼續擊打車身,砸碎了後視鏡玻璃,車燈……
又將車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明顯的刮痕。
一輛嶄新的車,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她連砸帶劃,弄得破爛不堪。
周遭的人都震驚了,陳秀梅哭喊著:“小煙,你快住手啊……這好好的車,你這是幹嘛呀?!”
顧煙回頭看陳秀梅一眼,“這車是江先生的錢買的,那就是我的,是我的你明白嗎?我的車,我想怎麼砸,就怎麼砸!”
她說完,又是一棍子下去,也不知道使出了多大的力氣,這下子車前蓋都凹了下去。
她打得脫力,站在原地喘著氣,發絲微微凌亂,身上出了汗。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江時羿這大少爺在生氣的時候喜歡砸東西了。
確實挺爽的。
這種破壞和摧毀的快感,讓她覺得身體發熱,有一種發泄之後的暢快。
這二十多年來,不被自己母親重視,眼看著母親偏心導致她心底生出的怨氣,她一直隱忍不發,現在終於這樣都全都發泄在了這輛車上。
她忽然開始笑,回頭看著陳秀梅著急卻又不敢上前的樣子,更是笑出了聲。
周遭其他看熱鬧的人,看著她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神經病。
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她笑著對陳秀梅說:“你們應該沒錢修車,這車現在這樣,賣廢鐵也不知道能賣幾個錢,算我可憐你們,就留給你們。”
陳秀梅哭得崩潰,“你到底想做什麼啊……畢竟是一家人,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要這樣……”
她看著車子,特別心疼,嶄新的車被打砸成這樣,她不知道顧煙一個姑娘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
“好好說我已經試過了,”顧煙呼吸還是急促,她深深吸氣,笑著搖頭,“我好好說話的時候,你像是聾的一樣,現在,我隻能這樣和你說話,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
她說完,順手將來時路上才買的防暴棍往車上一扔,轉身離開。
陳秀梅嗚嗚咽咽地哭著,卻沒敢再追,她覺得現在的顧煙,真的好像個瘋子。
顧煙砸完車,從小區出去之後,就慢吞吞地沿著路邊走。
她起初是笑著的,但是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下來。
以前,她拼命地想要尋找一種家的感覺,在陳秀梅身上,或是在江時羿身上。
但她沒有找到。
如今,她斷了自己的後路,再也不可能找到家了。
她並不後悔,隻是,還是會有些難過,這種深重的孤獨感,令她覺得,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留給她。
她隻剩下她自己,所以,她無法再去為任何人著想。
她隻能想著她自己。
這一天,她是走回榕城的,將近十站路,她走得腳和小腿都是疼的。
次臥裡,她大部分東西已經收拾好,需要扔掉的東西也都已經歸置了,保姆打來電話,問今天需不需要過來做飯。
她說不用,然後掛掉電話,自己打開冰箱看了看,將食材拿出來,開始做飯。
鬼使神差地,她做了很多菜,其中有一道冬瓜排骨湯。
這是江時羿最喜歡的,他口味很清淡,她其實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她吃飯喜歡重口的川菜系,還很喜歡吃火鍋,麻辣燙。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卻總是吃得也很清淡。
一個人面對著滿桌子的飯菜,她一邊吃,一邊想此時的江時羿在哪裡,一邊流淚,她並沒有忍耐,她想,這是最後一回了。
以後,她再也不會為江時羿而流淚了,她要徹底告別他,放棄喜歡他這件事,然後,她要重建自己的生活軌道。
那將會是一種完全沒有他的生活。
江時羿在公司裡渾渾噩噩度過一天,不過到了周一的早上,他起得很早,並且認真洗澡,刮胡子,選衣服。
他在鏡子裡看了看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視線往下,就看到自己眼底一片青黑。
昨晚還是沒睡好,腦子裡的事情很亂很雜,有他和顧煙的過去,也有關於那個私生子的,他不知道為什麼糟心事都要湊在一起。
他用手撥了下前額碎發,讓傷痕看起來不那麼明顯,要去辦離婚手續了,無論如何,他不願意再在顧煙這女人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消沉和頹喪。
他要她知道,沒有她,他也一樣過得很好。
今天天氣其實很好,秋高氣爽,他將車子停在民政局的停車場下車,抬眼就已經看到辦事大廳門口站著的女人。
他想,她確實挺迫不及待的。
副駕駛上放著一個文件袋,裡面有結婚證和他的證件,他直接拿起,大步朝著大廳門口走去。
顧煙顯然也已經看到他了,她注視著他,卻並不說話,隻是看著他一點一點走近。
他的狀態其實看起來還算不錯,然而,顧煙細細地看著她曾經貪戀多年的英俊眉眼,卻忽然意識到,他身上的氣息,其實是真的變了不少,他好像變得喜怒不形於色,讓她很難再像從前那樣看穿他的想法。
不過,她已經不會再去猜測他在想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