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糾結,因為這張已經被毀容的臉,她被深深的自厭情緒籠罩著,不願意交際,害怕別人的眼光。
江時羿說:“或者我先回去,你可以等過幾天恢復好點再回去。”
許鳶卻伸出手,緊緊扯住他衣袖,“不……我,我還是和你一起回去吧。”
他垂眼,瞥了一眼她那隻手,細而蒼白,她這段時間已經瘦得脫了相。
現在的許鳶,就仿佛一個依賴著他的小孩子。
他開始著手安排回去的事,如果是他一個人,開車直接就回去了,但是許鳶不能坐普通車長途顛簸。
在和醫生溝通完之後,他決定僱急救車送她直接轉院到江城的醫院。
而遠在江城,顧煙下午被何亮通知,江城源叫她去公司。
顧煙非常困惑,江城源為什麼會要她去這種工作場合?
但是江城源的話,她不能不聽,她打車到江氏總部上樓,直奔董事長辦公室。
她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敲開辦公室的門。
進去之後,江城源直接將紙質的報表扔在她面前,“你先看看這個。”
顧煙拿起一看,心髒就重重一跳。
這些東西她之前就看過,是顧威做的那些賬表。
下面還壓著一些,是報銷用的,已經貼好的一堆發票。
江城源坐在對面,面色肅冷,“今天我坐電梯上樓,聽到有員工說,最近公司裡就連採購的A4紙都比以前薄,茶水間咖啡和茶都換了最劣質的,我還以為是時羿要把公司做砸了,問過才知道,前不久剛剛換了行政部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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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門,江城源喊了一聲“進”。
顧煙心底已經生起不妙的預感,她回頭一看,果然,進來的人是顧威。
第97章 “請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顧威不知道已經大難臨頭,瞥見顧煙,微微一愣,不過他很快看到江城源,先同這位大人物打招呼。
“江董,何助理說您找我。”
江城源點頭,“你也過來看看這個。”
他指的是顧煙手裡那堆賬表。
顧煙這會兒手腳冰涼,方才江城源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公司有人反映說大宗採購的常規消耗品質量都變得低劣,而與之不符合的是,採購花的錢卻變多了。
顧威不是花高價給公司買好東西,很明顯,錢被套出去了。
顧威走過來,往她手裡瞟了一眼,瞬時面色就變了,他到底心虛。
他也萬萬想不到,江氏這位多年不見,剛剛從國外回來的董事長回來第一時間居然會查行政部的賬。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猶如凝固住。
江城源慢條斯理靠住大班椅的椅背,看面前這兩個人不說話,他笑了聲:“顧煙,不然你先來說說你的看法吧。”
顧煙臉色也發白,她現在的感覺,仿佛被扇了無形的耳光,江時羿之所以安排顧威進入江氏是因為她,然而顧威卻從江氏套錢。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腦海都是空白的,一種深深的羞恥感籠罩著她,她知道江城源一直瞧不起她和她的家人,現在顧威這個舉動,隻會讓她更加丟臉。
她不說話,江城源卻沒耐心了,“陳秀梅剛來我家做保姆的時候,我看她一個單身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太可憐,讓你們住進家裡,你們倒是挺會順杆爬的。”
顧威被嚇得腿軟,仍試圖轉圜:“江董,這……您是覺得大宗採購的物品太貴了嗎?這個以後我們可以買便宜點的……”
顧煙攥緊了拳,想給顧威一個耳光,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能嘴硬,睜眼說瞎話。
如果江城源想,完全是可以起訴顧威的。
江城源瞥了顧威一眼,眼底的嘲諷不加掩飾:“你怎麼進公司的,什麼學歷,經歷幾輪面試?”
顧威慌得手指發抖,居然去扯顧煙衣袖。
顧煙嫌惡地避開了。
江城源目光又轉向顧煙,“時羿當初和你結婚,本來就是迫於情勢,你們家拿了一百萬還嫌不夠,現在還要進公司裡做蛀蟲?”
顧煙咬著唇,“我……我哥做的這些事,我並不清楚。”
顧威一看顧煙是要撇清關系,著急喊她,“顧煙!”
顧煙痛苦地閉了下眼,江城源帶給她的壓迫感和羞辱感過於深重,她有種將要窒息的感覺。
“你真無辜,”江城源諷刺道:“但,如果不是因為你,你哥這個學歷,就連簡歷篩選都過不了吧。”
顧煙臉頰發燙,她無法否認。
江城源輕蔑地笑了聲,“當初太過倉促,現在看來,就算是個假的兒媳婦,我也應該把把關,免得引狼入室,哦不對,說你們是狼,真是抬舉,你們一家子,都是蛀蟲,為了些蠅頭小利,不擇手段,惡心透頂。”
顧威哭喪著臉,說不出話來。
顧煙面容蒼白地沉默著,她已經自身難保,根本沒辦法再去為顧威或者顧家辯駁。
“時羿和你不可能一起過下去,這點我相信你應該也清楚,”江城源深深看著她,“這次我不會再放任,我們江家真正的兒媳婦,我會來把關,絕對不能是你這種人。”
顧煙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地上碾,她居然沒法反抗,顧威的所作所為,讓她找不到一點點底氣,好像就連語言能力都喪失了。
“時羿會安排你哥進公司,可見不知道輕重,”江城源看了一眼手表,“今天時間來不及,明天我叫律師和你談,盡快擬定離婚協議,你籤字淨身出戶,你哥滾出公司。”
顧威沒想到江城源話會說到這一步,他徹底愣住了,“江董!這件事我可以彌補的,我可以……”
江城源抬手示意他閉嘴。
也許是江城源身上氣場太過強大,顧威竟真就沒說下去。
“挪用公款,騙取公司資金,我保留對你的起訴權,你們配合一點,這件事就算了。”江城源盯著顧煙,“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顧煙沉默幾秒,才開口,嗓音艱澀:“……沒有了。”
顧威還在說話,隻是明顯沒了之前的底氣:“江董,這件事我們可以再商量的,真的,我是想好好幹的,能不能……”
顧煙忍無可忍,轉身時瞪他一眼,“你能不能閉嘴。”
她的眼神稱得上兇狠,倒是讓他怔住。
顧煙雙腿像是灌了鉛,隻想逃離這個令她難以呼吸的空間,剛走到門口,背後又傳來江城源的聲音:“對了,顧煙。”
她步子頓住。
江城源說:“我媽挺喜歡你的,她老了,身體不好,我也不想她被你家的事壞了心情,你要是還想在她面前要點臉,應該知道在她面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顧煙咬咬唇,拉開門走了出去。
離開董事長辦公室之後,她步子就變得很快,像是想要將今天所遭受的難堪都遠遠甩在後面。
顧威跟著她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顧威說:“怎麼能這樣呢,我這活兒才幹多久就要我走?還要你淨身出戶,這老爺子也太不講理了……”
他話沒說完,顧煙身子一動,毫無預兆地揚起手,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電梯裡隻有兩個人,“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顧威被打得懵了,半晌反應過來,驚愕又憤怒地捂著臉叫起來,“你敢打我?!顧煙,你還有沒有輩分了!”
顧煙打完他,手都是抖的,她眼淚在眼眶打轉,“顧威,我早提醒過你,是你不知悔改,現在你牽連到我,你有什麼臉說別人不講理!”
顧威一時愣在原地。
顧煙其實很少會這樣吼,多數時候,她性子還算平和,哪怕在家裡陳秀梅時常偏心,她也從來不會撕破臉皮地叫罵。
電梯抵達一樓,顧煙飛快地抬手擦了擦眼角,邁步出去。
她打車回榕城,路上一直在抓手包的帶子,方才那些窘迫好像還沒有完全淡去,江城源看她的眼神,那些話語……
好像一把刀子,凌遲著她的自尊。
她一個人承受這一切,江時羿還不知道在哪裡照顧著許鳶,他知道江城源正在給她難堪嗎?
而所有難堪的根源,是這段名不副實的婚姻,江城源看著她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入室行竊的小偷。
眼淚又快要湧出眼眶,她深深呼吸,又咬咬牙,喊司機,“師傅,不去榕城了,你導航最近的律師事務所吧。”
她不能再將決定權交給江時羿,被動地等待。
既然他無法像個真正的丈夫那樣在她有難的時候站在她身邊,那她的決定,也不需要他來幹涉。
她現在隻能想著她自己,因為沒有人會為她想了,顧威不會,陳秀梅不會,江時羿也不會,她隻有她自己。
明天江城源的律師派過來,那將是又一重羞辱,她受不了再來一次,她必須掌握主動權。
江城源的要求不就是讓她淨身出戶嗎……
這很簡單的。
她什麼都不要,她隻想離開,在她崩潰之前離開。
進了律師事務所,她找到一個律師,簡明扼要說明自己的來意。
“請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第98章 又是裴斯年!
當初結婚,因為是形式婚姻,婚前協議顧煙是籤了的。
婚姻續存的過去一年裡,她幾乎算是全職主婦,沒有多少收入,江時羿則不同,他的資產賬面每分鍾都有進賬。
律師問顧煙,真的要淨身出戶?
顧煙堅決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離婚協議寫起來沒什麼難度,在模板的基礎上幾乎都不用改動,顧煙很快就拿到了協議。
從律師事務所出去,顧煙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是警局那邊打過來的,人販集團已經全部落網,還有一些信息需要她過去確認。
她狀態其實不太好,但是沒有推拒,打車去警局,警方將一些照片拿給她看。
主要是問她,被綁架的那天晚上,她見到的是集團裡的哪些人,最後傷害她的又是誰。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她唯一記得很清楚的,隻有最後那個打她的男人,她清楚地指出了那張照片。
然後她問警察:“他會坐牢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