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忽然有點難受,讓服務員端熱水過來,她從桌上紙巾盒抽紙巾遞給裴鳳華。
然而,裴鳳華並不領情,她一把拍開了顧煙的手,“都是你害的……我養他到這麼大容易嗎,他為了你和我鬧……”
顧煙在她對面坐下,隔了幾秒才說:“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您可以為學長想想,他……”
她頓了頓,不好在這時候提起裴斯年欠債三百萬的事,怕刺激到裴鳳華,她說:“他在創業初期,工作壓力很大,所以才想著給您僱個看護,這樣他就能放心工作,他這都是為了您好啊。”
裴鳳華擦幹了眼淚,低著頭不說話了。
服務員端上來熱水,顧煙接過,往裴鳳華跟前遞過去,“您喝口水,消消氣……”
她話沒說完,裴鳳華又一揚手。
她手中的水杯,就這樣被拍落。
玻璃碎裂在地上,她感覺到手指上一陣刺痛,垂眼一看,是熱水飛濺出來的一點落在手上了。
她剛收回手,眼前忽地一暗。
裴鳳華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年輕男人攥住手腕,力道還極重,她疼得倒抽口氣。
顧煙怔愣之後喊出了聲:“江時羿,你在做什麼,你快放手!”
第86章 裴斯年剛拉開他的手,就被他一拳打在了臉上
江時羿並不認識裴鳳華,但他知道眼前這中年女人是裴斯年的某個親人。
他剛剛從Y省趕回來,從何亮那邊得到消息說顧煙陪著裴斯年來到這個小區,他就過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過來是想看什麼,其實倒也沒有什麼特別刺激他的場面,他剛停在馬路對面的臨時停靠點,就看到顧煙推裴斯年,裴斯年去接電話,然後就是這中年女人對顧煙那種惡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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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拍開顧煙的手,然後又拍掉了顧煙遞過去的一杯水。
粗魯,無禮到極點。
他對著裴鳳華厲聲道:“你有點素質行麼?她欠你的?”
裴鳳華被吼得愣住了。
顧煙趕緊去扳江時羿的手,“你放開她……你幹嘛啊,這件事你別管!”
可她力氣太小,拉不開江時羿。
江時羿聽見她的話更火大,扭頭瞥她一眼,“沒看著人家對你沒好臉,你還硬往上貼?”
聞聲掛斷電話的裴斯年也正好過來,見狀衝過來拉江時羿,江時羿這會兒正好滿腔火氣無處發泄,顧煙他不忍動,這中年女人他也不能打,但裴斯年就不一樣了。
裴斯年剛拉開他的手,就被他一拳打在了臉上。
裴斯年猝不及防,被這一拳打得往後踉跄了好幾步摔在地上,臉也偏了過去。
“斯年!”裴鳳華悽厲地叫了聲,趕緊跑過去扶裴斯年。
場面一片混亂,顧煙眼看著江時羿還要走過去繼續打人,趕緊跑著攔到了他面前。
“江時羿,你別胡鬧行不行?!”
她一著急,聲音也拔高一度,因而顯得有些尖銳。
江時羿被擋住,垂眸睇向她。
他眼底有紅血絲,盯著她的時候,面無表情,“你為了裴斯年,什麼都能忍是麼?”
為了討好裴斯年的家人,她也真是煞費苦心,碰了冷釘子也不氣餒,他冷嗤一聲,“上趕著討好人家,你不覺得你很下賤?”
顧煙怔住,反應過來立刻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之所以哄著裴鳳華,一方面是可憐裴鳳華,另一方面是怕裴鳳華再受到什麼刺激,對心理產生更糟糕的影響,裴斯年現在經不起裴鳳華再折騰了。
然而,江時羿根本沒給她機會說出口,他一把抓住她手腕,“跟我回家。”
顧煙被他拖著走,又急又氣,不住地回頭望。
裴斯年剛被裴鳳華扶起來,裴鳳華望向她,尖銳地叫喊:“你們打了人還想跑?!”
裴斯年卻攔住了裴鳳華。
他抬眼,朝著顧煙看過來。
兩人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相撞,裴斯年目光深邃幽遠,顧煙一陣心慌,卻沒有甩開江時羿的手。
江時羿在氣頭上,裴鳳華現在是個病人,不能讓這兩個人再繼續爭吵下去,如果她不走,江時羿必定也不會走,那局面會越來越不可控。
她想,對裴斯年道歉的事,隻能回頭再說了。
江時羿到了車前按下中控鎖,扭頭一看,恰好就看到顧煙正望著裴斯年。
而馬路那邊的裴斯年,也看著顧煙。
好一副深情對望的畫面,和曾經他在手機裡看到的照片幾乎重合了。
他身上的戾氣再也壓制不住,拉開車門,近乎粗暴地推搡顧煙。
顧煙被推得差點摔倒,她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低下頭,腦子亂哄哄的。
江時羿怎麼會突然回來?她根本沒有得到消息,而且,他為什麼會直接找到這裡來?
另一邊車門被拉開,江時羿上車時,也帶進極其有壓迫感的低氣壓。
他掛檔開車,第一下油門踩得重了些,顧煙因為走神忘了系安全帶,整個人身子重重一晃,撞在椅背。
江時羿勉強回神,市內有限速,他降低速度,餘光裡瞥見顧煙正低頭手忙腳亂地系安全帶。
路上沒有人說話,車子壓著限速疾馳,回到榕城。
從地下停車場到上樓,進房間,還是一路沉默。
江時羿沒換鞋,直接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二話不說就點了支煙。
顧煙換過鞋子,走進去,站了片刻,她覺得繼續這樣也不行,便開口問他:“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江時羿咬著煙蒂冷笑,隔了幾秒取下煙,“要不是提前回來,還看不到這熱鬧,在我面前你不是挺有脾氣的麼,怎麼到了那女的那裡就跟著小綿羊似的,那是裴斯年的誰,看年齡……是他媽?”
顧煙擰眉,正想說話,就聽他又道:“這麼巴結人家,怎麼,你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著去給人家當兒媳婦了?”
第87章 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裡頭一回對女人告白。
江時羿說話的語氣尖銳又刻薄,顧煙胸臆裡也有火氣湧動。
他這個所謂的丈夫對她不告而別去找前女友,而她甚至聯系不到他,因為他一直在和許鳶通話,要不是路妍回話,她那個晚上可能要急瘋。
同樣是生死攸關的狀況下,她求救時他和許鳶在一起,而許鳶得到的,是他不間斷的電話裡耐心撫慰,和不管不顧的奔赴。
諷刺又滑稽的是,她是他的妻子。
現在,這個男人正以一種丈夫質問妻子的口氣質問她。
她垂著眼,片刻後輕笑出聲,“就算我真的想去給她做兒媳婦,那又有什麼問題?”
江時羿怎麼也想不到,她能表現得這麼平靜,說出這種話來,這導致他一時間居然沒能立刻有所反應,隻是盯著她。
顧煙說:“做人別太雙標,你我是夫妻沒有錯,但在我們夫妻關系續存的過去一年多時間裡,你大半時間和許鳶有聯系,為了和她復合做了不少事……我有質問過你,幹涉過你嗎?”
“那時候情況能一樣?”江時羿怒極反笑,“那時候我和你隻是形式婚姻!”
“對啊,但我沒覺得現在和那時候有多少不同,”她頓了頓,想起什麼,“哦對,我們上床了,但成年男女各取所需,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難道你覺得你吃虧了?在我眼裡,隻要沒有投入感情,這段婚姻就是形式。”
“你沒有投入感情是麼?”江時羿按滅了煙,抬起眼,深深注視著她,“可我有。”
來的路上他已經理清思緒,正視自己內心的想法,隻是這個時候告白,他有種已經居於下風的感覺。
畢竟,他很清楚,她心裡的人是裴斯年。
然而,顧煙聞言,怔愣片刻過後卻是笑。
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用手擦了一把,“江時羿,我本來以為,你是個驕傲到不願意哄騙我的人……所以你說你不在乎許鳶了,我就真的信了,但現在,你居然就連這種謊言都能說得出來,你投入了感情?”
她還是覺得好笑,可好笑的同時,那種悲哀的感覺卻又席卷了她的心髒,“你說這種違心的話到底圖什麼啊?我會配合你在奶奶面前演戲的,所以你真的沒必要再在我面前表演了,真的……”
她垂著眼眸,眼淚滑落臉頰,她抬手擦去,“江時羿,喜不喜歡一個人這種事,做不得假的,在我和許鳶處於同樣的困境時,你對許鳶的關心已經可以說明一切。”
江時羿攥緊拳,“你還是記恨那個晚上我沒有去救你?我說過很多次了,當時我不知道情況,我要是知道絕對不會……”
“江時羿。”她忽然非常鄭重地打斷他的話,喊了他的名字。
她定定地盯著他,“對,我記恨你沒有去救我,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但是你這次不告而別去救許鳶,就連一個電話也沒有給我……拜你所賜,我想,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忘記那個晚上了。”
江時羿的眼底,有短暫的驚愕一掠而過,他再次感覺到那種突如其來的恐慌感,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正仿佛流沙一樣從他指縫流散。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腦中有瞬間的空白。
幾秒後,他意識到,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裡頭一回對女人告白,結果是對方不相信。
他能做的解釋已經都做了,但是她不信。
顧煙的聲音又響起:“我想,我這樣的心態,已經不適合繼續和你一起生活下去,所以……”
他知道她要說什麼,本能一般,他開口快速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真的是因為我去找許鳶?”
顧煙一愣。
說是也不是,她的死心,是很多很多失望堆疊在一起的,她曾經以為,隻要江時羿人還願意留在她身邊,她就可以永遠堅持下去,但原來,感情是真的會被消耗掉的。
這次許鳶的事,隻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江時羿卻說:“難道不是因為你一門心思想要去找裴斯年,怎麼,暗戀多年,現在迫不及待了是嗎?已經上趕著去討好裴斯年他媽,你喜歡倒貼可以,別把問題都歸咎在我身上,我能承諾我以後不再見許鳶,你能承諾不再見裴斯年嗎?”
顧煙覺得他荒唐可笑,話說到這一步,做這種承諾有什麼意義?她都已經不相信他這個人了,難道現在還會相信他所謂的承諾?
她說:“你冷靜一下我們再談吧。”
說完,她朝著臥室走去。
之前兩個人關系短暫好過,她搬進主臥有段時間,但是現在鬧成這樣,她決定將自己用的東西拿出來,今晚回次臥休息。
江時羿雙拳緊攥著,坐在沙發上,房子裡太過安靜,他清楚聽見她進了主臥之後收拾東西的聲音。
他站起來,大步走向主臥,進去看到顧煙從衣帽間出來,她手裡拿著她的睡裙,很明顯,她想和他分房睡。
他走過去一把攥住她手腕,顧煙疼得倒抽口氣,手中睡裙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你不敢承諾是嗎?”他的語氣冷而硬,“怎麼,心虛?”
顧煙總算是見識到男人在倒打一耙的時候有多理直氣壯,她冷笑,就連和他辯解的心思也沒有了:“隨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