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陸予之喝了點酒,叫司機來接。
回家的路上,我和陸予之坐在車後排,兩個人之間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自上車後,陸予之就一直沉默不言地看著窗外,空氣安靜得有些緊繃。
緊繃的氛圍蔓延到駕駛位,司機開車也格外地小心翼翼。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和他之間共同話題幾乎沒有。
我索性拿著手機集中處理回復一天的消息。
突然手裡一空,手機被陸予之抽走。
不等我驚訝完,他側下身體往我腿上一躺,一氣呵成。
我怕他掉下去,條件反射地抬起左手託住他一大半懸在外面的左肩。
他握住我的右手,貼上他的臉。
「我不介意茉茉的前男友們,茉茉可以把他們都刪掉嗎?」
他抬眼看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眼神有些朦朧。
車窗外斷斷續續的路燈剛好照到他的眼睛,平日裡冷靜疏離的眼裡是閃爍的星光。
本平淡無波的嗓音染上幾分醉意,帶著委屈。
蠱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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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之前,就鬼使神差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美色誤人吶。
在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之後,我又向他解釋:
「已經都刪了,一個也沒留下。」
戀愛嘴前面說,理智腦在後面追。
聽完我的解釋後,他沖我笑了,可能是有些醉了,他笑得意外地可愛。
他的臉在我右手掌心裡蹭了幾下,抓著我的手心滿意足地閉目養神。
隨後我才反應過來,好一個先禮後兵。
商人真可怕。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樓下。
「醒醒,到家了。」
我輕輕拍了拍陸予之。
他睜開雙眼,傻氣地對我笑了笑,坐起來下了車。
我下車的時候看見他倚著車門,我以為他醉酒站不穩,想去扶他。
被他躲開,我落了個空。
他牽起我的手,走進大樓。
然後他就差點帶著我走到消防應急通道。
我攔住他,他還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說:
「上樓啊。」
我哭笑不得,一時竟無言以對。
28 樓,爬樓梯要爬到明天早上了。
看來醉得不輕。
我又牽著他走回電梯口,一直到家門口,他都很乖巧地跟在我身後。
我抽出牽著他的右手,摁指紋鎖的時候,他忽然從背後抱住我:
「茉茉是我的老婆,茉茉是我的。」
繾綣、溫柔,甚至讓我覺得深情。
進了家門,他好像跟屁蟲一樣,我走到哪裡跟到哪裡。
甚至給他準備好東西送他去浴室洗澡,他也跟著我出了浴室。
「我不走,我就在門口。」
我嘆了口氣,無奈妥協,把他推進浴室。
怎麼陸予之喝醉了這麼黏人。
他洗完冒著一身白氣出來,看見坐在門口的我,說:
「茉茉進去洗吧,我也在門口守著你。」
他好像是被酒會的「前男友」對我的稱呼刺激到,一直固執地稱呼我小名。
我很想說,我沒醉,不需要你守著。
但是看他現在喝醉裡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氣,需要順毛哄,隨便他了。
我一打開浴室門就看見陸予之蹲在門口。
有椅子不坐,非蹲著。
清冷大帥哥穿著柔軟的棉麻睡衣乖巧地蹲在浴室門口,讓人覺得他很委屈。
難道喝酒降智嗎?
雖然不得不承認,他這樣有點可愛,惹人心疼。
我越過他走向床,沒走兩步忽然覺得不對勁。
轉身一看,他還蹲在原地,一臉幽怨地看著我,神色可憐,眼裡充滿控訴。
這是魔法攻擊。
我今晚不知道第幾次被擊中心底,陸予之這個人喝醉酒怎麼這麼……可愛。
聽說覺得真正喜歡一個男人就是覺得他很可愛。
我沒救了,徹底栽了。
我又折回俯身牽起他的手,一起到床上。
我熄了燈想趕緊休息,和陸予之鬥智鬥勇太累了。
吧唧——
陸予之親了我一口。
「老婆晚安。」
我剛醞釀的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喝醉了酒怎麼這麼會。
07.
陸予之好像真的在酒會上談了個大單子,從那天之後,他比之前更忙了。
忙得每天見不到他人影。
早上我醒了他已經去公司了,晚上我睡著了他才回來。
每晚迷迷糊糊都能感受到他帶著寒露的冷冽氣息,不過我醒不過來,太困了。
我呢,也樂得自在。
一睜眼就回自己的小公寓陪兩隻豬咪,甚至出現得過於頻繁,它們隻有我開罐罐或者自己想吃罐罐的時候來蹭我。
其他時候都是一臉:區區人類不要來煩本喵的高冷。
呵,渣貓。
某天我的發小從國外回來探親,約我一聚。
我抱著禮物到約的酒吧的時候,她約的人已經得了差不多了,四五個的樣子。
「小茉莉,這裡。」
發小藍詩熱情地沖我招手。
我走過去發現都是一個圈子裡眼熟的人。
有一個人尤其眼熟。
「小茉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付燼。我跟他一起玩摩託認識的。」
藍詩以為我和他不認識,很自覺地介紹。
「認識,怎麼會有人不認識陸太太呢。」
付燼舌尖抵著牙根痞痞一笑,陰陽怪氣。
藍詩察覺到不對勁,也打著哈哈揭過去了。
大家玩遊戲玩得火熱,我主要是來陪藍詩的,並不想喝酒。
所以一句:我有點感冒,出門前吃了頭孢。
成功躲掉了所謂的酒。
付燼也玩得很嗨,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一直輸,酒一杯接著一杯地被他灌下肚。
我隱約記得他好像酒量差來著。
收到陸予之發來的消息。
「在哪裡?」
「在外面和朋友吃飯。」
陸予之每天都會問我在哪裡,然後我就會收到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鮮花、珠寶、手表、精致菜點。
每個都出乎意料地合我心意。
「啊啊啊啊小茉莉,我贏了,我居然贏了付燼!!!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
藍詩激動地一把摟住我,響亮地親了我一口。
同時陸予之的電話打了進來。
「回頭。」
陸予之清凌凌地說道,聲線有些低。
我一扭頭,陸予之一身黑色西裝,手臂上搭著深色大衣,站在二樓包廂門口。
一樓燈紅酒綠的喧囂堪堪拂過他的鞋邊,浮塵與他無關。
他站在陰影裡,像墮落的神明。
是我的神明。
他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
「這個局陸某請了,各位自便,我帶我的妻子先回家了。」
陸予之眼神看向藍詩又看向付燼,咬重了「我的妻子」的音節。
他把我從藍詩懷裡拉出來,加快腳步離開酒吧。
手腕上傳來的力度告訴我,陸予之生氣了。
「我不知道付燼也在,是我發小叫我來的。」
我開口解釋,試圖順毛。
握在我的手腕力度不減。
不是因為付燼。
那他為什麼生氣。
突然,福至心靈。
因為藍詩。
他目睹藍詩贏了遊戲之後的反應。
藍詩她性別女,外形男。
她奶帥奶帥的,像年下小奶狗。
我有些想笑。
下一秒,一個詭異的想法浮現。
陸予之,他……不會吃醋了吧。
我強行掙開他的手,他抓得雖然緊,但是我一動他就松了。
怕抓疼我。
我停在原地,他轉身看著我。
路燈從他頭頂照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藍詩她……」
不等我說完,他一把抱我入懷,擁得很緊。
我被熟悉的溫熱緊緊裹住,又是安心的感覺。
「我愛你,你試試喜歡我好不好?」
突如其來、無釐頭的表白。
「藍詩她是女生。」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磕磕絆絆地解釋。
陸予之松了一瞬,又緊緊地抱住我:
「做我女朋友吧。」
我抬手也回抱住了他。
「好。」
他往日平淡無波的聲音裡此刻是卑微的乞求。
十七歲的愛而不得的心酸,在二十四歲這年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被撫平、圓滿。
像在悶了很久的炎炎夏日,酣暢淋漓地下了一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