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楚珩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回去之後,竟然生病了。
沒有勤政殿的熱鬧,也沒東宮的熱鬧可看了。
但府上開始籌備我和楚虞的大婚,倒也閑不下來。
這日我正在盤嫁妝,來了個不速之客。
柳婼見到我就跪下,哭成了淚人兒。
「謝姑娘,您去東宮看看殿下吧!」
我一個側身,扯過了差點被她抓住的裙裾。
「謝姑娘,殿下病重了,無論如何都醒不來,夢裡一聲聲地喊著您的名字。」
「您去看看他,說不定他就醒來了!」
兩輩子第二次聽到柳婼的聲音,可真不容易。
我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並不太想搭理。
「謝姑娘,您和殿下青梅竹馬的情誼,您就去一趟東宮吧!」
柳婼又開始磕頭:「是民女奢望了!」
「隻要謝姑娘點頭,民女願意為妾!」
「謝姑娘,民女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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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皺眉,身旁一聲冷喝:「都是怎麼管事兒的?哪裡的阿貓阿狗都往府裡放?」
嚯,鴻雁罵過太子是「狗」之後,越來越放得開了。
「管家!逐客!」
柳婼被趕出府,再沒被放進來過。
本是件無足輕重的事,可我越品她話裡的意思,越覺得不對勁起來。
楚珩生病,喊我的名字?
他對我可沒那麼情深義重。
再者,他上次說什麼夢見我和他成親。
他莫不是……
我重活一次都蹊蹺,也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可,萬一他記起前世了,我的第三步棋,要往哪裡下?
24
當初我向楚虞吹噓,隻要他與我結盟,隻需三步棋,讓他拿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上輩子那樣慘死,我是絕不可能讓楚珩安穩做他的太子。
甚至登基的。
我讓人盯著東宮。
楚珩已經醒來,看起來並無異常。
東宮也無要事發生。
勤政殿門口空了。
楚珩沒再去要求退婚,轉而推遲了他和柳婼的婚期。
這卻讓我更加不安。
楚珩的性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推遲婚期,會不會是因為……
他也知道,這日子,快到頭了。
我的第三步棋,就下在一個月後的某個夜晚。
那個夜晚,陛下悄無聲息地在秋風中,薨逝了。
25
自古帝王薨逝的那一夜,是最重要的一夜。
但在楚珩身上是例外。
他並沒有競爭者。
上輩子陛下在睡夢中薨逝,甚至晨起時才被內侍發現。
楚珩無驚無險,平靜而順遂地接過了皇位。
但這輩子,有楚虞。
有我。
隻要我的第三步棋下得夠好,夠準,踢楚珩出局,並不難。
我按計劃準備著一切。
與父親促膝長談。
給楚虞皇宮布防圖。
給兩個 哥哥寫信。
東宮仍舊一切正常。
楚珩照常上朝下朝,柳婼仍舊哭哭啼啼。
很快,一個月過去。
夜晚降臨時,我給楚珩遞了信箋。
【子時,護城河見。】
26
我和楚珩其實還是有些美好回憶的。
柳婼出現之前,我的每個生辰,楚珩都陪我去護城河放花燈。
幼時不懂靦腆,許願都會大聲說出來。
沒幾日,那些想要的東西,就會從東宮送過來。
大了不再說了,楚珩也總能從身邊人嘴裡,探聽到我的喜好。
我到護城河的時候,他已經在了。
隻一眼,我知道我的猜測沒錯。
初生牛犢的太子殿下,和做過十年帝王的人,眼神都不一樣。
「淑因,有些年沒來這裡了。」
他望著暗沉的護城河。
這個時辰,自然沒有花燈。
「我記得那年你從那裡滑下去。」他指著河下一處礁石,「嚇得哇哇哭。」
「還是我拉你上來。」
「殿下記性真好。」我笑笑,「我不記得了。」
「所以你一回來,就打算遠離我,是嗎?」
「不然呢?」我睨他一眼,說道,「等著再被你殺一次?」
楚珩的眉尾挑了一下。
聲音低下來:「淑因,是我錯怪你了。」
「是陳氏。」
「我追伐陳氏的時候才知道,柳婼身邊的小丫鬟出自陳氏。」
「知道她假死的計劃後,換了她的藥,嫁禍給謝氏。」
「我是信你的,所以沒有及時救她,可她居然真死了……」
我並不太想聽。
當年事有蹊蹺,不用想都知道。
可知道內情又如何呢?
不該做的,他早做過了。
「就算她因為我勸你納她為妾而羞憤自盡,又如何?」我冷冷望著楚珩,「楚珩,是否納她為妾,決定權在你手上。」
「你見陛下堅決不允,自己動搖了,不是嗎?」
「卻要因我一句好心的建議,滅我全族!」
「我以為……」
「我不想聽。」
秋風瑟然。
楚珩沉眸望著我,突地笑了笑。
「我知道癥結在哪裡。」
他拽著我往前,在一棵大樹前停下。
他竟把柳婼也帶來了。
捆著她的手腳,封住她的口舌,綁在樹幹上。
柳婼已然哭紅了雙眼,一見我們,「嗚嗚」叫著,眼淚又掉下來。
「騙孤者,當誅!」
幾乎是眨眼間,楚珩抽出腰間佩劍。
一劍封喉。
27
這就是他口口聲聲的摯愛。
眼前人恐怕不隻是十年後的楚珩。
當年他殺我,容顏尚且蒼白。
今日他一劍下去,面不改色。
我握緊雙拳。
「解氣了嗎?」
柳婼的雙目猶未合上。
我移開視線。
「淑因,我知錯了,那些年,我日日後悔,我為你修了……」
「閉嘴!」
我根本不想多聽他說一個字。
楚珩的眸子又沉下去。
繼而笑起來。
「醜時三刻,你在等這個點是嗎?」
醜時三刻,上輩子太醫宣布的,陛下真正薨逝的時辰。
「淑因,你以為我沒有謝氏,你拉上個沒用的楚虞,就能贏了?」
「朕就叫你親眼看看,今夜到 底誰贏誰輸!」
楚珩拽我上馬,直奔皇城。
剛進城門,皇宮方向升起一道光束。
東宮所用的信號彈。
大約是在告訴他,陛下已薨。
馬匹挺進宮門,如入無人之境。
皇宮內的御林軍,已被楚珩掌握。
宮內太監面色倉皇,見到馬匹就跪。
已經見過爭端。
陛下寢殿前,密密麻麻,全是人。
東宮十率府傾巢而出,羽林軍,京畿營,謝家軍,散亂其中。
楚珩一拉韁繩,震天齊喝:「殿下!」
28
楚虞被兩個十率府的侍衛架住了脖子。
我遠道趕來的兩個哥哥,被束住了雙手,同樣刀架在脖子上。
謝家軍悉數半跪在地上。
真狼狽。
楚珩下馬,朝我伸出手:「來吧,我的皇後。」
我隻望著他。
楚珩將手伸得更近,表情那樣虔誠:「淑因,這輩子,朕要你做最快活的皇後。」
我掃了眼滿場站得密密麻麻的人,抬頭望了眼天上的月亮。
再好不過的時辰。
我看著楚珩,偏了偏腦袋。
贏了嗎?
楚珩皺了下眉,環視四周,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謝家軍的人數太少,發現了?
「逆子!」正在此時,前方一聲大喝,「你說誰是『朕』?」
楚珩不可置信地看向披著寢衣,出現在寢殿門口的。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