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醒來的時候,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環住了。
晃動間細碎的聲音輕易把趴在床頭淺眠的陳羨知驚醒。
他的雙眼暗沉,陰暗的情緒暴露了個徹底。
我鬆了一口氣,藥果然沒生效。
發病的陳羨知表情迷茫得像個單純的小孩。
我開口周旋:「放開我,陳羨知。」
「不能放開,你會跑的,你會和別人跑的!你要聽話,聽話!」
陳羨知機械地重複,下意識要向我揮一巴掌,卻又在半空中停下。
他神經質地咬著指甲:
「不行,不能使用暴力,你會不喜歡我。」
他摸索著,手指幾乎在痙攣。
直到看到某處,眼睛一亮:
「咬這裏,咬這裏就會乖了。」
鎖骨上本就深的牙印再次被覆蓋,沁出了血。
我厭惡地偏過頭,又被他強硬地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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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著唇想吻我,卻被躲開。
混亂的大腦終於開始思考,他開始拋出籌碼:
「和我結婚,我就放過他。」
我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這話你自己聽了相信嗎?隻要你活著,你就永遠不會放過他,就像你不會放過我。」
我冷漠地回望,眼裏藏著厭棄:
「陳羨知,你還是那麼幼稚。」
這句話讓他紅了眼。
他抖著手抓了一大把藥,沒喝水,生生在嘴裏嚼碎。
「你完了。」
我知道,陳羨知控製不住自己了。
12
周薔帶著人闖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了。
她慌亂地拍著我的臉,讓後麵的人壓製住早就殺紅眼的陳羨知。
恍然間,我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男聲低低的,充滿了絕望的慌亂:
「你堅持住,我們快到了。」
我感覺到他的手在不住地發抖,沒來得回應,就意識陷入了昏迷。
我醒來的時候,裴焰在低頭削蘋果。
男人不笑的樣子頗具威懾力,但我總覺得他是在委屈的。
我偷偷觀察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裴焰猛地抬頭,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從頭到尾一頓檢查後,我才勉強摘了氧氣罩。
周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
她一身勁裝,脫離了偽裝後,反而是一張麵癱臉:
「多虧你命大,要不然我清明祭拜的戰友又得多一個。」
我挑了挑眉,她把我稱為戰友,想必事情進展得不錯。
周薔也沒藏著:
「關著等判呢,進去前找人把他打了一頓,證據齊全,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裏麵沒人給他藥,那畜生把自己身上咬得沒一塊好肉。我甚至懷疑再久一點,他能把自己片了。剩下的按你說的做了,那畜生知道連累了自己的父母,差點當場撞死。父子倆狗咬狗,嘖嘖嘖,那場麵真刺激。」
事情進展順利,多虧了陳羨知為人倨傲,甚至存了那些失蹤女孩血腥的屍體照。
陳羨知入獄算是給密不透風、內裏同流合汙的陳氏開了個口子。
順藤摸瓜查下去,原本摘得乾乾淨淨的陳氏父母偏又被陳羨知的瘋狂卷進去。
一時圈子裏大洗牌,無數豪門被連根拔起。
我鬆了一口氣,瞬間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輕鬆感。
誰料周薔說完,拍了拍裴焰的肩,語重心長:
「同誌,接下來戰場交給你,你們好好掰扯掰扯,情侶間別生了間隙。」
抬眸,我對上了裴焰深沉的眼。
剛削好的蘋果因為我和周薔的交談氧化一層,裴焰就削掉一層。
直到最後隻剩下果核。
裴焰放下水果刀,把果核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們該好好談談。」
我有些慌,心底酸澀:
「抱歉,我利用了你,我沒想連累你。奶奶那裏我早就找人守好了,提前轉移,我在國外給她安排了最好的治療。周薔答應我會去救你。」
「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可以分手。」
我越說聲音越低,不敢和裴焰對視。
病房裏靜默一瞬,我以為他走了,卻被掐著下巴和他對視。
他像是氣急了,每個字咬牙切齒:
「所以你算好了一切,就沒算好自己。」
猛然聽到這句話,我冷靜下來,終於看清了他眼底的情緒。
是心疼,是自責。
我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蛇,神經興奮得不行:
「裴焰,你愛我。」
他眼神絲毫不閃躲:
「我愛你。」
「你想好和我糾纏在一起了?」
我靠近他,氣息吐在他的唇畔,「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常年伴在一個瘋子身旁,每一步都需要反複思量不會惹怒他。
我的性格早就崩壞,不知不覺中染上了幾分狠厲和不擇手段。
所以我才能毫不猶豫地把一個毫不相乾的無辜人扯入局中。
唯一的良善或許是在決定對他放手的一念之間。
我以為他這樣就會知難而退。
卻沒想到被按住後腦,交換了一個滿是血腥氣的吻。
「我知道他在外麵,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可我甘之如飴。」
我挑了挑眉:
「什麼時候發現的?是那枚戒指?」
裴焰從未送過我戒指,我自以為那是最大的破綻。
卻沒想到裴焰搖搖頭:「還要更早。」
他舔了舔唇:「你可能不知道,我看過你打拳。招招狠厲,每一擊都想置人於死地。可是我不怕,相反,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是燙的。我想,我們天生一對。」
單純的假麵被撕碎,裴焰自嘲地笑笑: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鎖骨上的咬痕在想什麼嗎?」
他湊近,氣音低啞:
「我在嫉妒他,我會在你身上留一個新的。我沒他那麼蠢,這次,會是永遠。所以,別想嚇退我,薑晚。」
我看見了他眼底的偏執,忍不住笑出了聲,牽動了胸腔的傷口,劇痛中滿是快意。
是啊,我憑什麼認為一個在發現被利用的第一時間,不是計劃遠離,而是刻意埋伏,隻為了給我提供機會的人會有多單純呢?
在地下拳場,不聰明的人早就被吞噬殆盡。
「我們果然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