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了車,我閉上眼睛,摸了摸手腕的咬痕。
腰間似乎還殘留著被男人禁錮在懷裏的熱度。
我有些惱,怎麼一個衝動就答應了他。
心底卻鼓脹著不可言說的熱度,就好像窒息的人又一次嗅到了新鮮的空氣。
恢複生機的同時,又想要貪婪地抓住不放手。
可這種好心情在進家門時就消失了。
堪堪躲過的花瓶砸在腳邊,我聽著耳邊的怒喝:
「你還敢回來!」
我低下頭,眼神又變為一片死寂:
「父親。」
「廢物,連個男人都勾不住!到手的項目都能飛!」
我心下悲涼,陳羨知總是這樣。
明明是指縫裏漏出都不在意的好處,卻總拿來吊著貪婪的男人。
就像是在打賞玩物,告訴我,薑家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他可以玩,我卻不能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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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下一次複合的時候,親親我的臉頰:
「好乖,我會獎勵你。」
又大方地讓薑家在巨大的利潤麵前分一碗羹。
惡劣至極,可偏偏薑浩最吃這一套。
我握了握拳頭,又鬆開:
「再等一個月。」
薑浩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一個月,然後老子眼睜睜看著這個項目飛到別人手裏?薑晚!你真當老子和你那個小賤人媽一樣傻?」
我紅著眼抬頭,威脅低吼:
「誰準你說我媽的?!」
他卻得意地笑,半點沒被威脅到,語氣陰涼,居高臨下地命令:
「下周的晚宴,去討好陳少爺。玩膩了還有感情呢。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是跪著求他還是怎麼樣,兩個星期內項目要是還沒拿到手,你就去等著去下水道裏撈你那個廢物媽的骨灰吧!」
我渾身冰涼,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拳房的。
我發狠地瘋狂擊打麵前的沙袋。
汗水混著淚水滾滿整張臉。
終於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墊子上。
4
薑浩是我媽的初戀。
兩個人算是校園愛情,但無奈門不當戶不對,薑家幾次三番找上門來羞辱。
當時薑浩做足了為愛放棄家產的深情,一個大少爺天天打三份工說攢夠了買房的錢就娶她。
我媽人單純,信以為真,真以為愛情能抵過麵包。
卻不料薑浩在她懷孕期間娶了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女人牙尖嘴利,三言兩語把我媽打成小三,肚子裏的我則是孽種。
她當天被嚇得早產,跪著求女人她隻要自己的女兒,不會纏著薑浩。
女人卻不依不饒,在她父母麵前鬧了一通,逼她遠走他鄉。
我媽一個單親媽媽帶著我艱難地活著,跑過外賣,開過出租。
卻被人說閑話,賺錢的工作都是男性居多。
她麵容姣好,被客人騷擾,被同行抱團排擠。
最後隻能一個人打了三四份工,領著微薄的工資養家。
卻沒想到薑浩被查出來生育能力低,和原配鬧了幾年,因為沒有孩子離婚。
他又找上了門。
我想起女人在聽到薑浩要接我回去住的時候,溫柔的臉上滿是心疼。
她沒有當場答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卻腫成了核桃。
她顫著手替我紮頭:
「是媽媽沒照顧好你,我們寶寶又瘦了,以後不用被我拖累了。」
那時我不理解這句話。
還在為了能見到爸爸一麵而興奮,卻不知道勞累過度的女人得了絕症。
再見一麵是在她死前。
看到那張瘦削到極致的臉,我才意識到她病得居然那麼重。
女人溫柔了一輩子的眼裏滿是水意。
她太虛弱了,甚至抬不起手,隻能歉意地看著我:
「媽媽對不起你,看不到寶寶穿婚紗的樣子了。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怕?就讓媽媽自私這一次好不好,我想見見你,媽媽怕你過得不好。」
我泣不成聲,卻不知道薑浩狠到這種地步。
他不讓她入土為安。
隻因為,這是威脅我的把柄。
5
我洗過澡,躺在綿軟的床上。
其實情緒已經緩和得差不多了,時間也已經很晚了。
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聽聽裴焰的聲音。
裴焰的聲音很好聽,低低的。
親吻的時候,有種難言的安全感包裹在我身上。
我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卻越想越猶豫。
最後忍不住撥通電話,有些任性地想,裴焰是我的男朋友。
他不在我旁邊,我勉強原諒他,安慰女朋友是他應該的。
更別說,我們不一定能在一起多久......
我假裝很堅強。
可是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剎,淚水就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無聲哭泣。
所有被強壓下去的委屈就像找到了依靠,一瞬間全爆發了出來。
「姐姐。」
裴焰的聲音帶著雀躍,刻意壓低。
我很快就猜到他在醫院陪著奶奶。
我平複著情緒,半晌也沒出聲。
裴焰也不催,一點一點和我說著我不在身邊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從今天奶奶說了幾句話到舔他指尖的小貓。
他好像再單純不過,盡管苦難壓著,但總能用善意的目光看這個世界。
但現在,他是我的男朋友了。
「小狗,我想你了。」
我聽到那邊有什麼東西被打翻的聲音。
裴焰聲音乾澀,啞得可怕:
「姐姐,你在撒嬌嗎?」
熱度爬上我的臉頰,我蜷了蜷指尖,羞惱得說不出話。
裴焰那邊好像離手機很近,我可以聽到他規律的呼吸聲。
在良久的沉默中,我昏昏欲睡。
隱約聽到一聲歎息,包含著壓抑到極致的欲和歎息:
「晚晚,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