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父連忙安撫:“也沒什麼,不是說了是客戶嗎?”
蕭競越怕兩位老人家氣壞,也趕緊說:“姥姥,其實這個應該是沒什麼,想必童嬸嬸這是應酬而已,人家美國客戶來到中國,她總得招待下。”
然而童母卻根本想不通;“她一個女人,怎麼單獨請人家美國客戶吃飯?她就不能再帶個人嗎,一男一女的,單獨進個包間,這傳出去像什麼話!”
蕭競越隻好繼續打圓場道:“其實在美國,這種很常見,稀松平常,我們現在中國改革開放了,自然也開始學國外,正常的社交應酬,男女平等,請客戶朋友吃個飯,估計沒當回事,姥姥你也不用往心裡去。”
她不用往心裡去?可是她就是往心裡去了!
“哎,你說這叫什麼話?她不待見我們,我們就不住過去,這行,沒問題!她不想生孩子,我們也不敢直接催,隻好旁敲側擊,這都行!可是現在,你說蜜芽兒保研了,童昭帶著大家伙吃個飯,就趕巧能碰到她請人家外國人吃飯?咱這是看到了,咱看不到的,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呢?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家門不幸啊!”
“改革開放,改革開放,這都改革得什麼,開放得什麼?怎麼把這人越來越改倒回去了?老頭子,你說咱們那時候,能有這種事?”
童父嘆了口氣:“這種事,咱就不說話了,讓童昭自己處理吧,他們年輕人的事,咱根本不懂。”
可是童母不服氣啊,心裡生氣啊:“不行,我得把老芮他們兩口子叫來,這得說道說道,你們說,這一蕊怎麼這樣啊?這還有個媳婦樣子嗎?知道的說這是咱老童家媳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外國人媳婦呢!”
她這話一說出,大家頓時都不敢吭聲了。
剛才那情景,說不好,兩個人走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有沒有其他關系,不好猜。
就在這時候,門開了,童昭回來了。
“怎麼了這是?吃飯啊?怎麼都不說話了?”童昭狀若無事,笑呵呵地這麼說。
“吃,吃什麼吃,哪有心思吃啊!”童母恨不得直接拿盤子砸童昭臉上:“這到底是啥意思,你說你有這媳婦和單身有啥區別?你這日子過個什麼勁兒!”
作為一個老太太,她年紀足夠大了,滿心隻盼著能抱個孫子孫女的,所以一直不敢說啥,一直小心翼翼的,可是誰知道,現在竟然等來的是兒媳婦和外國人進包間!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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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昭,今天這事兒,沒完,你得給個交代!”
說完這個,她直接把個盤子砸到了地上,摔了一地。
這飯,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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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種事,原本開開心心要慶祝的一家人,也是沒心情了。
其實這是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現在改革開放,大城市的小年輕都開始學英文要出國,也開始崇尚外國人的生活方式,學著要思想解放,學著要自由要追求自我,年輕人在街頭蹦迪談戀愛,也有那穿著露肚臍裝的,有當街摟摟抱抱的。
或許是大家在過去那些年受到了太多的禁錮,一旦開閘,自由的洪水便難以遏制了,大家追求國外的那種自由化,也向往著外面那個花花綠綠的世界。
據說外國人的廁所都比中國人吃飯的地兒幹淨衛生,大家都知道外國好。
做外貿的生意好起來,大家都開始掙大錢了,對於外國客戶那更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財神爺。
可是老人們就看不太慣,一個是看不太慣你們幹嘛這麼巴結外國人,另一個是看不慣露肚臍裝的,男女當街摟摟抱抱的,覺得有傷風化。
許多年輕人覺得無所謂的,老人們看不慣。
就算童父童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可也是民國舊家庭出身,他們那時候風氣可和現在不一樣,當然接受不了。
況且,或許打心眼裡也是對芮一蕊不要孩子感到不滿,現在這件事正好讓他們爆發了。
忍無可忍了。
蜜芽兒看自己姥姥姥爺氣得不像樣,自然是小心陪著,打算當晚就在姥姥家睡。蕭競越這邊,其實早就準備好了禮物的,沒想到遇到這種事,也沒機會拿出來了,便陪著蜜芽兒一起過去姥姥家坐了會,之後便下樓走人。
蜜芽兒見了,就去送蕭競越。
走出樓道後,蜜芽兒苦笑了聲:“今天這事兒,實在是讓你見笑了,我也沒想到,竟然出這種事。”
小舅舅對她來說是至親,就算蕭競越是男朋友,可現在讓蕭競越看到這種家事,看到自己小舅舅婚姻中不太和諧的地方,她依然替小舅舅不舒服。
蕭競越知道蜜芽兒的心思,輕嘆了口氣,反而安慰說:“沒啥,平時過日子,難免磕磕絆絆的,誰家沒個爭執的時候,這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回去後,看看安慰下你小舅舅,陪著姥姥姥爺,多和他們說說話。”
蜜芽兒點頭:“嗯,我知道的。”
說完這個,兩個人一時相對無言,此時朗月當空,秋風微涼,草叢中的蟲鳴聲細細脆脆的,小區遠處有孩子尚在夜色中玩耍歡笑。
蕭競越從褲兜裡掏出來那個小盒子,深吸口氣,終於遞給了蜜芽兒。
“給,這個是我送給你的,慶祝你保研成功,本來想著找個合適機會給你,現在看來,也沒啥浪漫的時候了。”
蜜芽兒聽著他那語氣中的無奈,竟然不由得想笑,她接過來盒子,打開看了看,倒是意外了下,這是一個金耳環,菜市口百貨商場買的,也就是後來做廣告很厲害的那個菜百的金閃耀的金。
小小的金耳環,精致可愛,在這月光下亮閃閃的。
“你有錢沒處花了嗎,買這個!”蜜芽兒的娘童韻倒是很有一些這種金手指,都是她爹顧建國給買的。
顧建國發財了,最愛的是給媳婦花錢,想買啥就買啥的,要多寵有多寵。
不過蜜芽兒這個當女兒的,倒是沒買多少,至今她的金首飾幾乎沒有,就是當年奶送的那個金長命鎖留著。
“不喜歡嗎,那天我逛了半天,人家售貨員說這個好看,說小姑娘戴合適。人家說,如果不喜歡,還可以換款式。”
蜜芽兒看著蕭競越那略帶緊張的語氣,看那樣子,他是生怕自己不喜歡呢。
“沒有啊,我挺喜歡的,很好看,就是覺得太貴了,不值當花這錢。”
蕭競越聽這話,松了口氣,笑了:“也不算貴,你喜歡就好。”
蜜芽兒看他笑,笑得又露出那小小酒窩,心裡又暖又甜的:“你原來是不是打算請我吃飯啊?”
請吃個晚飯,然後再送上菜百的耳環,他一定是這麼打算的。
聽起來還挺浪漫,可惜被攪和了。
“嗯。”
蕭競越也是無奈,他好不容易精心策劃想浪漫一次,奈何根本沒那環境。
蜜芽兒抿唇笑了,笑著間,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身上到底怎麼了?”
按理說他不是這樣的人啊,行事穩重,也不是那毛躁的人,怎麼會東磕一下西碰一下的,把自己弄得渾身到處是傷呢?
一時想著,如果說這事兒和小舅舅有關系,也不像啊,別說小舅舅一直很欣賞他,就說當時小舅舅那表情那語氣,和他相談甚歡,怎麼可能呢?
第118章 小舅舅的離婚
蜜芽兒這麼問自己,蕭競越再次感到肩膀和腿上疼得厲害, 其實今晚上他時不時就泛疼。不過沒辦法, 也隻能是忍著了。
誰讓童昭這麼能裝, 明明把自己打了一個落花流水,竟然還裝得沒事人一樣。
他真不知道童昭是看出來上次他對付陸奎真的招數, 故意學來的, 還是本來就是這種手段。
不過想想,自己從小就是跟著童昭混的,難保不說自己這些思維方式也是從童昭那裡被潛移默化的。
這麼一想, 除了苦笑一聲, 他還能說什麼呢?
當下隻能是笑著說:“是我粗心大意了, 昨晚同宿舍的李大哥帶來了一點家鄉的茶葉, 我跟著喝了一杯, 晚上睡不好覺,今天起來頭暈沉沉的, 走起路來就磕磕碰碰的, 沒精神,誰知道就碰了那麼兩下。”
他這一說,蜜芽兒自然是信以為真了,畢竟他臉上脖子上都看不出任何異常,誰能想到自己的小舅舅那麼能裝又那麼心狠呢。
當下心疼地連忙說:“那你趕緊回去好好歇著吧, 早點回家, 路上可得小心著點, 要不我送你回去?”
蕭競越伸出手, 捏了捏蜜芽兒的手:“不用,我現在腦袋清醒得很,不會出事的,你先上樓吧,多陪陪你舅還有姥姥姥爺,別讓他們因為這事兒不高興。”
“恩嗯。”
當下告別了蕭競越,蜜芽兒上樓,隻見姥姥和姥爺在朝南的主臥那裡說話呢,她進去了,倒了一杯水,陪著說了一會兒話。
童母嘆口氣:“蜜芽兒,你說依你年輕人的想法,你舅媽這樣,是對還是不對的?我我老了,跟不上形勢了,實在是不懂。你說家也不管,孩子也不要,去陪著外國人去包間吃飯,這難道就是改革開放?”
蜜芽兒並不知道自己小舅舅現在是什麼打算,所以現在也不想把話說死了,省的姥姥對舅媽進一步不滿,從而導致小舅舅難辦。
所以她沉吟片刻,還是這麼說道:“舅媽和那個外國人肯定沒啥其他,應該在她看來,真就是陪著客戶吃飯而已。我想著,這世上有各種性格的人,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做事風格,也不能說誰不對,可能就是不太適合吧。舅媽這種情況,咱們不太了解,也就不太能接受。不過這種事,還是看小舅舅的意思,小舅舅如果覺得——如果覺得沒什麼,那咱們也不好說啥了。”
童母想想也是,其實她並不是說非要如何如何的婆婆,她就指望著抱個孩子,不管是孫子孫女,都行的。她可以幫著出錢請保姆,也可以自己不參加醫院返聘,自己來照顧。
現在要孩子的想法看來是一時沒戲了,又多出這事兒來,她心裡肯定沒法接受。
但是……童昭怎麼想的呢?如果童昭還是願意維持這個婚姻,那自己也沒辦法。
“蜜芽兒,要不這樣吧,你去和你小舅舅聊聊,他從小就疼你,啥事都和你說,你和小舅舅說說話,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嗯,好。”
其實蜜芽兒也不放心小舅舅的。
再怎麼樣,那是自己媳婦,自己一個人陪著父母家人吃飯,結果發現媳婦佩著個外國人進包間,這擱在任何男人身上估計都不舒坦吧。
當下蜜芽兒過去了朝北的次臥,進去後,隻見小舅舅站在窗臺前,手插在褲兜裡,望著窗外。屋裡沒開燈,暗沉沉的,蜜芽兒這麼看過去,隻能看到小舅舅一個沉默的剪影。
蜜芽兒故意低聲嘟哝了句:“咋也不開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