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痛苦,蹲在牆角處,捂著臉。
蜜芽兒微微凝神,她看到,月光的反射下,他的指縫裡仿佛有些晶瑩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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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陸振東的痛苦,還是那逝去的青春歲月,這些事在蜜芽兒來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這年夏天,屬於蜜芽兒的季節在芬蘭,在芬蘭的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上。
這次培訓老師陳老師擔任領隊,外有一位霍老師擔任副領隊,還有一位老師陪同,他們帶領著蜜芽兒一行人出發前往芬蘭。
不太了解的,對芬蘭這個國家或許很陌生,但是蜜芽兒知道,後來的知名手機品牌諾基亞就是注冊在芬蘭的公司。
諾基亞這個名字本身就是芬蘭的一個地名,最初是做木材起家的。
除此之外,讓中國人最耳熟能詳的便是“憤怒的小鳥了”,也是芬蘭公司創作的,是芬蘭遊戲產業的一張名片。
作為北歐的五國之一,芬蘭有三分之一的領土在北極圈內,有千湖之國的美譽。
芬蘭的夏天短,春天也短,往往四月的時候還是積雪滿地。
他們這次去的時候正好,七月份,正是芬蘭為數不多的夏季。
當蜜芽兒他們乘坐的飛機降落在芬蘭機場,大家伙魚貫而出時,幾個學生明顯都有些緊張了。
這次選中的六個學生,兩女四男,分別是:蜜芽兒,陳建安,王新國,劉志鵬,李鑫,還有一位女學生叫翁梅月的。
雖然除了蜜芽兒,其他幾個都是北京上海這種大城市的,可是任憑你哪個城市,在經過這麼多時間的長期航班折磨後,豁然踏上這遙遠歐洲國家的土地,看著各種形態各異的人,都有些被震醒了,忍不住四處打量。
蜜芽兒倒是還好,畢竟這些場景早就預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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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機場後,他們又轉乘火車前往芬蘭的Joutsa(約察),陳老師帶著幾個老師買來了點心和飲料,分給大家。
點心是卡累利阿派和肉桂卷,大家捧在手裡仔細瞅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咬了一口後,紛紛覺得好吃。
飲料是焦糖色的,蜜芽兒望著裡面的小泡泡,一下子就笑了。
竟然是可樂呢。
她愉快地端起可樂來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啊,感動得簡直是想哭。
其實這個時候可口可樂已經進入了中國市場,不過賣得貴,四毛五分錢一瓶,而這個時候北京人最愛喝的“北冰洋”汽水才一毛五。
可口可樂在中國賣得並不好,周圍喝的人並不多。
蜜芽兒沒特意去商場裡找過可口可樂,她姥姥姥爺也不買,她就沒機會嘗到這在北京還算是奢侈的奇怪的進口“洋玩意兒”的汽水。
其他幾個男生看到這洋玩意兒,都好奇地嘗了口,唯獨翁梅月,惦著那涼冰冰的洋汽水兒,有點不敢下嘴,看蜜芽兒喝了,便小聲問:“好喝不?辣不?”
蜜芽兒點頭,低聲道:“好喝,一點不辣。”
翁梅月猶豫了下,抿了一口,誰知道喝了口,頓時嗆咳起來。
蜜芽兒趕緊幫她捶背:“沒事吧?”
翁梅月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咋一股子藥味兒啊?”
蜜芽兒想了想:“據說可樂最開始就是個藥,治頭疼的藥。”
翁梅月連連搖頭:“這藥不好喝,喝不了……”
其他幾個男生見這情況都笑了:“還好吧,剛開始怪怪的,不過喝幾口,也不難喝。”
旁邊的幾個老師其實也是第一次到芬蘭來,他們嘗著這怪滋味的洋汽水,喝得直皺眉,咂了下嘴,搖頭:“洋鬼子怎麼喜歡喝這玩意兒啊!”
翁梅月聽著,連連點頭贊同:“就是,不甜不鹹不酸的,一股子藥味兒,不好喝!”
大家看她這義憤填膺的樣兒,都笑了,紛紛表示還是北冰洋汽水好喝。
這麼說說笑笑的,火車到站了,一出站,外面晴空萬裡,藍天那叫一個湛藍,白雲那叫一個雪白,在這白藍強烈鮮明對比之下,是那仿佛明信片一般的歐洲建築,尖屋頂和坡頂房交錯林立,各種暖色調房屋交相輝映,濃濃的異域風情撲面而來。
大家頓時都有些被驚豔了,對洋汽水的抱怨瞬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嘆稱贊之聲。
翁梅月忍不住小聲說道:“我要是會畫畫就好了,畫下來才好呢!”
陳老師聽了,笑呵呵地說:“不用畫,我這裡帶相機了。放心好了,帶了五六筒膠卷呢,咱們拍個夠!”
說著,他開始從行李箱往外找,找了半天,才找出照相機,是尼康相機,包得一層層嚴嚴實實的。
大家伙開始擺姿勢準備拍照,陳老師咔咔咔地給大家拍了兩張。
兩張,已經算是很舍得了,這年頭按一次快門就是一個膠卷,每一次都是按在錢上。
拍完了,他又想找個人幫忙照一張。
他先湊上前,試圖和人家說聲hello,奈何人家完全不懂,一臉茫然。他上前笑呵呵地就要套近乎,人家就後退,滿身警惕地後退。
他又上前,人家驚恐地繼續後退。
他再想開口,人家轉身落荒而逃,就跟後頭有個鬼在追一樣。
同學們和其他老師看著這情景,都有些覺得奇怪,這芬蘭人咋回事啊?
蜜芽兒卻想起了一個關於芬蘭人的漫畫,說是芬蘭人是一個極度內向的民族,其中一個笑話是說,為什麼你還不去上班,因為你的鄰居一直站在過道上。他們是一個需要安全距離的民族,面對別人的靠近會陷入極度的尷尬之中。
蜜芽兒一直以為這些是在誇張,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了漫畫的現實版本。
陳老師望著逃跑的芬蘭人,無奈至極。
蜜芽兒恰好看到旁邊一個擦鞋匠,她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去。考慮到芬蘭人是不愛寒暄的民族,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請求,然後比劃了下自己的相機。
擦鞋匠尷尬地看了眼蜜芽兒,隻好很是為難勉強地接過來相機。
擦鞋匠咔嚓一下子,幫大家伙照了一張,之後幾乎是把相機“扔”給了陳老師,提著自己的擦鞋工具跑了。
大家一番面面相覷後,都有些疑惑,這人咋這樣啊?!
好在大家伙疑惑沒多久,就有芬蘭組織方前來接人了。
陳老師熱情地過去要和人家握手,人家直接後退三步一臉尷尬。
蜜芽兒沒法,隻好小聲對陳老師說:“我聽我小舅舅說,芬蘭人是很內向的民族,他們需要安全距離,不喜歡任何人靠近,可能人家平時就是這樣吧?”
事到如今,陳老師還能說啥,他已經被三個芬蘭人當瘟疫一樣躲開了。
“咳,蜜芽兒,還是你懂得多,原來他們是這樣的啊!”
蜜芽兒點頭,趁機又說了下自己極淺的一點認識,快速科普了下。
陳老師恍然,當下明白了,少和芬蘭人寒暄,不要輕易微笑,有事說事,沒事別說話。
保持沉默才是正理。
同時要和人家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
明白了這個真理後,接下來的接觸還算是順利,大家很快進入了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下榻賓館。
主事委員會專門分配了一個助理用來協助各國的隊伍,蜜芽兒他們被分配的是一個打扮摩登的女孩兒,看上去二十多歲,叫Aadolfinna,腼腆但是看上去非常溫柔,她很快給大家伙分配了房間鑰匙和名牌。
每兩個人一個房間,蜜芽兒自然是和翁梅月一個房間。
這個賓館用的是全木質結構,內部古樸典雅自然,打開賓館的窗戶往外看,便是一邊深藍色湖水,讓人心曠神怡,仿佛置身於湖水之上。
“這芬蘭真好!我這輩子沒到過這麼好的地方!”翁梅月忍不住感慨。
蜜芽兒心情也好得很,這麼美麗清澈的地方,看看就讓人高興。
大家略作休息,便開始晚餐了。
餐會是真是各色人種雲集。
本來芬蘭人大多都是黃種人,他們還不覺得有啥奇特,但是現在,黑種人白種人各種頭發顏色,全都扎堆一起了,看得人眼花繚亂但是還要努力裝作很淡定的樣子。
晚餐很豐盛,是炒鹿肉,新土豆配鲱魚,烤肉腸,搭配小龍蝦等各種海鮮,以及新鮮的漿果和漿果醬等。
蜜芽兒好歹吃過,約莫知道這是什麼,其他同學兩眼一摸瞎,看著一堆英文字母的菜名,真是有看沒有懂。
什麼KALAKUKKO,什麼PORONKRISTYS,什麼Grillimakkara,什麼Rapu,全都看不懂啊!平時哪學過這種單詞!
可是看不懂沒關系,反正知道這是吃的,還有那個小龍蝦,約莫知道是個蝦。
好吃,真好吃,大家大快朵頤,吃吃吃!
大家伙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就連陳老師等幾個老師都忍不住,放下了矜持,大吃了一通。
吃完後,各國派來的代表說了說話,就紛紛散去了。
因為明天就要開始參加比賽了,隻要進入比賽過程中,是不允許和外界接觸的,所以大家也沒什麼事兒幹,各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