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渣子再便宜,它也要錢啊!你說你哪裡來的錢啊?”
“我媳婦給的。”顧建國憨笑。
陳勝利跺腳,他頭疼他無奈啊:“哎,童韻咋找了你個傻子,我鎮不忍心坑你!我其實真對不住你啊!”
“沒事,你就想辦法給我弄點煤渣子,就對得起我了。”
陳勝利沒辦法,隻好給他聯系工廠,低價買了點煤渣子來。
運來了煤渣子,顧建國開始將土坯放進去燒。
僱的幾個小工難免嘀咕:“這玩意兒能行嗎?”
“不知道啊,沒見過啊!”
面對大家的質疑,顧建國啥都沒說,繼續悶頭煤炭繼續燒。
煤炭,那都是錢,如果燒不出來磚,他可就賠大發了。
蜜芽兒抽空在周末時間過來看她爹,望著那燒得轟轟烈烈的環形窯,她心裡其實也有點疑惑,不過她還是欣賞她爹這幹勁。
其實幹事業的,哪有不失敗的道理,就算失敗了也沒啥,人家不是說失敗是成功之母嗎?
她爹不鳴則已,一旦決定了要幹這磚窯,那真是全身心撲進去地幹,蜜芽兒是相信,有這個勁頭,她爹一定能成功的。
“爹,你別擔心,就算這次燒得不好,也沒啥,不還有下次嗎?”
“如果燒壞了,爹就沒法給你買好看衣服了,現在分家了,燒壞了咱就沒錢,你就得跟著我吃糠咽菜了。”
“那有啥!就算燒壞了吃糠咽菜,肯定也不可能一輩子吃糠咽菜,反正我是相信我爹的,我爹一定能發家致富,給我買新裙子,給我買好吃的,我還盼著以後再下館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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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芽兒的話頓時把顧建國逗樂了。
“行,爹一定給你掙錢買新裙子,下館子,吃紅燒肉!”
八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顧建國看看時候到了,便要開窯了。
開窯那天,他特意買了點燒紙,拜了拜磚窯神。
雖說現在不流行拜神,說這是迷信,可是人心裡沒著落,他還是想拜。
拜完後,開窯,出磚。
磚窯裡出來的紅磚整齊方正,完美無缺!
顧建國提了八天的心放下了。
磚窯裡的小工一個個都沸騰了。
“出磚了,出磚了!!”
在大家伙的沸騰中,顧建國擦擦汗,反而淡定下來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記起,他從在陳勝利辦公室裡以一千塊錢一年的代價承包下這窯廠的十年,就已經想到了會有今天。
其實,哪怕這次失敗了,早晚他也會成。
“繼續進泥坯!”顧建國沒有滿足這八天出的一批磚,開始繼續帶著人弄泥坯,準備燒下一批。
顧建國這邊僱了約莫五六個小工,都是附近村裡的農民,彼此鄉裡鄉親的。顧建國這邊燒出了一窯紅磚的消息很快不脛而走,大家伙都知道了。
這時候,各村裡不少正要磚要蓋房子呢,聽說這個,都趕緊要來買。
這次燒出來的一批是五千塊,一塊磚賣四分錢,成本是兩分錢,這一下子就是賣二百塊,有一百塊的利潤。
一百塊,對他來說是一筆大錢,可是卻並不夠。童韻攢下的那幾百塊已經差不多也花光了,而他還拖欠著工人的工資。
他必須趕緊燒下一批磚。
於是他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幹,和小工們一起趕制泥坯,等著下一次出磚入泥坯。
而顧建國這邊七八天就能燒出一窯磚的事很快傳來了,周圍的生產大隊紛紛過來預訂,有大北莊的人表示顧建國照顧下本生產大隊的人,能不能都先賣給大北莊的。甚至公社裡也有人過來問情況,說是公社也需要磚。
沒辦法,如今的農村正處於一個蓬勃積極向上的時代,經濟體制的改革讓一部分農民打了糧食,糧倉滿滿,腰包裡也多少有了點錢,有錢了幹啥,就得蓋房子啊,給兒子蓋房子,將來才能更容易娶媳婦。
顧建國這邊隻要把磚給燒出來,是不愁沒有銷路的。
顧建國早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勢,幹脆一邊燒窯,一邊加僱人手,又建了一處八卦窯,兩個窯一起燒,輪換著來。
小工人們一看這樣真能掙錢,顧建國又許了高工資,這下子大家伙都是拼命地幫忙幹啊。
加班加點制泥坯,這邊的窯洞放入泥坯燒起來,那邊就開始出磚再制作泥坯。
兩個窯洞,平均四天就能出五千塊磚,等於一個月大概出三萬六千塊磚,一個磚的利潤兩分錢,那就是一個月的利潤就是八百塊!
八百塊的利潤,減去僱佣的小工的工資約莫有四百塊,一個月顧建國淨落下四百塊。
一年十二月是四千八百,再減去得上繳給公社的一千塊,那就是顧建國一年掙三千八百塊。
三千八百塊,在這個年代意味著什麼,想一想都興奮。
蜜芽兒也是怕第一次不成功,真是提心吊膽的。
後來終於看著紅磚燒出來了,一切都很順利,她才算是松了口氣。
爹這次,真是大膽有魄力,該著爹發財呢,趕上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看來是要做農村第一批萬元戶了。
而顧建國的成功,自然是讓很多人驚得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顧家的陳秀雲和馮菊花看得嘖嘖稱贊,簡直是不敢相信,一個勁地說:“建國這次真能耐了,能耐了!”
顧老太笑:“當初你們還攔著呢,現在知道了吧,有時候男人要幹事,那就是大事,那就得讓他們放開手腳幹。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就是這麼個道理。”
陳秀雲和馮菊花聽得心服口服,暗地裡都慫恿顧建軍和顧建民去幹,可是顧建軍一心當生產大隊長,顧建民一心當人民教師,兩個人也沒有顧建國那門路,誰也不想幹啊。
另一個震驚的人自然是陳勝利,他是看死了顧建國這個大傻子,認為顧建國必然後悔,他甚至找了公社裡,看看到時候通融下,別逼死顧建國這個傻子啊。
可是最後的結果讓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真燒出了磚?什麼,八天?八天就能燒出?你哄誰呢?不信不信我不信!他怎麼可能懂得燒磚?他又不是神仙他八天就能燒出磚來??”
後來他自己來到了磚窯廠,一看那環形窯,頓時被鎮住了。
“這是建國你造的?”
顧建國擦擦手上的泥灰:“是,這個叫環形窯,是連續作業窯,可以充分地利用……”
顧建國開始科普自己的環形窯。
陳勝利聽得目瞪口呆,過了老半晌:“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顧建國嗎?”
上學的明明是童韻,怎麼顧建國仿佛脫胎換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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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建國轟轟烈烈的環形窯燒磚大掙錢的日子中,這一年時間已經到了1981年,蜜芽兒十二歲了,十二歲的蜜芽兒要參加才升初中的考試了。
按理說正常應該升入公社裡的初中,可是當然也有一些心氣高的,認為公社初中不好,老師也隻是中學畢業生,自己都沒學明白就開始教學生。
甚至三不五時的還會號召學生們去地裡幫自己幹活。
顧家的這群孩子,立勇立偉都是在縣城裡上的,說那裡教得好,糞堆糧倉是在公社上的,沒怎麼學好,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就在家裡務農了。
再往下墩子豬毛黑蛋,唯獨豬毛好學,自己考上了縣裡的初中,住校,一星期回來一次,回來的時候要備足一星期的幹糧,用個尼龍網兜提著去學校。學校裡有大灶,可以幫學生們熱幹糧。
蜜芽兒看看現在的情況,就有些猶豫。其實她去公社裡上學還是去縣城,對她來說都沒大區別。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到了哪裡不是一樣學。
去縣城裡上初中固然是好,可是她想留在大北莊,這樣還能多陪陪爹。畢竟娘現在不在家裡,自己在的話,還能時不時給爹做點好吃的送到窯上去。如果自己不在,爹就真是徹底沒人管了。
當牙狗和劉燕兒知道了蜜芽兒竟然隻想考公社的初中時,都表示反對。
“咱公社裡的初中是啥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幹嘛去那裡讀,讀不出啥出息!”劉燕兒這麼嘟哝說。
劉燕兒的命是童韻救的,劉燕兒一心想著對蜜芽兒好,她希望蜜芽兒和自己一起考大學,
“你平時不是總鼓勵我們要好好學習將來考大學嗎,怎麼到了自己,就不知道往前努力了。”
自打蜜芽兒向牙狗科普了鋼筆水和未來學物理的關系後,牙狗還真是一改往日不求上進的作風,開始好好學習了。
面對這兩個小伙伴的疑問,蜜芽兒也沒有多做解釋。
後來她把這事兒說給自己爹聽,誰知道爹竟然是強烈反對的。
“當然得去縣裡,必須去縣裡!”
“爹,我不想你一個人在窯廠。”
“咋是一個人呢,那不是有多少工人陪著我嗎?你看你爹我在這裡掙錢圖啥,還不是為了你,你跑到公社裡讀中學算是啥事兒,咱必須得去縣裡!”
顧建國就這麼拍板了,拍板後還把這事兒說給了顧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