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兒連忙笑笑:“沒事。”
水缸的水是從壓機井裡壓出來的,清澈甘甜,估計是這山裡的天然礦泉水,喝起來也不會拉肚子。
可是墩子當然不許了:“你啊你,大人不在家,你就開始不聽話了。”
豬毛見了,默默地進屋,拿個搪瓷缸子給蜜芽兒倒了一杯子水,又用旁邊晾著的涼白開給摻和了,這樣溫度正好。
蜜芽兒沒辦法,隻好接過來咕咚咕咚喝光了。
“謝謝豬毛哥哥!”
豬毛現在九歲了,還是和小時候那樣不太愛說話,不過人細心體貼,這麼多哥哥中,蜜芽兒和牙狗年紀最相仿,幾乎是一起長大的,不過兩個人總是打架,還會搶戲匣子。比起來,她更喜歡豬毛,明明是哥哥,身上卻有姐姐的體貼味兒。
豬毛見蜜芽兒喝了水,又跑到廚房,揭開鍋蓋。
“奶說晚飯你沒怎麼吃,給你留了這個。”
蜜芽兒瞅過去,大鐵鍋裡面還殘留一些水,水裡放著一個蓋瓷碗,碗裡是香嫩的蒸雞蛋。
“呀,還有這個啊!”
一看到蒸雞蛋,蜜芽兒還真餓了。
豬毛幫她取出來,又拿來一個小調羹。
蜜芽兒當然不好意思自己吃,就說招呼哥哥吃,奈何哥哥們根本沒興趣的樣子,在院子裡玩起滾鐵環了。
蜜芽兒沒法,就自己吃了。
她知道,哥哥們根本不可能去吃奶留給自己的蒸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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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雞蛋爽滑得很,吃到嘴滑溜溜的,香嫩美味,再淋上一點點香醋和芝麻油,那更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蜜芽兒這麼吃著,就聽到大人們回來了。
蜜芽兒小心地瞅過去,隻見大家臉上都沒什麼異樣,進來後該幹嘛幹嘛,因為天晚了,是時候睡覺了,大家準備燒水洗漱。
蜜芽兒松了口氣,想著一個名額,肯定不會輪到娘頭上的,就算輪上,娘也不會拋棄自的!
晚間一切如常,蜜芽兒洗腳上炕,她爹端著她和她娘的洗腳水,過去倒了,之後也跟著上炕了。
蜜芽兒以前都是很快睡著的,現在她多了一個心眼,假裝自己睡著了,實際卻支著耳朵聽爹娘說話。
她睡著了,他們一定會說悄悄話的。
而這邊童韻躺下後,便舒服地鑽進了被窩,靠在了顧建國懷裡。
她軟軟地偎依著他,嬌聲說:“說,你今天是不是多想了,我看你愣了一會兒?”
顧建國默了片刻,之後輕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想著,這個機會挺好的嗎,你雖然來鄉下這麼多年,可其實你骨子裡還是個城裡人,如果你能回去城裡,也挺好的。”
童韻噗的一聲笑出來了:“瞎想什麼呢,我回去了,你咋辦,咱蜜芽兒咋辦?”
人家說得很明白了,得是單身的,沒結婚的,還得是在農村已經扎根至少五年的。
單身沒結婚的是為了不破壞社員的婚姻,扎根五年的是怕你才下鄉就嚷著回去。夠條件得多,那就論資排輩,誰在農村貢獻大,誰年頭長,誰先回去。
顧建國低頭凝視著懷裡的妻子:“其實……如果真想回去,也可以想辦法,咱兩先離婚,你回去,等以後,以後我帶著蜜芽兒去城裡找你。”
他確實是想過。
回城的機會多難得啊,那是吃供應糧的地方,和鄉下不一樣。
不說其他,就說那蕭淑蘭,為了個去礦場的機會,都急得跟什麼似的,更不要說童韻,她如果回去,那是回北京啊!
你想,全國有幾個首都,隻有那一個,那可是首都!
蜜芽兒聽到這裡,頓時睜大了眼睛。
她爹可真是人才,竟然想到這種“假離婚”的辦法,後來的人們為了買房子什麼的可是用得多了,這算不算超越於時代?
她支著耳朵,想聽聽她娘怎麼說。
誰知道這兩個人一直沒動靜,好不容易出聲了,卻是她爹“嗷”的一聲,仿佛被蟲子給咬了。
緊接著被窩裡就出來了肉搏的聲音,伴隨著兩個人的呼吸聲。
這這這……這啥意思?蜜芽兒有點不懂了。
正納悶著,她就聽到她娘在那裡咬牙切齒地說:“你想啥呢,腦子裡怎麼淨是這餿主意!”
“我……你別擰我,我這不是想著怎麼讓你回城去麼……”
她爹小聲求饒。
她娘卻得理不饒人:“哼,你既然這麼說,那早知道我趕緊走了,趕緊和你離婚,走走走,咱現在就離婚去,離婚了,我就去城裡找別人……”
她娘嘴上這麼說,卻自然根本沒有行動的意思,反而是用手繼續擰她爹。
可憐的她爹啊,被擰得動一下西一下的,最後不知道怎麼著,竟然反敗為勝,把她娘壓那兒了。
一下子,聲音變了,呼吸變了,氣氛也變了。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以後少說這氣話,我聽了心裡難受,知道不?”
——沙啞低沉的聲音這麼說。
“不知道!”
——嬌軟的聲音哼唧著這麼說。
“那我讓你知道……”
——餘音繚繞。
“知道啥?”
——聲音竟化作水兒。
“知道疼。”
——這句話幾乎是從喉嚨深處喃喃出來的。
而接下來,可就真是兒童不宜的鏡頭了,蜜芽兒趕緊捂住了耳朵。
可是,她娘叫疼求饒的聲音,依然陸陸續續傳來。
蒼天吶,她捂在被子裡想,啥時候她才能有個屬於自己的炕?
第60章
蜜芽兒在被迫聽了一場被窩懲罰戰後, 算是徹底放心了。她爹和她娘蜜裡調油一樣,根本不可能離婚,她娘不會離開。
放松了之後, 她開始琢磨,那到底誰會離開呢?
本來她舅舅童昭是最適合的人選, 各方面實在不錯,不過舅舅爭氣,又得了上一輩交情的好處,自己被領導看中,給調到x省委去了, 這樣名額空出來可以給別人了。
蜜芽兒掰著手指算了算,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幹脆也就不想了。
這一天早上吃過飯, 她背著書包去上學,臨走前她奶還給她包裡塞了一塊玉米面餅子:“餓了的話記得吃。”
顧老太是挨過餓的,她總怕蜜芽兒吃不飽, 怕她挨餓,總是能時不時的變出點吃的往蜜芽兒包裡塞。
蜜芽兒說她不餓, 可是顧老太總是有理:你小時候多胖乎, 跟肉丸子一樣, 你看你現在, 瘦得那小胳膊小腿兒的, 跟個小樹苗似的, 我看著就心疼!
蜜芽兒沒法, 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走路上遇到了劉燕兒,兩個人難免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話。
“你哥呢?”按說蜜芽兒上學,陣勢可大了,一般都是由她三個哥哥豬毛黑蛋牙狗陪著,怎麼現在三個哥哥都不見了。
“他們啊,昨晚在我奶那屋玩翻跟頭,翻晚了,沒睡好,一早睡懶覺呢!”
其實是蜜芽兒不想天天被三個哥哥跟班,她想和女同學玩啊,天天有三個柱子矗旁邊算啥。
“你知道不,昨天顧曉莉家又吵架了。”劉燕兒對於那仨哥哥不在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她也不喜歡兩個女生玩的時候有男生跟著,高興之餘便小聲找蜜芽兒八卦。
“為啥啊?”蜜芽兒的印象中,顧曉莉父母總是吵來吵去的,正所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以前顧躍進壓倒柯月,現在柯月生了大胖小子,柯月就能指天罵地在家作威作福了。
“不知道,我就聽我媽叨叨的,說路過他們家,吵得簡直了,把桌子都翻了!”劉燕兒撇嘴這麼說。
她是不太喜歡那一家子的,包括她們的同學顧曉莉,不喜歡極了。
正說著,劉燕兒忽然噓了聲。
蜜芽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顧曉莉正背著書包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