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早有準備,忙去看梅芳,梅芳拿著一個荷包遞給馬寶。
馬寶也沒拒絕,反而十分高興,道:“謝謝夫人賞賜。”
“當不得內侍如此客氣。”
送走馬寶,無雙也沒多留,直接離開了。與她一同離開的,還有臨時來幫她搬拿御賜之物的幾個下人。
隻留下偌大庭院中,跪了滿地的眾人。
眾人臉色皆是一陣青一陣白,卻多是不敢吱聲。陳雲裳跪在趙見知身側,想去看看丈夫臉色,卻不知為何又沒執意去望。
……
陳氏回去後就砸了兩個花瓶,如今黃媽媽已經麻木了,也不知該如何勸。
陳氏又拿起一個梅瓶,想要去砸,卻苦於沒有人攔自己,最終反倒她自己放了下。
“夫人又何必再生氣,眼見她勢不可擋,與她生氣恐有得罪之嫌,還氣了自己。夫人,您就認了吧,最、最起碼有她在,這府裡上上下下還能保全。”
與此同時,趙瑞與趙見齊父子二人也在說話。
先是沉默,良久趙瑞才疲憊道:“陛下這是何意?”
那封聖旨其實有好幾處值得琢磨的地方,例如從明面上,無雙應該是被稱呼為趙氏婦郿氏,偏偏聖旨上略過了趙家直點其名。
還有賜冠服也就算了,破例賜個皇莊,權當是陛下厚賞,偏偏還有一座宅子,難道陛下要讓此女闢府另居?
其實趙瑞現在已經有些魔怔了,但凡牽扯到乾武帝對趙家的舉動,他都會一再琢磨,日日琢磨,沒事就琢磨。
嚇了自己,也影響了家中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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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見齊也深受其煩,但又能理解父親為何如此。
雷霆雨露皆天恩,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直接了當的死,而是冥冥之中有一把大刀懸在脖子之上,你不知它何時會落下。這種日日都誠惶誠恐的經歷,沒有體會過的人根本不明白。
“父親別想太多,也許陛下跟普天之下的男人沒什麼區別,也有妒忌之心,才會略過了趙家直呼其名。”
“若是嫉妒,為何不讓和離?”
這個趙見齊還真回答不了。
父子二人相顧兩無言,最終這一下午的時日就這麼被耗去了。不過他們也早都習慣了,因為兩人常常如此。
.
得到了封賜,對無雙來說,與以往來說沒什麼區別。
隔壁那處宅子還在修葺,她暫時還住在趙家。
她並不知,因為這道聖旨,外面又是一陣軒然大波。
這次不光後宮異動頻頻,連前朝都有朝臣提起,說是於理不合,最終在乾武帝根本不理下不了了之。
這日,無雙又去了回春堂。
其實她本不用再去,按照褚老大夫所言,她既明悟了經絡穴位之理,當是一通百通,剩下的不過是手法的熟稔。
可無雙平時在趙家無事可做,又覺得那裡壓抑,之前也去回春堂去習慣了,便權當是出門散心透氣。
偶爾褚老大夫的徒弟幫不過來,她還會幫著秤藥。抓藥她還不敢,隻能幫忙打下下手。
於是最近去回春堂的平民,都知最近回春堂裡多了個打雜的貌美婦人,是褚老大夫的親戚,並不知此女就是最近在京裡多被議論的奉天夫人。
坐上車時,才發現今日駕車的不是柱子。
問過之後才知柱子病了,今兒換了個人駕車。
無雙也沒多想,車很快離開了趙國公府,可車跑了一陣,無雙就察覺到異常,為何還沒到?
她掀了窗簾往外看,外面的景象很陌生,不像她平時走的那條路,且早已遠離了大街,四周安靜至極。
梅芳也察覺到異常,有些不安地看向無雙。
“停車。”
非但無人理,反而車跑得更快了。
梅芳站起來想去掀車簾,偏巧這時馬車顛簸起來,她一個站不穩,倒在無雙身上,無雙被撞得生疼,梅芳爬了起來,這一次她聰明了,扶著車框站了起來,想去讓車夫停車。
車夫並不理她,隻是死命地甩著鞭子,直到發現此女力氣異於常人,他才空出手去和梅芳扭打起來。
此時的馬車完全如脫韁野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無雙在車廂裡跌得七葷八素,渾身吃疼,卻又心焦梅芳吃虧。
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卻是她被撞了頭,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人已失去知覺。
……
等再次醒來時,無雙不知過去了多久。
隻知馬車已經停下了,車廂歪斜翻倒,外面隱隱有廝打聲。
她強撐著頭上的劇痛和幹嘔,摸著往車門處去,就見翻倒的車廂外,梅芳和車夫還在扭打。
兩人抱在一團,身上全是灰塵,已經分不清彼此了,在地上蠕動著。地上有一處血窪,看痕跡是從二人身下流淌而出,卻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誰身上的血。
“梅芳……”
“快、跑!”
無雙一個骨碌從車廂上跌下來,卻根本顧不得疼痛,她還在叫梅芳。
“跑,你跑、找人……”
梅芳讓她去找人,可這是哪裡?
無雙茫然四顧,無助至極。
再去看梅芳,她臉頰脹得通紅,滿臉滿頭的灰都遮掩不住的血紅,被那人壓在身下死死地按著,儼然快要窒息死了。
偏偏她身上那人的表情也是痛苦至極。
殊不知這車夫快瘋了,他萬萬沒想到一個普通丫頭,竟有如此大的力氣,他手裡有刀也沒佔上風,反而被人死死地纏了住。
聽這丫鬟讓人跑,他也急了,使勁去壓去擠,想弄死這丫頭讓她松手。
“松手!你松手!”
嘭的一聲,車夫轉過頭來,看到的是提著馬凳的無雙。
他目眦欲裂,面孔扭曲。
無雙被嚇了一跳,又提起馬凳對著他頭砸了一下,眼看著他的頭皮開肉裂,鮮血四濺。
她閉著眼睛,淌著淚,對著又砸了一下,人終於倒了。
馬凳落在地上。
無雙哭喊了一聲梅芳,慌忙去推倒在梅芳身上的那個人。
她渾身都疼,也沒有力氣,全憑著一股氣撐著,好容易才把那車夫推開,將梅芳刨了出來。
“梅芳!”
“姑、姑娘……”
無雙開始還在哭,突然她渾身僵硬,眼睛發直。
她驚恐地發現方才她看到的一灘血是梅芳的,此時梅芳的小腹上插著一把匕首,匕首插得很深很深,幾乎穿透了,才會流出這麼多血。
這也解釋了方才那車夫的姿勢為何如此奇怪,儼然是他用匕首捅了梅芳,梅芳依舊沒松手,死死地纏住了他。
“梅芳!”
第128章
陸修平乃東城兵馬司副指揮使。
不同於其他幾處兵馬司,由於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李信為人嚴謹,處事認真,每日按時來兵馬司衙門點卯處理公務,連帶下面的兩個副指揮使也不得不以身為表,做出個樣子。
你想,指揮使都來了,你副指揮使能缺?
也是東城兵馬司與其他幾處不一樣,另外四處兵馬司都是皇親國戚擔任指揮使,但不管事,所有事物由副指揮使掌管。他們這反倒調了個頭,副指揮使是皇親勳貴,相反指揮使是個身無爵位之人。
不過不服氣也沒用,誰叫指揮使背後是陛下呢。
為了把面子做得光燙,陸修平跟另一副指揮使商量好了,兩人換著當值,也就是一人一天,每天按時把卯點了,另一個就能回去了,剩下的一個負責調配各處。
這事李信也知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修平二人自然樂得高興,平時輪到自己當值時,也格外認真。
一大早,陸修平打著哈欠騎著馬,帶了一隊兵卒,在大街上巡街。
由於起晚了,也沒用早飯,中間他還停下在街邊酸湯鋪子裡,喝了一碗酸湯,吃了兩個炸油果子。
別看陸修平出身高貴,在兵馬司裡和這些兵油子混久了,也是一身匪氣。再加上為人大方豪爽,下面很多人都願意跟著他。
這不,十多個兵馬司的人將酸湯鋪佔得滿滿當當。
老板對他們熟悉,也不擔心吃了不給錢,隻管把好東西上來。
一碗酸湯下了肚,陸修平頓時清醒多了,甩了錠銀子給老板,其他兵卒也是趕緊吃完抹抹嘴,繼續巡街。
其實兵馬司裡,還真用不上堂堂的副指揮使來巡街。說白了就是做個樣子,顯得自己不是沒做事,也免得在衙門裡和指揮使大眼瞪小眼找罪受。
陸修平剛翻上馬,前面傳來一陣喧哗聲。
他眺望過去,前方不遠處街角十多人圍在一處,似乎出了什麼事。
“過去看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