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乾武帝都是有所耳聞的,福生也不敢多問,隻知陛下看似不聞不問,其實因此對皇後有些心結。
所以當初都以為大皇子會交給皇後養,後來偏偏給了惠妃,福生並不意外是這個結果。
甚至是趙家。
前朝後宮都在猜測陛下為何沒處置趙家,按照乾武帝登基後的清算手段,趙家不可能成為漏網之魚,偏偏乾武帝沒動趙家,所有人都不解,唯獨福生心裡約莫有點影子,恐怕還是跟那位有關。
直至這次皇後和惠妃爭鬥,把那位給牽扯進來了。
到了這時,作為乾武帝的心腹,福生理所應當要把整件事查明報給主子,於是當年之事以及無雙這些年的遭遇,就這麼通過福生的口入了乾武帝的耳。
福生也是因此才知道郿家那些陰私,知道無雙這些年的遭遇,知道當初她悔婚另嫁其實另有緣由。
人是笨了些,但著實也可憐。
在福生這種見慣了人精的人眼裡,人可以笨,但不可以壞,若是能心裡有主子,那就更好了。
也因此他才會彎彎繞繞搞了這麼一出,之後的拉拔也是水到渠成。
“人是膽小了些,但心裡還是有陛下的。”福生一邊瞅著乾武帝臉色,一邊小道,“也是老奴心眼子多,想試一試夫人。您瞧,也沒人指點她,她自己就去學了,據說學得很用心,您說夫人為何如此用心,還不是因為陛下。”
“沒人指點?你不是人?”
福生一通陪笑,“老奴也沒直接去指點,老奴……”
“行了,廢話那麼多,去接人吧。”
福生忙哎了一聲,樂顛顛地去了。
等人走後,乾武帝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不顯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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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是不是要進宮了?」
「朕不是與你說了,你早些恢復,就可以想讓她何時進宮,就何時進宮。」
「真的?你是不是騙我才清醒,我總覺得你在打什麼歪主意。」
「朕能打什麼歪主意?方才你不也聽見了,她去學按蹺之術。」
「你別欺負她,也別讓你的皇後欺負她。」頓了頓,紀昜又道:「我總覺得我再睡幾覺就能好,我去睡了。」
第123章
踏出正院,梅芳滿臉憂色,沒忍住道:“夫、夫人她,姑娘、姑娘你……”
無雙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別擔心。”
“可、可是……”
梅芳這個傻丫頭,也感覺出了異常?
陳氏的反應很奇怪,無雙覺得陳氏是沒把握自己有沒有‘失寵’,所以才會顯得那麼生硬,像是忌憚但又著實怒意難消。
以後這種場面大概不會少,多年的境遇讓無雙習慣凡事總先做好最壞的打算,她想了想,對梅芳道:“別擔心,以前不也是這樣,日子不也是照樣過?”
梅芳看姑娘笑得渾不在意,眼中透出一股不顯的悲涼,她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終究將所有話都掩藏在了口吃背後。
兩人走了過去,並沒有發現一旁的假山後,站著兩個人。
正是趙見知帶著書童墨竹。
“公子……”
墨竹悄悄地瞅了公子一眼,恨不得這會兒沒跟來,誰能想到公子最近難得出院子一趟,竟碰上了夫人。
雖然夫人不得寵,但尷尬啊。
趙見知站著那,看不出他臉上神色,他捏了捏手裡的玉佩,道:“走吧。”
.
無雙剛回去坐下,正打算沐浴換身衣裳再用晚飯,誰知小泉子來了。
“夫人,陛下命奴婢來接您進宮。”
小泉子臉上的笑比以往都燦爛,話音裡更是按捺不住的喜色,無雙本來有些發愣,被他這模樣臊得不輕。
“我剛從外面回來,還沒沐浴更衣。”她猶豫道。
“夫人不用如此麻煩,進了宮自會有人服侍。”
見小泉子催的急,無雙也沒再收拾了,跟著他坐車進了宮。
到時天已經擦黑了,他似乎剛沐了浴,頭發上還帶著水跡,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袍子。
無雙沒有敢看他,半垂著臉走了過去,屈膝行禮。
“見過陛下。”
她低著頭,隻聽到扶手被輕叩的聲響,過了幾息,才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站在那兒做甚?”
可她該去哪兒?該做什麼?
兩人雖同床共枕過幾次,但更多的時候都在榻上,唯一的例外是那次一同用膳,之後也是上榻睡覺。
無雙沒有主動過,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見她無所適從的模樣,乾武帝皺了皺眉,道:“過來。”
無雙忙過去了。
她還穿著平時去醫館穿的衣裳,一身顏色暗沉的靛藍色衣裙,發髻也梳得老成古板。
到了近前,見他的手修長白淨,指甲修剪的整齊光潔,銀灰色的袍擺隨意的低垂下來,那布料一看就價值不菲,銀灰色上竟有星星點點的銀光。
再看看她自己,無雙無端就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也不知他看中自己什麼,堂堂的皇帝竟來戲弄她。
戲弄?
是的,無雙一直是這麼想的,因為她實在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精力的。
若說兩人唯一有些牽扯,就是當年兩人有婚約,後來她悔婚另嫁,嫁給了趙見知。
所以她也隻能想到,他也許是在報復她——瞧瞧你當年有眼無珠,朕如今貴為天子,隨意便可玩弄你於鼓掌之間。
胡思亂想之間,無雙剛走到近處,還不知該如何自處,就被人拉坐在了膝上。
這種姿勢其實很具有攻擊性,所以無雙下意識繃住身體,兩隻手也不由自主攥緊衣擺。
“你為何怕朕?”
“……”
“是怕朕會殺了你?”他抬起她的下巴。
看著他墨色的眼眸,聽著他低沉的聲音,無雙仿佛回到那一日瀕臨窒息的處境,下意識摸上自己的頸子。
見她面上露出恐慌之色,他眼中閃過一抹復雜。
“既然害怕,那就聽話些。”
“我聽話。”她抖著嗓音小聲道。
他安撫地撫了撫她的脊背,低頭看了看她泛紅的眼圈。
“你聽話,朕就寵你。”
……
之後無雙就這麼坐在他的膝上,任他一下一下地撫著脊背。
他似乎在思索什麼,手上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
無雙一邊害怕著,一邊又有一種‘果然如此’之感。
陛下性格喜怒無常,哪能會像一隻小貓單純無害,果然之前都是她的錯覺。也許不是錯覺,隻是他想了就那樣了,這才是他的本性。
“怎麼如此梳發,又穿這麼一身衣裳?”
無雙雖不知他為何問起這,但還是老實回答:“我去醫館,不宜惹人注意,所以特意穿了這麼一身衣裳。剛回去,小泉子就去了,也沒來得及換。”
“你去醫館做什麼?”
“我學……”剩下幾個字,被無雙含進了嘴裡,她有一種羞恥感,總覺得若是說了,就顯得很沒有廉恥。
“你學什麼?”
“我去學、學了按蹺之術。”她紅著臉,結結巴巴道。
“為何學這個?”見她不答,他又道:“是因為朕學的?”
她的臉不禁更紅,也不敢說不是,遂一閉眼睛,點了點頭。
“那學的如何了?”他手指落在她臉上,摩挲著。
“大夫教得很復雜,說要先弄明白經絡走向,我如今也不過隻學了一點罷了,還沒學會。”
乾武帝見她臉紅似四月海棠,嬌羞可人,秾豔的眼尾,微微上挑,像水墨丹青中那一抹墨暈。從他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她纖白的頸子,和小巧精致的鎖骨,膚如凝脂,領如蝤蛴,就是衣裳和發式極為礙眼。
正好他想起一件事要吩咐福來,遂叫人領她下去沐浴更衣。
等沐浴回來,無雙見他不在了,這時有宮女給她端了吃食來,估計是知道她沒用晚膳。
她也不敢問他去哪兒了,便用了晚膳。
剛吃完,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