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富家小姐和書生的故事太老套了,於是就衍生出各種其他身份的人與書生的故事。什麼書生跟寡婦,書生和公主,書生和妖精鬼怪,大抵這些話本都是那些窮書生寫的,其中充滿了他們的臆想,且通常還會寫得非常香豔。
無雙方才看的那一段,就是正在講小尼姑跟書生私會偷情。
“你一人看多沒意思,我們一起看。”
說著,紀昜就拿著書上了羅漢床,他靠進無雙的專屬位置,不光背後都綿軟的靠背,手邊還有引枕放手,另有一床薄薄的綢面褥子用來蓋腿。
無雙則去了他懷裡。
“你方才是不是看到這了?”
她臉一紅,忙用手蓋著那一頁道:“殿下既然要看,自然要從頭看,哪能從一半開始看。”
“說的也是。”
於是書被翻回第一頁,從書生辭別家人進京趕考說起。
說到書生在途中錯過了客棧,剛好碰見一座尼姑庵,便進去借宿。書生住了一宿,第二天正打算啟程,未曾想碰見兩個女尼正在欺負一個瘦弱的小女尼,讓她去幾裡外的地方打水。
小女尼手中的木桶,是那麼的沉重,書生看著不免生了同情心,正好兩人路程相同,見小女尼吃力地將水桶放進溪中往外打水,書生心生不忍,便上前去幫忙。
慌張之中,小女尼抬起一直未抬起的頭,書生這才發現女尼竟生了一副花容月貌。
故事就這麼開始,書生本是打算啟程也擱置了,全心全意留在這裡幫那可憐的小女尼,而小女尼因容貌出色,總是受人欺負,如今有人幫自己,自然不免心生感激。
……
紀昜看書極快,幾乎一目十行,而無雙本就看過了,知道內容,便由著他翻書極快。
很快,就看到無雙方才看到的位置,正是講書生下山買了許多好吃的,送予小女尼吃,由於白天人多眼雜,便約到晚上在尼姑庵後面的一座破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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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二人第一次私會,可當時月色正好,兩人本就對彼此暗生情愫,書生情不自禁拉著女尼的手,對她說了很多情話,小女尼情難自禁,書生趁勢吻住了對方。
無雙看得正緊張,又覺得羞恥,並未發覺其實紀昜早就沒再專注地看話本了,目光時不時在她臉上身上遊移,手也沒老實。
“怎麼這裡還這麼紅,我記得昨晚明明給你擦藥了。”他手指落在她頸子上,聲音低啞道。
他落的位置正是之前魏王留下痕跡的那地方,無雙身子一僵,這邊紀昜手指落在上頭,一下一下的輕撫著,滾燙的鼻息吹拂在她耳後,一股戰慄感襲來。手上,是書生和小女尼偷情的話本,方才兩人同看過。
這一切加起來,給無雙一種近乎魔幻的感覺,還不及她說點什麼,整個人已被抱起往床榻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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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無雙讓人給長陽侯府送了信,定下明日去寶佛寺燒香禮佛的事。
到了第二天,無雙特意起了個大早。
用罷早膳,外面一切都準備好了,無雙上了馬車,才發現魏王竟也同去。
魏王裡面穿了件寶藍色圓領袍,外面是一件黑色的皮毛大氅,蓬松的毛領,襯得他面如冠玉,又威嚴雍容。
無雙也穿得厚實,裡面穿著海棠紅滾邊繡鸞鳳的交領短袄、雪青色厚緞綜裙,腳上蹬著一雙小羊皮靴。外面披著一件銀灰緞面繡鳳穿牡丹的披風,披風裡子是貂皮的,毛領則是一圈白狐毛,襯得她明眸皓齒,嬌豔欲滴。
待無雙坐定後,車就動了起來。
矮幾上放著一個茶桶,魏王從中拿出一個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無雙捧在手裡嘗了嘗,竟然是甜姜茶,不過並不辛辣,而是姜味兒和甜味正正好。
“殿下今日沒有公務?”
“寶佛寺後山有一片梅林,如今正是臘梅初綻之時,賞梅之人應該絡繹不絕。”
無雙點點頭,也沒發覺自己和魏王是雞同鴨講。
一碗甜姜茶喝下,剛出來時的寒意頓減,無雙見魏王正看著邸報,倒也沒那麼不自在了,便將目光投向四處。
魏王所乘的馬車,都是特制的,不光車廂大,坐著也不顛簸。此時車窗從夏秋用的菱格換成了加了一層的明瓦的槅窗,車廂裡光線明亮,角落放著一個燒著炭的鎏金燻籠,整個車廂裡十分溫暖,倒不顯冷。
無雙用手指摳了摳車窗上的明瓦。據說這種明瓦,是用蚌殼或羊角磨成的,十分昂貴,一般隻有那種極為富裕的人家,用來嵌在家中廳堂的窗戶上,用在馬車上倒是少見。
自是又想起前世他賜給她的那二十盞琉璃百花宮燈,那個質地比明瓦要更通透,若是拿來做窗扇倒是極好的。
手突然被人握了住,驚得本來正在走神的她,忙看了過來。
魏王還低頭看著邸報,可一隻大掌卻握住了她的手。
她掙了一下沒掙開,對方反而握得更緊了。
大掌在她手上摩挲了幾下,還用指尖搓了搓。
“怎麼手這麼涼?”
他牽著她的手,放入懷中,無雙的手指抖顫了一下,被迫貼在他裡面的袍子上。
那一刻,手指出奇敏感,隻是挨著便知曉指下的花紋是何,甚至能在腦中描繪出花紋的模樣。
一股熱氣直朝她頭臉衝來,她心裡又惱又羞,偏偏又見他道貌岸然,還看著邸報,仿佛羞臊的隻她一人,於是更惱了。
卻又說不出任何言語,眉目間似嗔似怒,難以明辨,更顯面若桃李。
就在這時,車停下了。
原來是到了地方。福生在外面稟報,說已到了長陽侯府,兩位小姨正在外面等著。
小姨即是指母親的姊妹,也可指妻子的姊妹,也就是俗稱的小姨子,福生自然說的是郿嫦郿娥二人。可此時氣氛異樣,這聲‘小姨’又平添幾分親昵的曖昧。
魏王看了過來,同時分神對車外道:“讓她們坐上車便走。”
第70章
郿嫦郿娥拿不準無雙什麼時候會到,隻能提前坐在馬車上等著,隻待魏王府來人後便走。
誰知魏王府辦事仔細,那邊馬車剛出門,就提前派了人來遞信,兩人白等了一場,還坐在馬車裡被凍得手腳冰涼。之後更是讓她們連馬車都沒有帶,直接坐上魏王府的另一輛馬車。
馬車中有燻籠有熱茶,還有侍女,兩人身上寒氣一掃而空,終於覺得暖和了不少。
“兩位姑娘可稍作歇息,等到寶佛寺,大概要在半個時辰以後了。”說著,侍女又體貼地拿出一床絨毯。
兩人身後靠著軟和的靠墊,腿上蓋著綿軟的絨毯,旁邊就是溫暖的燻籠,覺得這才是坐馬車,哪像方才她們坐在家裡的馬車上,凍得瑟瑟發抖,抱著手爐都不熱。
另一邊,無雙被看得面紅耳赤,她覺得自己耳朵都在冒煙。
想躲,躲不掉,手還被他握著,捂在懷裡。
“殿下……”
“你怎麼了?臉這麼紅?”
他放下邸報,另一隻大手輕觸上她的臉頰,無雙嗓子眼裡那句‘你別這麼看我’,自動就消了音。
眼神這種事,說出來根本不具備說服力,反而會讓人覺得可笑,所以不是魏王看她有問題,而是她的心有問題。
魏王見她被逼得臉頰通紅,偏偏又水眸盈盈,喟嘆了口,將她拉進懷裡。
“既然不適,就靠著本王睡一會兒。”
其實無雙根本沒有不適,她隻是羞臊太過,可此時魏王將她攬進大氅,她的臉埋在他懷裡,她看不到人,別人也看不到她,雖因被魏王摟在懷裡有些羞窘,但比方才被他直勾勾看著要好多了。
一路無話,路途過半時,無雙睡著了,一直到有人叫她,她才醒過來。
“到了?”
“到了,叫人進來給你梳妝一二,再下車。”魏王道。
不多時,玲瓏來了。
她懷裡抱著個小木匣子,裡面放著一把木梳和一柄手鏡,還有些簡單的胭脂水粉,及兩支發簪。
無雙根本不知她何時竟帶了這些東西出來,不過玲瓏已經眼明手快地把她有些亂了的發髻梳整齊,簪子扶到該在位置上,又幫她理了理衣裳。
這期間魏王在旁邊坐著,無雙也沒敢看他。
等一切弄罷,魏王先下車,無雙則被玲瓏扶著在後面下了車。
下車後,無雙見郿嫦二人也已下車了,在不遠處站著。
魏王道:“此事已安排好,你不用管,自有人會帶她們上山。”
對魏王府辦事,無雙是放心的。
她走過去和郿嫦郿娥二人交代了幾句,便又回了來,之後就和魏王一起繞路從後面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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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並不高,上山的路有石板鋪成的臺階,倒讓人打消了會讓雪水打湿鞋襪的顧慮。
可能因為雪剛停,山道上並沒有見到其他來賞梅的人,顯得格外清幽。
遠看,那一株株鵝黃色的臘梅格外扎眼,走近了,崢嶸不屈的枝幹,嬌嫩的花朵上覆蓋著一層晶瑩霜雪,暗香隨風浮動,好一副‘傲雪寒梅圖’。
一行人且走且停,無雙是女子,體力不好,隻能慢慢走。幸虧這寶佛寺種梅之人可能早就考慮到這點,梅林分得很散,每往上一段路,便有一片梅林,並有涼亭石凳,走走停停倒也能支撐。
走到最後一段,無雙全憑魏王牽著她,才能走到山頂。
到了山頂,又是另一幅景象。
寺廟裡青石鋪地,蒼松夾道,寶剎森嚴。有僧人引著他們去了廂房,又奉上熱茶,供他們歇腳取暖。
喝了茶,又吃了些從王府帶來的糕點,無雙精神見好。
聽說這寶佛寺的佛很靈驗,再說入了人家的門,不去燒柱香,到底有些不好,便又跟著魏王往前頭去了。
一路行來,隻聽的梵音聲聲,讓人心靜神寧,來到一處無人的大殿,看得出這地方提前被人肅清過了,不見其他闲雜人。
入了殿中,抬頭是佛像莊嚴。
有僧人捧來幾炷長香,分別交給魏王和無雙。
魏王手持長香,躬身拜了拜,無雙便學著他也拜了拜,就把長香交給僧人,由他們拿去插在香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