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得很,鳳寧晚我要了,她的一輩子我都要了。
她說話有意思,罵人有意思,就連找人打架都有意思。
難怪,那群女人都喜歡她。
萬幸,我也喜歡。
於是我開始試探,我要知道她的身份,並掌握主動權。
歐陽揶揄我,「當你認真的時候,就輸了。」
我很平靜地說,「我已經輸了。」
歐陽張大了嘴,差點驚掉下巴。
鳳寧晚是個很好搞定的女人,幾乎沒怎麼套話,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我不禁想,太後派她來的,就不怕她像現在這樣,臨陣倒戈?
可後來縷清前因後果,我才明白,以她的腦子,拿到這個任務,是太後極大的仁慈。
我得想辦法把扶音弄出去,還有那些女人,都要給我走。
我和鳳寧晚的世界,容不下別人。
下面的人查明白了,扶音的情郎,是趙淮安。
我一愣,「年底就要?」
「「一」其實這些事情於我來說,是雕蟲小技,可我突然想將這事,交給鳳寧晚做。
她太遲鈍了,我想知道她敢不敢為了我,邁出這一步。
Advertisement
沒有我預料之中的猶豫和忐忑,她答應得很痛快,一根筋地往前衝,做完後,才一臉後怕地衝進來跟我說,她闖禍了。
那一刻,我的情緒十分復雜。
心疼,愧疚,還有,愛。
寧晚傻,僅對我說過一次,她喜歡我。
而我,來不及對她說,就有人說通州出事了,恰逢寧晚催我出京,臨走前,我再三叮囑歐陽和碧春護好寧晚,整整半個月,我歸心似箭,我以為, 保住通州刺史的命,寧晚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與我白頭偕老。
可我低估了她的決心, 也高估了歐陽和碧春的能力。
寧晚本就不胖,當我在長風樓華麗的大床上看到瘦小虛弱的她閉著眼躺在一團棉絮裡時,腦袋嗡得一下, 感覺天都要塌了。
她們怎麼敢,怎麼敢餓著她!
餓著我陳鈺的夫人!
我視若珍寶的人!
才半個月,她瘦脫了相,我試著給她喂了一些湯水, 她貪婪吞咽的模樣讓我心疼。後來, 她哭著撲在我懷裡, 說餓,我真的該死,怎麼敢放心離京,棄她於不顧!
第二日, 我的寧晚又生龍活虎,看人的時候, 眼睛依舊明亮。
聽說,我來之前, 他們都嫌棄寧晚。
我偏要給她最大的體面, 最惹人眼紅的嬌寵。我花了三千兩黃金, 不是贖金,而是聘禮, 無論她是通州刺史之女,還是長風樓歌姬鳳娘, 我要讓世人永遠記住,我陳鈺的夫人,鳳寧晚,身份尊貴, 千金不換。
這會兒,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扉,落在寧晚白皙帶著一點絨毛的臉上,她的睫毛柔軟,神態嬌憨,昨夜她嘰嘰喳喳地同我念話本, 睡得晚,我才得以在清晨看見她安安靜靜的模樣。
我低頭下, 吻住了她, 存了戲謔的心思,把她吻醒。
她哼唧了一聲, 迷迷糊糊睜眼,「怎麼了?」
我笑了,「寧晚,有句話一直沒對你說。」
她閉著眼睛, 嘰嘰咕咕地念叨著什麼, 側過一隻耳朵來,圓潤的耳垂瑩白剔透。
大概是想讓我自己說,她要繼續睡。
我無奈地親了親她,聽不見便聽不見吧。
一片溫暖明媚的晨光裡, 我俯在她耳畔,說出了我壓抑已久的話。
「寧晚,我愛你。」
番外:砸金蛋
金秋十月,即將臨盆。
陳鈺告了假,請了穩婆住在府裡。
這一日,我偷偷向穩婆打探了消息,她們說我與肚子圓圓的,可能是個閨女。
晚間,我挺著肚子,在陳鈺面前晃悠了兩圈。
他捏了捏鼻梁,放下折子,問:「吃撐了?」
我笑嘻嘻地眨眨眼,「你猜,這一胎是兒是女?」
陳鈺道:「隨緣。」
我用肚子去蹭他胳膊,「不能隨緣呀!你猜一個!快猜一個!」
陳鈺被我動作嚇著了,抓住我的胳膊一轉,讓我背對著他坐在腿上,說道:「女兒。」
我艱難地扭過頭,問道:「你不喜歡兒子嗎?」
陳鈺伸手,將我頭扭回去,「我不聾,你非得扭個脖子做什麼?」
「我喜歡看著你講話啊。」
身後的人突然一靜。
「陳鈺?陳鈺?」我在他腿上掙扎起來,「煩死了!你又不理我!」
「寧晚,我喜歡你。」
「嗯?什麼?」我突然頓住,懷疑自己聽錯了。
陳鈺替我撥弄掉黏著頸子的發絲,「所以,你的孩子,是兒是女,我都想要,最好是,兒女雙全。」
「不對不對,我不要聽你這句。」
陳鈺問,「你想聽哪句?」
「上一句!」
「俗。」
我嘿嘿笑著,「我就是個俗人!」
陳鈺嘆了口氣,拍拍我的腰,「起來吧,去床上躺躺。」
「不。」陳鈺難得扔下公事跟我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一邊踢著腿,一邊戳了戳滾圓的肚子,「我是不是沉了不少?」
「嗯,我腿麻了……」
我扶著陳鈺的站起來,前後左右活動筋骨,末了還不忘碰碰他,手心朝上。
「做什麼?」他問。
「你跟我打賭,得拿錢。你賭龍鳳胎,我賭是個姑娘。」
「沒錢。」
我眯起眼睛,認認真真盯著他的臉,「你可是一口氣拿了三千兩黃金出來!」
「是啊,買了個榜一,沒錢了。」
我呵呵兩聲,「我是不是還得跟你說句多謝支持?」
最終,我磨了陳鈺一百兩,又笑眯眯地把他送我的喜鵲簪子塞進去,鎖上,晃了晃,「誰賭贏了,這匣子就歸誰。」
陳鈺鋪好床,坐在床邊等我,罕見地笑起來, 拍拍身側:「天不早了,上來做夢。」
這夢,沒做起來。
後半夜,我疼得直抽冷氣。
一屋子穩婆進進出出,說破了嘴,陳鈺依舊沉著臉一動不動。
後來她們索性不再管他,各忙各的。
「陳鈺陳鈺!」我滿腦門是汗。
「嗯,我在。」
「我疼……」
陳鈺替我擦去額頭的汗,攥住了我的手心,「你喜不喜歡銀子?」
我咬著牙,哼唧道:「喜歡……」
「你平平安安的,我把所有的銀子都給你。」
「還有這種好事?」我仰著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可不能騙我……」
陳鈺握住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陳鈺從不騙寧晚。」
這真是我聽過最感動的話了。
可是事實證明,男人的話都是狗屁。
我虛弱地跟包裹裡小小的兒子和女兒大眼瞪小眼。
「龍鳳胎?」
陳鈺抬手蓋住我的額頭,「大夫說,這胎可能是雙生子。」
我揪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饒,「陳鈺,你不行!」
陳鈺頓了一會兒,淡淡道:「我怎麼不行?兩個了還不行?」
「我隻想要一個,你耍賴!」
陳鈺眼角抽了抽,單方面終止了對話,「好,我不行。」
我:「……」
陳鈺讓人抱走了孩子,寬了衣裳,躺在了外側。
「你不上朝?」
「累,不去了。」
我動了動腦袋,側頭盯著他,「那匣子錢——」
「歸你。」
聞言,我就跟吃了顆定心丸一樣,側過身子問道:「陳鈺,你高不高興?」
「高興。」
「怎麼個高興法?初為人父?喜得愛子?」
「不,你的腰又細了。」
番外三:生辰禮
都說,婚姻有七年之痒。
最近,我覺得寧晚對我不上心了。
明明家裡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畫本,她卻不愛念了,白天在外頭跟著兩個討厭鬼瘋跑一陣,晚上早早裹了被子睡下,打雷都叫不醒。
不得不說,寧晚的腰,跟當年一樣纖細,身姿婀娜,像個妖精。可妖精的心思,到底飄去了哪裡?
她躺在我的身邊,呼吸均勻,檀口微張,許是太熱,一腳踹飛了被子。過了一會兒,又冷了,尋不到暖和的地方,便哼唧著貼過來。
我陳鈺,精明大半生,最後,隻能靠著不撿被子,才換來夫人的「熱情相擁」,說出去其實有點可笑。
寧晚總埋怨我不理她,可我多說一句話,她就少說一句,我是那樣喜歡聽她講話,像個喜鵲,嘰嘰喳喳,偶爾說出一些蠢笨又俏皮的話來,我便忍不住堵住她的嘴,聽她哼哼唧唧,想說又說不出來的動靜。
現在,兩個孩子都隨了她,府裡炸了鍋,下人們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哭訴過。可有什麼用呢,我喜歡,寧晚和她的一雙兒女,我喜歡到骨子裡。
最近,我開始整夜失眠。
沒有寧晚的聲音,我睡不著了。
看到她露出憨態,睡得四仰八叉,無知無覺的模樣,我又不忍心喊醒她為我念畫本。我又不是沒長眼,自己看不行嗎?
還真不行,昏暗的燈下,跳動的字鬧得我頭疼,寧晚是怎麼一個個看進去,還念出來的?
嘆息一聲,畫本壓在枕頭下,我認命地撿起被子,給寧晚蓋好。怕她踢被子,還特意將她勾過來,抱在懷裡。
她今夜難得睡得不熟,在我胸口蹭了蹭,便睜開了眼,含糊道:「陳鈺,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我一愣,心裡有什麼東西突然脹滿,問道:「什麼驚喜?」
寧晚嘿嘿一笑,「你的生辰,我親手做了個大大的壽桃。」
心底的陰鬱突然間煙消雲散,我的寧晚啊,總是喜歡說夢話,你看,連一個秘密都藏不住。Ṭŭ₌當初,她也是這樣,抱著我,趴在我耳邊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細作的身份坦白了個幹幹淨淨。
我抱著她睡了七年,連她三歲闖進男浴堂的事都知道。
當然,我也知道五歲的寧晚,因為在路邊Ţúⁿ撿了個別人不要的饅頭,被惡狗追了三條街;六歲的寧晚,因為錯信他人,丟了辛辛苦苦Ṱū́ₕ攢了一年的錢;八歲,第一次打贏了劫匪;九歲,因為練功刻苦,拿了țû⁶一筆豐厚的俸祿,狠狠吃了一頓,把自己吃吐了;十三歲,有了一個搭檔,出任務的時候被搭檔遺棄,差點溺死在水裡;十五歲,學有所成,立志當長風樓的頭牌兒;十八歲,因唱歌跑調兒,被迫嫁人;十八歲,第一次說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是我;十八歲,被我從長風樓贖回,從此以後,再沒受過欺負。
我挺慶幸,寧晚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也慶幸命運雖薄待她,卻未趕盡殺絕。
她的確是累了,一個孩子高的壽桃,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出來的,奇醜無比,有的地方甚至還能看見沒和開的生面疙瘩,乍一看,活像老樹成了精。
兩個孩子被嚇哭了。
寧晚一副好心辦壞事的樣子,切了一塊,端給我。
這塊讓我受盡冷落的絕世佳作,我怎能不嘗嘗?
確實不好吃,齁甜,噎得慌,我忍著吃完了一整塊,最後一口,塞進了寧晚嘴裡。
她皺起眉,嚼了兩口,吐了,說要向我賠罪。
我有了足夠的理由叫寧晚背畫本,她從最開始精神勃勃,到最後困得點頭哈腦,含糊不清,不過一個時辰,我摸了摸她的腰,道,「寧晚,給我補個生辰禮吧。」
她迷迷糊糊應著,爬過來,躲在我頸窩處,悄悄對我說,「我裡面穿了你最喜歡的……」
當看到那條赤色鴛鴦肚兜的時候,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我和寧晚成親第七年,情深意濃,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