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收了劍便聽見了這樣軟軟糯糯的一句,抬眼看見了莫齊星身後的小家伙。
小家伙從莫齊星身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我看了看手中正要扔掉的花,想著小家伙估計是喜歡這桃花,便將花給了她。
不過一朵小花而已,小家伙居然高興得跳了起來:「謝謝五皇子哥哥!」
看來這侯府的小家伙,跟那些國子監裡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不過幾年時間,原本隻到我腿的小家伙已經長到了我胸的位置。隻是那腦子卻沒有聰明半分,不知道在這國子監她都學了些什麼。
別的女子從來不敢與我說話,她卻每天都在我耳邊嘰嘰喳喳,一個人便像足了一群鳥。
這日我與莫齊星上完騎射後,我便發現小家伙不見了。
「你妹妹呢?」我一邊將手中的弓箭遞給白七,一邊狀似無意地問莫齊星。
莫齊星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地說:「她嫌騎射太難了,去躲懶了,我這便要去尋她了。」
我點了點頭,便沒再問了,腳步卻鬼使神差地跟上了莫齊星。
莫齊星見我跟在身後,有些驚訝:「五皇子不回去嗎?」
我僵硬了片刻,我原本也是準備要回去的,今日的功課不算少。但我還是說:「嗯,桃花開了,想逛逛。」
莫齊星點了點頭,便與我論起了今日在課上夫子提到的觀點。
我想,或許永昌侯府上下腦子都不太活泛罷。
我與莫齊星一進了桃林便看到了桃樹下的小家伙,她今日穿了一身水青色的羅裙,應是聽見了我與莫齊星談論的聲音,轉過了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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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瞬間在那張小臉上綻開,幾朵桃花從她身側落下,那原本灼灼的桃花竟顯得暗淡了幾分。
我聽見她甜甜地叫了一聲:「哥哥。」
我想,若是這樣一個燦爛的小家伙是屬於我的,那我便不覺得人生苦了。
2
這日我同莫齊星一起被夫子留了下來,夫子會經常留我們下來繼續談論在課上沒結論的題目。
我知道小家伙會像以前那般呆在我的寢宮裡,乖乖等我們回去。但我突然想起我放在案上的那副未完成的畫,頓時有點如坐針毡。
回宮的時候我幾乎是拽著莫齊星走的,他說從沒見過我這麼急的時候。
我隻诓他說有要緊的事等著我回去處理。
「莫小姐說她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宮裡的宮女是這樣跟我說的。
我明知道莫齊星也在身旁,但還是忍不住道:「身子哪兒不舒服?為什麼不請太醫?」
宮女跪在地上沒敢再說,倒是莫齊星笑著開口:「定是沒什麼大礙才沒請太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覓覓的性子,若是真有什麼早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這個我是知道的,小家伙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
等到莫齊星一走我便聽那宮女說小家伙是去過我書房的,嚇得我趕緊去看我的那幅畫。
畫還在那兒,看到似乎還沒有被人翻過的痕跡我才松了口氣。
小家伙還小,被侯府養得嬌嬌嫩嫩,如今身為不受寵的五皇子的我如何能讓她知道我的情意呢。
但是小家伙變了,變得好似開始與我刻意保持距離。
我想她到底還是看到了那副畫。或許在她心裡,潮湿陰暗的我,不是良配。
我告訴自己,或許她還小,隻要我一直在她身邊,隻要我不再如此潮湿陰暗,她總會知道我的好。
但事與願違。
父皇病危,各位皇子都對大哥的位置表現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被大哥保護了這麼些年,我總歸是要還回去的。
我隻有變得更冷血無情,更陰暗潮湿,才能替大哥鏟平那些障礙。
兩年時間,我將所有障礙清除得一幹二淨,手上的血染了一層又一層,隻為了讓大哥能順利無虞地登上皇位。
「覓覓快及笄了,朕為你們賜婚吧!」大哥登基後不久便在御書房對我說出了這番話。
大哥歷來聰慧過人,我的心思哪裡能瞞得過他。
但我想起這兩年來,小家伙對我雖還是如以前般相處,卻多了份明顯的疏離。若是她不願意,我怎會強求呢。
「皇兄,此事我不想強求,過些日子吧。」我退出了御書房,看著頭頂彎彎的月亮才想起來快要到乞巧節了。
小家伙最愛看花燈了。
但是小家伙來看花燈的時候,帶上了秦柔。
秦柔十分抱歉地看著我:「是覓覓拉著我來的。」
我搖了搖頭,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習慣了,這是第三年我們三個人一起逛花燈了。
小家伙擺明了不想與我有其他瓜葛,但我怎麼甘心。
見過光亮的人,怎麼甘心繼續待在陰冷潮湿的地獄。
「覓覓,你嫁給我如何?」我輕聲問正在看花燈Ṱûⁿ的小家伙。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露出輕柔的笑,沒有人知道我垂在身側的手,指甲已經嵌進了肉裡。
小家伙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柔,似是被嚇到了,然後一雙眸子染滿怒意。
「不如何!那人才是我喜歡的!」小家伙的聲音裡都是怒意,小手指著不遠處站在花燈下的人。
那人我自是認識的,是位年輕將軍,叫陸敬炎。
我放開了捏拳的手,從來沒有一刻像此刻這般從頭涼到腳。就好像是原本應該屬於我的太陽,突然跟著別人跑了。
3
整個京都都知道小家伙和陸敬炎定下了婚事,畢竟在整個京都女追男再也找不出第二例。
「若是早給你們賜婚了不就沒有這出了?」大哥在棋盤上放下了棋子,將我逼到了絕境。
我棄子投降,搖頭笑道:「我不願強求她。」
我孤身一人慣了,這輩子便是一直孤身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是若是有些人得到了太陽țû⁾,卻不好好放在心尖上疼惜,便是找死。
「那位女子被陸將軍安置在了府上。」白七站在一側垂著頭,「但聽說陸將軍已經去侯府說明緣由了,說那女子無親無故,如今讓她留在將軍府做侍女。」
我將手中的杯子捏得粉碎。
若是救下無親無故的女子做侍女,小家伙定是不會說什麼,生生受下這委屈。但那女子怎麼甘心隻做一個侍女,陸敬炎又怎麼可能坐懷不亂。
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別想此事就此翻過。
「陸將軍年輕有為,邊境一事,便由陸將軍領兵吧。」朝堂之上,我站出來對著皇兄道。
聲音裡聽不出一絲私心,我卻看到了上座的皇兄挑了挑眉。
「陸將軍何意?」我聽見皇兄道,聲音裡不帶一絲私心。
陸敬炎站了出來,說出了我早就猜到的答案:「臣定不辱命!」
陸敬炎不久便帶兵前往邊境了,他帶了那名女子我自是知道的。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高興得喝了一夜的酒。
原本我沒打算讓他能從邊境回來,既然他帶了那名女子,那便換一個主意。
陸敬炎一走,我便又和小家伙恢復了以前的樣子。隻是小家伙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喜歡在屋頂喝酒了。
我除了次次去將喝醉的她抱回房裡,什麼也做不了。
她總會在酒後拉著我說一些胡言亂語,比如她拉著我的衣角不讓我離開。
她說:「林煜,我一定會讓你娶到柔柔的。」
我拍了拍她的頭,嘆道:「覓覓,別鬧了。我不娶她……」隻娶你。
她說:「林煜,你真是個混蛋。」
說著說著她便哭了,哭得我的心都揪在了一起。這麼嬌嬌嫩嫩的小家伙,就該被娶進家裡好好寵著的。
想到這裡,我眼底一寒,覺得邊境那邊白七需得插手了。
白七做事從未讓我失望過,這次也是。
「那女子懷孕了。」白七帶回這消息的時候,我正在畫小家伙的畫像。
自從小家伙喜歡上陸敬炎以後,我將陸敬炎府上的眼線又添了一倍。我自然是知道,陸敬炎日日送到那名女子跟前的湯藥,作用為何。
我停了筆,抬起頭來便看到被我掛在對面的畫,小家伙站在桃樹下笑得比花還燦爛,我不由地也跟著笑了。
4
陸敬炎給小家伙的信自然是先落到我手上的,若不是那信還要傳到小家伙手上,我定會撕個粉碎。
他想以戰士遺孀的身份將那女子養在外面,真是好心機,我倒是低看了他。
我把信折好放進信封,再小心封好,任誰也看不出這信拆開過。
「陸敬炎進城那天,我要整個京都都知道那女子懷了他的孩子。」我把信遞給白七。
小家伙怕是會傷心一段日子了,想至此我便有些心疼了。
「以後我便加倍補償給你可好?」我看著面前的畫,畫中的人巧笑嫣然,好似同意了我這個想法。
白七做事的確是不曾讓我失望的,侯府將消息瞞得那般好,他都能讓小家伙知道這事。
「你想要什麼,自去庫裡挑。」我心裡實在高興,白七也該領些賞了。
原以為白七會很高興得去挑東西,卻不想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
我聽他說:「屬下什麼都不想要,隻希望爺能如願娶到莫小姐。爺隻有與莫小姐在一起,才會活過來。」
我第一次聽白七說這麼多話,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他,看著他突然紅了的耳尖,我問他:「你是不是看上綠意了?」
「屬下是真心覺得您和莫小姐般配!」
果然是看上綠意了。
罷了,說賞便是要賞的,等日後娶了小家伙再替他向小家伙要人。
近來被流放的二哥似乎有些不老實,連著朝中的一些老東西也開始不老實起來。
我便忙了起來。
等我忙完便聽說陸敬炎偷偷讓他收的那女子去了永昌侯府,那女子卻沒能如ƭű̂⁰他願去挽回小家伙。
原本我是不擔心那小家伙的,能叫她吃了虧去的人大概還沒出生。
果然沒過多會就傳出了,陸將軍帶回來的懷孕女子在侯府對侯府小姐大打出手的傳聞。
聽到這傳聞的時候我險些笑出了聲,我就知道那個小家伙不會任人宰割的。
「莫小姐摔下去的時候,傷到了腰……」白七說這話的時候沒看我。
自然不知道我剛還春風滿面的臉上瞬間布滿寒冰。
我到侯府的時候便看到小家伙趴在床上,蒼白的小臉上笑得花枝招展。她定是因為收拾了那女子覺得十分得意,我卻突然有些生氣。
那女子哪兒值得她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