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我承Ṱŭₐ認剛剛跟周御禮說話有些大聲了。
「皇上~」我掏出我的手帕,努力的夠著周御禮的臉,「都是誤會,誤會,皇上您疼不疼啊。」
「別,哪兒敢勞煩朱大小姐啊,朕怕爛臉。」
嗐這話說的。
我不敢反駁,規規矩矩地跪好等候發落。
「皇上聽臣一言。」我爹忽然沉聲開口,「丹書鐵券雖是前朝之物,可高祖皇帝一直自詡善待前朝皇室,接納前朝老臣,若是陛下能收下此物,傳出去也算是明先帝遺志,四海之內的讀書人定然傳頌陛下聖明……」
我沒咋聽明白,但我知道周御禮猶豫了。
我的小命保住了。
「罷了,看在丞相拳拳愛女之心,朕便收下這張丹書鐵券,至於你——」
周御禮指著我,頓了頓。
我連忙發誓:「臣妾回去就收拾收拾搬去冷宮,日後再也不礙陛下的眼。」
周御禮收回手指,冷笑一聲:「別收拾了,直接過去吧。」
「……是。」
走之前,我又想到一個事兒,我瞅了他兩眼:「皇上,剛剛您想送我啥來著,就那個聖旨……」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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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19
我連夜滾進了冷宮。
我哭了,我裝的。
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
進冷宮的第一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進冷宮的第二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進冷宮的第十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用梳發髻,不用上妝,不用穿繁瑣的衣物,一日三餐有人送上門,闲的無聊了還有阿花陪我聊聊天。
「這哪兒是冷宮,這分明是本宮的理想港灣啊。」
周御禮就是這時候來的。
「朱淺淺,怎麼不睡死你呢?」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想裝沒聽到。
下一秒,我後背一涼,被子消失了。
你禮貌嗎?
我翻了個白眼,整理好表情轉過身:
「哎呀,皇上來啦。」
「哼,朕要是不來,也見不到愛妃這麼愜意的模樣啊。」
「皇上說笑了。」
見不得我好唄。
事實證明,他做皇帝可能沒天賦,但是做狗一定有一手。
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站在冷宮院子裡了,手裡被塞了一把鋤頭……
鋤頭!
「皇上,臣妾怎麼說,也曾經是個貴妃,鋤地,不合適吧。」
「高祖做皇帝前,也是鋤地的,怎麼,你覺得低人一等?」
「那倒不是,隻是臣妾一個弱女子,實在是……」我伸出手嬌弱的扶住額頭,作勢要暈過去。
然後被周御禮一把揪住衣領:「無妨,今日不舒服便不做。」
「明日補也是一樣。」
人話?
「皇上,臣妾近日沒犯錯吧。」
周御禮說,沒有。
「朕隻是,單純的不想讓貴妃這麼舒坦罷了。」
20
周御禮不僅讓我鋤地,他還親自來看我鋤地。
「力道重些,貴妃是沒吃飯麼?」
吃沒吃你不知道?誰他媽天還沒亮就起床的,這麼大個月亮掛你頭頂上你看不見?
「碎碎念啥呢,說大聲點給朕聽聽啊。」
「臣妾說,陛下還不上朝嗎?」
趕緊滾吶!
「上朝哪兒有看貴妃種田有意思啊。」周御禮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貴妃說是嗎?」
是你媽。
我憤憤的提起鋤頭往地上一砸,忽然想到什麼,扔下鋤頭跑到周御禮跟前。
「做什麼?」
我盯著他的臉:「我知道了,皇上。」
「您該不會心儀臣妾吧。」
「噗——」周御禮一口水直衝著我的臉噴過來。
「朱淺淺,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我抹了一把臉,心想幸好沒上妝,我跟他仔細掰扯:「你看啊,先忽悠我爹把我送進宮,又費盡心思讓我爭寵,完了我進冷宮了您又放著朝會不去,一早清早的來陪我鋤地,您說您不喜歡我,誰信?」
周御禮如鲠在喉,你你你了好半天,深吸一口氣:「朱淺淺,你抬頭看看這個月亮,像不像十幾年前,你大半夜喊我起來舞劍給你看時的那輪月亮。」
我還幹過這麼缺德的事兒?
「記不得也無妨,終歸,朕會一件件讓你想起來的。」
說完他滿意的離開了,我支著鋤頭站在原地努力回憶。
堂堂一個皇帝,怎麼小氣吧啦的。
21
周御禮一言九鼎,說要報復我就報復我,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帶落下的。
我給我爹寫了一封長長的控訴信,可還是沒有回音。
再一次在凌晨被周御禮喊醒後,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反手嵌住他的脖子,將人攬下,惡狠狠地在他耳邊吼:「求求了,睡覺吧。」
他僵住了,但好在沒繼續吵我。
直到天亮,我睡醒一翻身,跟周御禮目光對視。
彼時我的腿還架在他的身上。
他眼下烏青一片。
「朱,淺,淺。」
「嗨,早。」
我跑了。
我被逮住了。
他摁著我的肩,「朱淺淺你竟敢覬覦朕的龍體。」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我擺爛了,我甚至還挑起了他的下巴,「那皇上,想怎麼處置臣妾呢?」
「你一個女人,你放肆!」
我砸吧了一下嘴:「女人怎麼了,愛美是人的天性,陛下這般俊朗,臣妾覬覦已久,何錯之有。」
「況且,昨日可是皇上自個兒進的冷宮。」我想想,補充道,「在深夜。」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皇上說說,是不是不合適?這男人吶,在外邊可要自重自愛,保護好自己,下回別這樣了嗷。」
周御禮一甩袖子,走了。
22
接下來好幾天,他都沒在出現。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早知如此,我早就動手了,哪兒還用得著吃這麼久的苦。
有些人吶,表面上後宮佳麗三千,背地裡拉個小手都會臉紅。
真沒出息。
可惜還沒舒坦兩天,周御禮又出現了。
「出宮?」
我驚了,這是我一個冷宮廢妃可以幹的事嗎?
他不會想等我出宮之後再誣陷我私自出宮吧?
周御禮掃了我一眼,見我一身邋遢,嫌棄道:「別廢話,一刻鍾,把自個兒拾掇幹淨。」
半個時辰後,我重新出現在他面前。
「皇上,咱們真的要出去嗎?」
周御禮懶得搭理我,直接帶我上了馬車。
原來今日是七夕。
他不會……
「朱淺淺,朕喜歡豬都不會喜歡你,你眼珠子在亂瞟朕就給你挖下來。」
哦。
男人,嘴還挺硬。
23
馬車停在東大街。
來來往往的都是未婚男女,熱鬧的很。
周御禮指著這條街,說,淺淺,這條街,朕都買下來了,送你。
「朱淺淺,你傻笑什麼?」
在做夢。
他警告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這條街,問我:
「朱淺淺,你還記得以前答應過朕什麼嗎?」
「不記得。」
他點點頭,聾了一樣,「記得就好,你曾經說,等長大了,就要替朕買下這一整條街的東西。」
哇哦,原來我也有過志向高遠的時候?
我扭頭就往馬車裡鑽。
他死死掐著我的腰:「朱淺淺,朕今晚給你這個機會。」
「我沒錢!」我在他懷裡撲騰,撲騰不起來,「皇上,您知道的,我沒有錢的呀。」
「那日丞相往你手裡塞錢的時候,朕瞧見了。」
「……」你屬千裡眼的嗎怎麼哪兒都有你?
「那我回去拿。」
「不必。」周御禮從懷裡取出銀票,「你方才收拾的那半個時辰裡,朕已經替你拿了。」
我***
「現在,可以下車了?」
「……可以。」
周御禮這人是真不行,花女人錢是真不手軟。
「可以,包起來。」
「瞧著還行,包起來。」
「包起來。」
……
我眼睜睜看著原本厚厚的一沓銀票,變成了碎銀子,又變成了銅板,最終消失在他的手心。
我咬牙拉住他,輕聲道:「ṭü₌皇,公子,少吃點少吃點,街上的東西,不幹淨。」
周御禮還沒說話,我就見著他身邊竄出來一個兩百多斤的漢子:
「诶小姑娘家家的你啥意思啊?」
24
我受傷了。
不是被店家打的。
我乍一看那漢子兩百多斤,倉皇往周御禮身後躲避的時候,崴腳了。
好在,周御禮還有點人性,沒有逼著我帶傷逛街。
「朱淺淺,你的狗腿再晃兩下試試?」
我趴在周御禮背上,咬了一口他剛剛買了還沒來得及吃的糖葫蘆,收了收腿。
「诶,右拐右拐。」
「不對,是左拐。」
「不對,好像是直走。」
周御禮停下了:「朱淺淺,你敢戲耍朕?」
「沒有沒有。」我扒著他的脖子,生怕他一個生氣將我扔下去,「我從來沒有出過門,不知道相府的位置……」
「……」周御禮腳步緩了緩,「一直沒出過府?」
「是啊。」
「朱淺淺,你打小就敢欺君……」
慢著。
我好像想起來了。
小時候周御禮在我家小住的時候,老想往外跑,那我必定不願意。
畢竟我就愛待在屋子裡,騎大馬。
為了不讓他出去,我就唬他說外頭都是壞人。
【壞人最喜歡咱們這樣的小孩兒啦,你乖,別出去。】
【等長大了,我帶你出去,把整條街都給你買下來!】
為了讓他吃下這個餅,對我更順從一點,我還時常派人出去買ṭű̂¹點吃的玩的。
然後告訴他:
【這都是剛剛為了你出去買的,可危險啦,我差點就回不來啦。】
【不過你開心就好。】
朱淺淺你可真不是人。
我架在周御禮脖子上的手愈發收緊:「年紀小,不懂事,不懂事。」
25
半個時辰後,我平平安安的到了相府。
我爹一看到我和周御禮,噗通一下就跪了:「皇上恕罪,小女無狀,有損龍體。」
我剛想說這回不Ṱŭ̀ₕ怪我,就聽周御禮微微一笑:
「無妨,貴妃受了傷,到底是丞相的愛女,朕自是不能不管。」
說得挺好,下次別說了。
要不是你,這時候我都該躺下了。
我爹這才注意到我受傷了,趕忙叫了府醫過來,又喊人給我扶到屋裡去。
周御禮跟著進了我的閨房。
「貴妃的屋子,倒是和幼時沒怎麼變。」
我爹一進來就聽著這句話,登時感慨萬分:「難為陛下還記得幼時的事。」
那可不,他記得可清楚了,連我在他抽屜裡放了幾隻蟑螂都知道。
我爹好像忘了還有個受傷的閨女,當下就跟周御禮探討起過去來了。
「陛下幼時,長得玉雪可愛,淺淺啊一見到陛下就高興的不得了,非跟微臣說,爹爹,我要這個哥哥陪我玩。」
「朕記得,淺淺幼時也是聰明伶俐。」
我聽出來了,最後四個字他是咬著牙說的。
但我爹不知道,他信以為真,莫名自信起來:「我們家淺淺啊,雖說懶了點饞了點,沒文化了點,可其餘優點還是多的。」
周御禮看著我,笑了。
「丞相說得是。」
「陛下不知道,當年陛下回宮後,淺淺哭了好久,沒日沒夜的喊著要哥哥。」
周御禮的笑頓了頓,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是麼。」
26
我爹又嘮叨了兩句,不想打擾我們倆難得的和平共處時光,便借口有事離開了。
我爹一走,周御禮袍子一掀在我身邊落座:「哭著喊著,要哥哥?」
退!退退退開!
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怎麼,朕一走,朱大小姐沒人欺負了?」
他好危險。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可別冤枉我啊,我才不是。」
「是,我當時是欺負你了,可那還不是因為,我爹讓我多照顧照顧你?」
周御禮表情怪異的看著我,指不定在心裡罵我。
我哼了一聲,「我爹說你那會兒心情不好,指不定受刺激了以後就不正常了,讓我多帶你玩玩。」
那時候周御禮還是太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會兒他的外祖家受了誣陷,滿門抄斬,他的母後受了刺激,一病不起,沒多久就走了。
當時周御禮也才七八歲的年紀,一時之間從天之驕子淪為罪臣的外孫,落差可想而知。
我爹是太子黨,又和周御禮外祖家交情頗深,這才請命將人接出來小住。
他讓我好好照顧這個哥哥。
我打小也沒有玩伴,玩伴間如何相處,也都是聽得身邊下人的話。
「我以為這樣你會開心啊。」我理不直氣不壯的嘟囔,「誰讓你都不說。」
當時不說,憋了十幾年回來找場子。
「閉嘴。」
真兇,我瑟縮了一下,又見周御禮有些懊惱。
他瞪我一眼:「那後來,逼我學雕刻,又將我刻好的木雕扔了,你如何解釋?」
木雕?
我翹著一條腿,噠噠噠地跑到梳妝臺。
拉開抽屜。
一堆木雕咕嚕咕嚕的滾下來。
他更生氣了:「朱淺淺,你找了多少人給你刻木頭。」
27
「才沒有人,這都是我自己刻的。」
我從裡頭挑出最好看的那個遞給他,「喏,這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