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知道這件事後大驚失色。
「向則,就像溫潋所說,那隻是一個意外,你也不想傷害他,但是本性驅使你們不得不做出那樣的行為,很容易想明白的一件事,你為什麼非要鑽牛角尖?」
是啊,本性。
一直以來,我都在否定自己的本性,因為我相信自己和裴越東不一樣,以為自己能克制住基因中的惡劣。
我堅信理智會戰勝欲望。
可是這一次的事令我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原則是那麼不堪一擊。
我原本應該珍惜溫潋,應該在兩情相悅時雙方都心甘情願、水到渠成。
可理智崩盤時我最先傷害的就是他。
愧怍不安與自我懷疑形成了巨大的痛苦。
裴越東說得沒錯。
——「我們同樣惡劣。」
13
我開始躲著溫潋。
事到如今我沒辦法再像原來那樣對自己的理性深信不疑。
我就像一隻會隨時發狂的野獸。
那麼杜絕傷害的最佳辦法就是避免相見。
Advertisement
我甚至還給他寄了一份離婚協議。
我三分之二的財產都作為補償,再從我的股權中轉出一半給他。
我招來了新的助理,很有效地避開了和溫潋在公司相遇的可能。
我搬出原來的小區。
如果溫潋肯在協議上籤字,那麼那棟房子就是他的。
隻是我看似利落地抽身並沒有想象中的瀟灑。
我低估了溫潋對我生活的滲透。
原來當一個人的人生中出現了另一個人,哪怕隻有一年也會形成習慣。
獨居的日子充滿了戒斷反應。
以至於在車庫前看到溫潋時,我本能地想要衝過去抱他。
但是我忍住了。
一個多月不見,溫潋臉上的傷痕已經好了。
隻是看起來比之前要浮躁一些。
「小裴總,您真是讓我好找啊!」
溫潋咬牙切齒地笑,完全不顧之前那處事不驚的設定。
「我累死累活地教你接手公司,你用完我就想把我扔掉?」
溫潋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
「不,我沒那麼想......」我怔怔地望著他:「你怎麼找過來的?」
「問了一圈你的朋友,最後是陳元告訴我的。」
溫潋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但是那天早上我說的喜歡你不是假的,沒有摻雜任何其他的感情。」
他蹙眉嗔怪:「我以為你多少會有點反應,結果你不僅拒絕了我的告白還轉身去了公安局,那豈不是連警察同志都知道我們......算了,現在找到你就好......」
溫潋掃了一眼盯著他愣神的我,從包裡拿出來一本相冊。
「裴向則,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愛是真的,看過這個後你可能會覺得我可怕......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
「我在還沒見過你時就已經喜歡你了。」
溫潋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我接過相冊,內容的確讓我大吃一驚。
B5 那麼大的相冊厚厚一本全是我的照片。
大概是這一年以來的日常生活照。
很多角度不難看出這是偷拍的。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變態了?」
我猛然抬頭,看到溫潋垂著腦袋,耳尖紅透。
把這些拿出來給我看,想必他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吧!
「呃......挺震撼的。」我很少用震撼來形容一本相冊。
「但也還好。」我補道。
且不知為何,內心還有些得意。
溫潋舒展笑容,湊過來問我:「我想這些照片應該能證明我早就對你有所愛慕吧,所以你不必再懷疑我當初的告白是時勢所迫。」
溫潋湊得很近,我翻看相冊的手微微一頓。
幾乎是聞到信息素的一瞬間,我立刻推開他,掩著鼻子和他保持距離。
「溫潋,你這是——」
對面的人抬起腦袋,似是委屈又哄誘般地微笑:
「煽動你,不行嗎?」
「向則?」
14
開葷後我食髓知味,偶爾會覺得自己的自控力大不如前。
可再怎麼樣,在地下車庫也太......
封閉昏暗的空間旖旎燥熱。
溫潋的幾聲悶哼鼓動著我的神經。
我身體緊繃,時刻用理智壓抑著快感,唯恐像上次那樣失去意識做出瘋狂的事。
「向則,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緊張,溫潋汗涔涔地開口:
「那次意外,我並沒有不願意。」
「可你說了『不』,下意識的反應是最真實的。」
「嗯......因為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我雖然幻想過與你結合,但那次的發熱實在太突然,我沒有做好準備,而且那是我第一次見你失去理智,突然被嚇到不是很正常嗎......」
汗水滴在溫潋光潔的背上,溫潋發悶的聲音再度響起。
「至於我為什麼繼續掙扎,是因為自己可恥的行徑被你揭穿......那不是什麼正當的事,甚至比偷拍你還要卑劣,羞恥心上頭不想面對當事人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溫潋的話斷斷續續,我翻過他直視他的眼睛,裡面盛著霧氣。
「你說『沒見過我時就喜歡我了』是什麼意思?」我在腦中搜尋記憶,我們的過去的人生軌跡並無交點。
溫潋自嘲地笑了。
「我上初中時網絡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匿名自稱是 Alpha 的賬號揭露了 O 可以標記 A 的事實。」
「我那時剛分化不久,受到周圍人不少的惡意,那時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也有 A 願意站在 O 這一邊,但我知道這種揭露既得利益者的行為會受到攻擊,所以很佩服那個 A......」
溫潋頓了頓:「後來我升入高中,讀到了你大學時發表的文章,內容是倡議襲擊發熱期 Omega 入刑的觀點,文風和當年的匿名賬號一模一樣,我便猜想你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所以你隻是通過這些就喜歡上我了?」我萬分不解:「太草率了吧!」
「哈哈,愛情本來就是很抽象的東西,何況當時還夾雜著仰慕......」
溫潋垂眸苦笑,訴說他多年的暗戀:
「未見傾心,我大概是愛上你的靈魂了吧!」
溫潋的聲音緩緩掃過我的神經。
隻覺耳根發燙,眼眸恍惚。
似有暖流在體內遊梭,如情絲般搖人心魄。
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
「所、所以......我查了很久才知道你是裴總的兒子,恰巧得知裴總每年都會資助學校裡的優秀生,我不是什麼天才,學習對我來說不算容易......你知道我當時學得有多入魔才得到了資助機會嗎......」
回想當年噩夢般的學生時代,溫潋咬了咬牙。
「結果我費盡心機把自己塑造成符合裴總給兒子選另一半的形象,好不容易才接近到你甚至天降大運和你結了婚,因為一個意外你就要把我推走,你、你......你很不禮貌......」
我笑出了聲。
溫潋清秀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慍色,調整好呼吸說道:
「我知道,你不想成為裴總那樣的人, 可是遵從本性並不是你的錯,失去理智的確讓人感到不安, 但不能因為一次的失誤就否定全部的自己吧......我們可以慢慢嘗試,尋找解決辦法,而不是讓你把我越推越遠......」
溫潋失神地看向我:
「事已至此, 你還認為對我避而不見是為我好嗎?」
空氣凝結許久。
口袋裡的手機驀地震動起來。
說起來,我來車庫是想開車去公司來著......
溫潋滿臉糾結地盯著我。
我俯身抱住他,溫潋整個背就貼在了地面上。
我克制住自己想要啃食他後頸的欲望,暴戾化成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垂。
「我們加速吧!」
番外 1.標記
互明心意後, 溫潋曾主動要求裴向則標記他。
畢竟 O 在被注入 A 的信息素後可以減少被其他 Alpha 覬覦的概率, 相對來講要更加安全。
裴向則卻遲遲不肯。
他對溫潋說:「你這個社會地位除了我沒人敢對你做什麼, 如果你想,可以隨時標記我,但是我不會標記你。」
裴向則不想溫潋隻有這一種選擇,不做標記的話即便將來後悔也還有退路。
然而他低估了溫潋對他的熱衷。
裴向則死也沒想到溫潋會把所有的抑制劑都藏起來。
導致他的易感期和溫潋的發熱期撞到了一起。
裴向則回想起當年失去理智的恐懼。
如果不想重蹈覆轍, 注入信息素緩解是最好的辦法。
「臨時標記和終身標記,你選一個吧!」
溫潋不再收斂, 在裴向則面前展露自己的所有心思。
當信息素注入腺體時,溫潋笑了。
當一個人不同意你開窗時, 你說要掀屋頂, 那他就會讓你開窗了。
番外 2.築巢
徹底接手裴氏後, 裴向則忙得見首不見尾。
兩年前溫潋被調去管理分公司,現如今身邊的總助早就換了人。
新助理面面俱到, 但能力上還是照溫潋稍差一些。
因此裴向則沒有從前那麼得心應手,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和溫潋悠闲相處。
那是溫潋的一次發熱期, 是被標記後第一次沒有裴向則在身邊的日子。
原本溫潋想要打電話給裴向則回家救急。
可又覺得他好不容易把心思放在公司上,何必為了自己放下勢頭正猛的工作。
發熱期什麼的忍忍也就過去了。
夜裡十一點,裴向則終於下班。
他成功熬過了公司最忙的時期,接下來他會悠闲不少。
幹脆今天買點酒回去和溫潋好好放松一下吧!
裴向則拎著三提酒上樓。
打開房門後發覺有些不對。
客廳黑漆漆的, 隻有虛掩著的臥室門縫鑽出一絲光亮。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啊。裴向則想。
他躡手躡腳走過去,內心隱隱期待。
如果溫潋重現當年的場景,這一次他肯定直接破門而入。
然而裴向則的願望落了空。
臥室裡根本沒有溫潋的身影。
反倒是自己的衣服堆了滿地。
裴向則嗅到了一絲花香。
他突然想起,當 Alpha 不在身邊時,Omega 會有築巢的習慣。
裴向則走過去,在衣服堆裡翻翻撿撿, 終於看到溫潋亂糟糟的腦袋。
他抱著裴向則的西裝外套,頭上戴著耳麥, 表情是隱忍過度的痛苦。
「抱歉, 我應該在你身邊的。」
溫潋過於難受,又戴著耳機, 似乎沒有察覺裴向則的到來。
裴向則隻好摘下他的耳機,卻不小心扯斷的與手機連接的數據線。
當溫潋察覺到時已經晚了。
手機裡的內容已經公放了出來。
「溫大寶!」
「這個項目我投了。」
「明天吃什麼?」
「那老東西又讓你加班了?」
一句句話語從手機裡鑽了出來。
裴向則聽著和自己毫無二致的聲音傻在了原地。
「呃......溫總,這是怎麼回事?」
溫潋臉紅得透血,羞恥心爆棚地再次鑽進衣服堆中。
「我, 我錄的, 想聽你的聲音而已,不行嗎......」
我又拿起桌上價值不菲的石膏雕塑,在手上掂了一掂。
「(為」鬼知道他花了多長時間才訂正溫潋偷拍的行為。
讓他改正錄音的習慣又要花多久呢?
「覺得我變態嗎?」
溫潋聲音極小。
「呃......有點震撼,但不多。」
畢竟已經有那一大本相冊珠玉在前了。
裴向則把他從衣服裡撈出來,吻了吻他的唇角:
「再發生這種事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我會回來陪你的。」
溫潋點了點頭,多日的思念化作具體的行為在臥室中展露無遺。
第二日,裴向則看著桌上的酒陷入深思。
為什麼每一次他都喝不到買回來的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