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笑兩聲，我捧著她的臉，納悶地說：「韓招娣，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我說：「現在的你看起來真的很沒有意思，從前我還敬你有三分骨氣，怎麼這一世，你倒還想騙我的錢了？嗯？」
韓招娣的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真的，很煩。
4
我回去找我爸媽。
我媽給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媽跟我說話時小心翼翼地，說：「崽啊，你們學校的女孩子是不是，有幾個還挺漂亮的？」
我知道她旁敲側擊地想問什麼。
不就是有人跟她講，我在追一個窮姑娘嗎？
我夾了一塊糖醋魚，我說：「媽，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不是給我和顧家訂了娃娃親嗎？我覺著還是門當戶的好一點，思維都在同一個層次，不然玩不到一塊去，勉強在一起也會分。」
我明顯感覺到我媽松了一口氣。
我當時的鼻子就酸了。
上輩子，我帶韓招娣回家，隆重地向我父母介紹說，這是他們未來的兒媳婦。
我爸媽雖然不喜歡，但面上也沒表現出來。
那時候我手上戴著和韓招娣ŧũ̂₀一對兒的銀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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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一對。
我幫韓招娣還了 30 萬，她的淘寶店重新開張，掙到第一筆錢時她給我買的。
我開心得像個二傻子。
我媽說：「情侶對戒啊，銀的不好（我媽以為是我給韓招娣買的）。我這裡有祖傳的一對翡翠指環，市值兩百多萬，你們拿去戴吧。」
我正狗腿似的想接過來謝謝媽媽。
誰知韓招娣的臉色「唰」地變了。她直接褪下了手上的銀戒指，拿到我家窗臺上，拿滅火器給砸了。
那一下把我媽嚇得不輕。
我爸怒不可遏，指著我的鼻子說:「薛行！你要想娶這個女人，那你這一輩子都別回來見我。」
韓招娣當時就睜著一雙陰鸷的眼看我。
我和家裡大吵一架，斷絕了和家裡的聯系。
我說：「你們素質太差！有兩個錢就看不起人，我警告你們，莫欺少年窮！」
所以我們舉辦婚禮的時候，我爸媽誰也沒有來。
所以六年後，我爸得癌去世了，臨死前的遺言是不要我埋。
現在看，我那會兒應該是被什麼玩意兒給奪舍了。
5
這一世，我戴上我媽給的翡翠戒指去找顧清芝玩，我要給自己找個好媳婦。
顧清芝是顧家獨女，很漂亮，過去總跟在我身後，甜甜地叫著哥哥、哥哥。
而我不僅沒搭理過她，反而在韓招娣因吃醋給Ţùₖ我擺臉色時，為了表態，跳起來狠狠扇了顧清芝一巴掌，說：「你有病吧？想男人想瘋了？」
現在想來，真是對不起她。
畢竟她一直很喜歡我，為了我，終身未嫁。
而今我請她去吃和牛，她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我就把翡翠戒指裡的其中一隻給她了，她受寵若驚，說這麼貴重的禮物，她不能收。
我說：「沒關系，你拿著。」
她推辭了一會兒，收下了。然後從小包裡拿出一隻江詩丹頓戴到我手上，紅著臉說，這是她給她爸爸買的生日禮物，改天她再給爸爸挑，如今先給我，也算是禮尚往來。
我朗聲大笑。
和牛很好吃，江詩丹頓也真的很漂亮。
我從前為了和韓招娣在一起，為了照顧她的心理、她的情緒，我七年沒進過像樣的館子。
偶爾吃一次還都是在沙縣。
吃飯的時候還要瘋狂照顧她的情緒，不能露出我對昂貴食物的向往，即便吃到了超級難吃的面條，也要樂呵呵地一口吞下。
別說表了，我身上的 T—shirt 都是 9.9 一件的。
還是我媽心疼我，偷偷給我塞錢。
現在想來，我是真的心疼我自己啊。
吃完和牛，我請顧清芝看電影，包了場。
結果我在飯店門口碰見了重生來的韓招娣。
顧清芝拉著我的胳膊，問我：「她是誰？」
韓招娣衝上來就要給顧清芝一個耳光，我一把接住她的胳膊：「你以為你是誰啊？」
韓招娣無比怨毒地看著我：「薛行，我就知道，你們勾搭在一起了。上輩子，你們就勾搭在一起了。」
我感到煩躁。
「關你屁事？」我一把推開她。
她再拉我，我說：「你別做夢了，那 6800，我是不會給你的。你自己也想想你值不值！」
顧清芝問：「什麼 6800？她是誰？」
我說：「啥也不是，一個問我要 6800 上大學的窮鬼，我不給就跟我急眼了唄。」
顧清芝大驚，她捂住嘴，她說：「天吶，現在還有人交不起學費嗎？還不到一頓飯錢啊。」
她準備從自己的錢包裡掏錢給韓招娣，我一把按住她，說燒了也別給這種人。
韓招娣像第一次認識我那樣，大睜著眼，說：「薛行，你從前不是這種人！」
我說我一直就是這種人。
我把玩著手指上的翡翠指環，「韓招娣，你不是說你白手起家，是成功人士，而我除了有個好爹，什麼都不是嗎？那你現在白手起一個給我看看。」我邪惡地湊近她，「你應該知道我手上這隻指環的價值，夠買你的命了。」
韓招娣一臉錯愕地看著我。
6
這輩子我依然沒怎麼好好讀書。
因為我不需要靠做題來取得社會地位。
我大二的時候，就提議我爸做那個乙女遊戲了。畢竟重活一世，我得幹點正事，我一個二代也想再實現階級跨越呀。我爸的資金雄厚，再加上他的運作，那遊戲提前很多年就爆火了。
我家的錢是幾十億幾十億地掙。
韓招娣來找我，被保鏢攔住。
哦，忘了說，因為現在我爸身價暴漲，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需要請保鏢了。
我想，我知道韓招娣她想要說什麼，無非是我竊取了她的創意。
但她發財後忘了一點，那創意從一開始就是我想的，錢是我偷偷問我媽媽要來投的。
投了 1500 萬。
按理說在當年，如果是正常投資的話，我至少應該算是個天使投資人，能佔不小的股份ƭű₁吧？
可是韓招娣發財後，我的地位完全被抹殺了。她說我除了有個好爸，什麼都不是，還說家裡的錢都是她掙的。連 1500 萬的本金都沒還我。
那會兒我的車都開報廢了。
她十個億十個億地掙，牢牢控制著公司所有的財務，都不願意給我買一輛車。
轉眼卻拿著錢和王霖瀟灑，豪宅、遊艇、豪車……什麼都給王霖送。
而王霖有什麼本事ẗŭ̀ₐ？
在公司掛了個總經理，幹的是看大門的活。
呵。
但令我意外的是，這回再見，韓招娣她憔悴了很多。
好像輟學了。
她沒錢上大學。
王霖被軋斷了一隻手，也沒什麼錢給她，靠她自己兼職，能掙幾個錢啊？
這輩子的王霖有點奇怪哎。
上輩子他對韓招娣是掏心掏肺的，掙的錢都給她，這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非但不給她，還問她要當年借給她的 6800。（哦，我不借的那 6800，最後是王霖給的，笑死！）
難道，他也重生了？知道這女人不靠譜，不給了？
不對啊。
他要是重生的話，韓招娣至少現在應該跟他恩恩愛愛才是。
難道是……他們過得不好，現在想來騙我的錢？
好家伙！
7
如今的韓招娣站在我面前，一身的傷。
脖子上全是結了痂的血痕，嘴角裂了，眼圈是青的。
好像被打得很慘。
她一見我就哭，楚楚可憐的。
她本來很漂亮啊。
我的內心深處，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笑。
韓招娣拉住我的衣袖，求我救她，求我看在上輩子夫妻一場的份上，救她。
她說王霖之前借給她了一些錢，後來以這個為彩禮，要她爸將她嫁給他。
她現在沒辦法。
她不願意，回去會被王霖打，要她還錢，還會被她爸爸打，她現在才跑出來，她求我救她。
我嗤笑。
我說：「你花了王霖多少錢？」
她說一萬一。
「哦，」我恍然大悟，點點頭，「原來一萬一就能買到你啊，原來一萬一就能讓你走投無路啊！那我之前替你還的 30 萬呢？」我哂笑，「韓招娣，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善良。」
韓招娣眼淚撲簌簌地向下掉。
她瘋狂點頭說她知道。
她求我救她。
我攤攤手，我說：「救什麼救？你不就是想跟王霖在一起嗎？你不就是想和他雙宿雙飛嗎？甚至還不惜為此把我給嘎了，這不正遂你意嗎？跟王霖，你還不願意啊？」
韓招娣愣住了。
她說：「我殺了你？」
她瘋狂搖頭說：「我沒有！」
我說：「我最後哮喘吸的不是氣霧劑，是茉莉綠茶，你不知道嗎？」
韓招娣驚呆了。
韓招娣整個人都在發著抖，韓招娣說，不是這樣的，她以為我是自己病死的。她說她包裡的氣霧劑是王霖給換掉的，一定是！她說，她就知道這個家伙是為了她的錢！
韓招娣哭了。
哭得我心煩。
該死！
她就不能有別的表情嗎？
我現在根本就不在乎上輩子是誰把我嘎掉的，因為我這輩子過得還挺好，我感謝他。
韓招娣哭著說：「王霖不如你，王霖跟你差得遠！我跟他在一起後，我的生意沒跟上風向一落千丈。破產的時候我才知道，王霖拿著我的錢，四處揮霍，到處在別的女人面前裝逼，還搞出了十來個私生子！我……他一直在偽裝！他一直在！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他背地裡把我的資產轉移了，轉移給了別的女人！他說我老了，他要年輕女人！他之前對我的好，也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才那麼不計代價付出的，他想要你這個人脈！」
哦。
我的眉毛跳了兩跳。
這樣啊。
我揉了揉太陽穴。
「很醜陋，是不是？」我說，「那你現在還愛他不？」
韓招娣說：「我怎麼會再愛這種人？他就是個壞人！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我非常不屑。
我說：「那你跟他有什麼區別呢？你後來得了錢，四處揮霍，在別的男人面前裝逼，還跑去圓你青春裡的遺憾，背著我跟他搞在一起，還生了孩子。你覺著是因為錢，你沒跟他在一起，因為你還不起虧掉的那 30 萬，我幫你還了，你被迫跟了我，你覺得自己像婊子。你覺著他是你的遺憾，你們應該在一起。但是我有逼過你嗎？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有數。你跟我在一起，你連婚姻裡最基本的忠誠都做不到，你怎麼敢說愛我？你的所作所為，靠著我有了錢了，養男人，你和王霖又有什麼區別呢？你自己都知道你不會再喜歡他，而你竟然還奢望我會再喜歡你，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在我眼中，你們都是一樣惡心。」
我也是笑了笑：「他是你青春裡的遺憾嗎？他是你背後一直在為你默默付出的男人嗎？你看，你沒了我，他是怎麼對你的？你也知道，他是覺著你能傍上我，以後會對他有利，才不計回報地對你好。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上輩子獲得的那些，都是靠你的本事嗎？呵，你白手起家啊？你靠什麼？靠你打工，靠你發傳單，靠你投簡歷找工作白手起家的？」
「你愛的人是我？笑死，愛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沒有你，我還是我，甚至會更強；沒有我，你回你的山裡，祖祖輩輩繼續努力去走出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應該知道, 我們的身份地位, 如果我不愛你，那我們基本是能產生生殖隔離的，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看見韓招娣眼中的光慢慢熄滅了。
或許她知道，她這輩子, 可能也就這樣了。
在那一剎那, 我突然有些莫名心疼, 我的眼睛飄向西邊。
我的電話鈴響了, 是顧清芝，她銀鈴般的笑聲將我拉回了現實。我接了電話, 她說，婚期定好了，她約我現在過去挑婚紗。
我感到由衷的欣喜。
我久久地看著韓招娣, 我說：「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兩種不同人，我們的交集是因為愛,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能夠看到你。而你踐踏了這份愛, 重活一次, 我們都將回到彼此的世界裡。無論如何, 我希望你心中別有那樣多戾氣。人活一世，好好生活, 不要攀比，不是站在頂峰的才叫人生。如果我不選擇你，我的人生注定輕松, 而你，也活得，別那麼累。」
韓招娣「吃吃」地看著我, 慢慢地捂上了眼睛。
她哽咽著喃喃, 說：「如果我知道，我上輩子早些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
我笑著拍拍她的臉，說：「你好自為之。」
尾聲
後來, 韓招娣也沒有過得多好。
她拼盡了全力, 大學還是沒有讀完。
因為她的身邊全是泥潭,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會將她往下拉。
她的賭鬼老爹最後果然為了一點彩禮，將她嫁給了王霖。
或許王霖對她也曾有過那麼一絲感情，但他的學識、他的生存環境、他的眼界也就到那裡了, 也不過跟個底層男人一樣, 抽煙喝酒家暴，還要以「我當年為了給你掙錢，軋斷了一條胳膊」來要挾韓招娣。
日子也就這樣了。
她想跑，王霖不會放她走，因為殘疾的他, 討個老婆原本就不容易, 還是個漂亮老婆。
其實想想也挺難過的。
韓招娣她若隻是個村婦，這日子可能還過得下去，可她偏偏讀了書，還有著前世的記憶, 這會瘋狂滋養她的不甘心，她這一生，都將在自我糾結中度過。
而那與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隻會讓我更加珍惜眼前人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