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媚酒強佔了攝政王謝玉塵。
與他一夜春宵,好不快活。
天亮後,謝玉塵卻說:「我不會娶你的。」
無妨。
反正我有數不清的面首可以享受。
但當我在南風館裡飲酒作樂時,謝玉塵又突然帶兵闖入。
「公主真是好體力。」
1
我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與謝玉塵這般「坦誠相見」。
是夜,棲梧殿裡未燃燭火。
隻有月色透過半開的窗照進殿內,籠罩著眼前的男人。
當朝攝政王,謝玉塵。
此刻正倚在榻上,一身白衣,宛如謫仙一般。
恰好有晚風拂過。
將謝玉塵披散在身後的墨發吹起。
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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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泛紅的雙眼,與我四目相對。
「元明月。」
謝玉塵低聲喚我名字。
伴著急促的呼吸,他又問:「你在酒裡下了藥?」
「是啊。」
我抬腳走到榻邊,與謝玉塵咫尺之距。
這一刻,他的心跳聲無所遁形。
「本宮可是大周皇室最好男色的公主,難道攝政王忘了嗎?」
2
我睡醒時,身邊早已沒了謝玉塵的身影。
一個宮婢快步走進內殿:「殿下怎麼才起?」
是我的心腹,秋畫。
「別提了。」
我費力地起身:「別看那謝玉塵平日裡端著臭臉,一副女人勿近的模樣,其實都是假的!」
我正說得起勁,突然,秋畫輕咳幾聲。
她看著我,不停地朝某個方向挑眉。
我的視線越過秋畫,落在她身後。
穿戴整齊的謝玉塵正端坐在書案前,手裡還拿著一本我的藏書。
看著看著,他的臉似乎又冷了幾分。
若我沒記錯的話,他正在翻看的書,是我從宮外搜羅來的寶貝——
《春宵三十六式》。
「宮中人人皆知,明月公主不務正業、不堪重任,如此看來,公主還真是不讓人『失望』。」
謝玉塵甫一開口,便是他慣有的嘲諷語氣。
我掀被起身,快步地走到書案前,將書從他手中搶了過來。
「謝玉塵,說起來,你還得感謝這本書呢。」
話音剛落,謝玉塵冷笑一聲:「感謝它讓你給本王下藥?」
我想都沒想便答:「當然是感謝它讓你——」
「元明月。」
謝玉塵猛地站起身,將我的話打斷。
「按輩分,你本該喚我一聲皇兄。
「從今往後,你做你的公主,我做我的攝政王,你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
謝玉塵眉心緊皺:「望公主自重。」
3
謝玉塵生得一副好皮囊。
身形高大,豐神俊朗。
是上京城女子做夢都想嫁的對象。
可偏偏,他從不近女色,殺伐果斷。
堪稱冷面閻羅。
上京城內甚至有個傳聞——
若想止嬰孩半夜哭啼,隻需提一句「謝玉塵」。
然,我身為最好男色的公主。
當然要做旁人不敢做的事,強旁人不敢強的難。
於是,在昨夜的宮宴上。
趁著人多眼雜,我自腰間拿出一包從南風館買來的媚藥,盡數倒入酒尊中。
白色粉末與酒水相融,很快便消失不見。
秋畫看了不禁咋舌:「殿下,這藥量……
「您怕不是想要攝政王氣盡人亡吧?」
我點頭,示意她安心。
而後轉身,看向一旁席位上的謝玉塵。
「王爺少時鎮守南境多年,陛下年幼登基,又得您輔佐朝政。」
聽到聲音,謝玉塵轉過頭來。
我拿起酒尊,往謝玉塵的酒盞中倒了一杯酒。
「王爺這般為大周盡心盡力、嘔心瀝血,明月著實感激,敬您一杯。」
謝玉塵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叩桌沿。
「公主有心了。」
他的語氣淡淡,叫人分不出喜怒。
「若公主能少去幾次南風館,便是對本王最好的感謝。」他說。
我本以為謝玉塵會拒絕喝下這杯酒。
畢竟他從不顧及任何人的顏面。
好似一隻蟹,在上京城裡到處橫著走。
但這一夜的謝玉塵大抵是喝醉了。
他從我手中接過酒盞,仰起頭,將酒一飲而盡。
……
思緒抽回。
我側頭看向謝玉塵:「攝政王多心了。
「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本宮也從沒想過要與你有什麼瓜葛。
「不過是一夜春宵,對我來說算是常事,王爺忘了便好。」
聞言,謝玉塵的眼神變得冷冽。
在他開口之前,我佯裝恍然大悟,搶先說道:「定是因攝政王隻知忙於朝政、國事,對男女之事的看法故步自封。
「不如本宮給王爺推薦個好去處?
「城南的那家如意館,我是常客。
「那裡的郎君個個有樣貌、有才華,若不是父母雙亡,還有債要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想來皆是能參加科考的才子。」
幾步之外,謝玉塵摩挲著他手上的玉扳指。
重復道:「有樣貌,有才華。」
我奮力地點頭:「沒錯。
「就憑你我這關系,若你去了如意館,賬目皆可記在我名下。」
直到謝玉塵的身影在棲梧宮裡消失。
秋畫這才敢走到我身邊,顫聲地問:「殿下,您方才就沒看到王爺眼裡的殺意嗎?」
「什麼殺意?」
我搖了搖頭:「那分明是對我的推薦表示滿意。」
4
今夜是我照例出宮的日子。
如意館的那幾位郎君甫一看見我便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他們簇擁著我走上二樓。
左一句「公主你可來了」,右一句「人家想死你了」。
在房內坐定後,其中一位郎君立即倒了杯酒給我。
「公主許久不來,奴還以為您有了別人便不要我們了呢。
「當罰三杯!」
我順勢將他摟進懷裡,正打算喝下這杯酒時。
突然,「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我循聲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玄色衣角。
再往上看,是一枚玉佩,懸掛於窄腰間。
我眯了眯眼。
覺得那玉佩有些眼熟,好似曾經把它握在手裡把玩過。
直到那枚玉佩的主人緩步走進房間。
我才看見,那玉佩上清清楚楚地刻著一個「謝」字。
下一瞬,謝玉塵的臉便毫無阻礙地入了我的眼。
他的額前系著烏金抹額,長發高束,側臉稜角分明。
「砰——」
我手中的翠玉酒盞掉落在地。
伴著悶響,一路滾動到謝玉塵腳邊。
他背手而立,垂眸看向地面。
燭火搖曳,映得他的長睫仿若蝴蝶。
「公子可是走錯了屋子?」我問。
話音剛落,謝玉塵抬眼看我。
與他視線相撞時,在他身後原本平靜的素色帷幔忽然被風吹起。
一如此刻在他眼中湧動的暗流。
忽地,謝玉塵原本緊抿的唇角微微勾起。
「公主當真是,好體力。」
5
一時間,滿是春色的屋子陷入寂靜。
看著這位「意外之客」的冷臉,幾位原本樂得花兒一樣的郎君訕訕地退了出去。
到最後,便隻剩一位還窩在我懷裡姓許的郎君。
「這位公子可是來尋樂子的?」
許郎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他笑了笑:「抱歉,如意館有規矩,一夜不能接兩位客人。
「公主已付了整夜的錢,今夜奴便隻能陪公主一人。」
說著,許郎捻起一顆葡萄喂進我口中。
「若公子好男色,需得等到明日嘍。」
許郎又往我懷裡縮了縮。
「還是說,公子想站在這裡,看著我與公主享樂?」
向來嘴毒的謝玉塵竟沒言語。
他隻是弓下身,似是想去撿地上的酒盞。
燭光的餘韻中,他的右手自玄色衣袖中伸出。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酒盞上,又合攏。
我抬眼,看著謝玉塵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
忽然,我想起秋畫曾說過的那句玩笑話:「殿下何不去求陛下為您和攝政王指婚,日日看著這張俊臉,定然有助於長壽。」
彼時我搖了搖頭。
我心知肚明。
即便是死,謝玉塵也不會同意與我成婚的。
我與他的命運,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然注定。
此生,除了仇敵,再無別的可能。
6
謝玉塵將酒盞放在桌案上,發出清脆聲響。
「公主接連兩日縱情聲色,不怕傷了身子?」他問。
我向來輕佻慣了,回答得毫不猶豫:「若能死在這些郎君的衣下,倒也算美事一樁。」
聞言,謝玉塵的視線掃過許郎,最後落在我攬著許郎的手上。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一道突如其來的男聲將他打斷:「謝玉塵!
「你竟撇下我,自己偷偷來見漂亮姑娘!」
這聲音……
我連忙找出遮面戴上,隻露了一雙眼。
說話的男人大步走進房間。
他將手中的折扇在胸前展開,邊說邊向我走來:「在下沈宴,不知姑娘名姓?」
顯然,沈宴並沒有認出我。
當他走到謝玉塵身側時。
謝玉塵突然抬起手臂,擋住了沈宴的去路。
「嘖,你攔我做什麼?」
沈宴合起折扇,在謝玉塵的手臂上打了一下。
「難不成這姑娘是你家的?」
謝玉塵看了我一眼,又對沈宴說:「她是——」
恰好這時,有隨從走到謝玉塵身後:「王爺,人找到了。」
「知道了。」
說完,謝玉塵轉身朝門口走去,再沒看我一眼。
反倒是沈宴極其周到地向我作了個揖,才走出房門。
門外,我聽見沈宴與謝玉塵嘟囔了兩句:「奇怪。
「這姑娘的眼睛怎地越發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
直到謝玉塵一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許郎才從我懷中離開,坐到桌案對面。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全無方才的媚態。
「上京人人皆知那位爺是個不好相與的,公主卻偏偏要我故意激怒他。」
許郎抬手倒了杯茶,將冒著熱氣的茶盅放在我手邊。
又問:「怎麼,你與他有過節?」
7
話音剛落,一陣嘈雜的人聲自門外傳來。
還夾雜著瓷器被人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外,倚著木欄看向樓下。
隻見十幾個官兵將一個房間圍堵起來。
沈宴抬腳踹開房門,其他人一貫而入。
不多時,一個露著上身的中年男子被沈宴推著走了出來。
他一把甩開沈宴的手,大搖大擺地走到一張空桌前坐下。
「我不過是來尋個樂子,便是榮王殿下都不曾說過我什麼。
「攝政王倒是說說,我來如意館究竟是犯了大周的哪條律法,你要這般大張旗鼓地抓我?」
聽到聲音,許郎也走到廊中:「這人莫不是……」
我點了點頭:「是他。
「吏部尚書,周容。」
此時,如意館中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謝玉塵似乎並不想與周容廢話。
他微微擺手,示意隨從將周容帶走。
「慢著。」
周容蹺著腿,面上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神色。
「謝玉塵,如今你抓人連證據都不需要了?
「抓我可以,先將證據拿出來。」
「你要證據?」
謝玉塵上前幾步,站定在周容身側。
他俯下身,在周容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
下一瞬,周容立即起身,用哀求的語氣對謝玉塵說:「王爺,我走,我這就跟您走。」
……
我站在原地,看著周容被官兵押走。
在謝玉塵即將邁過如意館的門檻時,他突然停下腳步。
似是有感應一般。
謝玉塵轉過身,目光準確地落在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