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是個攻略者,她返回世界前告訴我:
我是番外中的惡毒女配,會因愛生恨,為非作歹,最終作法自斃,被棄屍荒野。
「無自保能力之前,切記一定要遠離顧青瀾。」
剛開始,我的確想遠離顧青瀾。
可劇情還是讓我們在京城齊聚。
我隻好化身惡人,主動給顧青瀾使絆子。
顧青瀾卻迷茫的對我說。
「為什麼你這麼壞,可我還是會對你動心?」
嘖嘖,難評!
01
母後離開的那天,父皇在為琬妃舉辦皇貴妃的冊封大典。
我問母後是否後悔。
她神情淡漠,眉宇間是看透世事的寂寥。
「愛得起,放得下,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我唯一對不起的,隻有你。」
她是一個攻略者,為拯救父皇而來。
在與父皇情濃時生下我,可後來的日子,情濃轉情淡,再到相顧無言,也不過短短三載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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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父皇打破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納了琬妃進宮。
那一日,是母後真正死心的日子。
因為琬妃長得神似安陽王妃。
安陽王和安陽王妃是書中的原男女主,母後拼死拼活打敗他們,送父皇登上王位,以為自己事業愛情雙豐收。
結果,父皇用行動告訴她:她的努力,是個笑話。安陽王妃雖被貶斥嶺南終身不得返京,但卻一輩子都住在她丈夫的心裡。
自那以後,母後與父皇反目。
她不再理睬父皇,隻一心一意地教導我。
她告訴我,女子切不可耽於情愛,不要被這個社會同化,不要像個大女主,女強人,而是像男人一樣生活,所有在男人身上正常的事情,放在女人身上也應該是正常的,不要被自己的思維絆住腳步。
「你是公主,生來就比旁人擁有更多的資源,若你不能站在最高處,那麼,其餘女子便更不能,你不是你自己,你是希望,是未來。」
我聽著她的教誨長大,也聽著她講她原來的世界。
那是一個奇幻的世界。
人可以飛在天空,厲害的車比千裡ŧū́¹馬還快,人們倉稟食而知禮節,教化之所無處不在,民權代替了皇權,律法不再繞開貴族。
那真是一個令人向往的時代。
我問母後,「我可以去那裡嗎?」
母後沉默了。
良久,她說,「我想想辦法。」
我知這很難,但我真的很期待。
可噩耗永遠比希望先來一步。
十歲這年,她慌慌張張地告訴我,她已拖延不下去,系統給了她的最後決定期限,要麼留在古代,要麼返回原世界。
她眼眸悲憫,面容悽愴。
我便明白了,她沒有想到什麼辦法,她沒辦法帶走我。
「我們一起留在這裡吧,其實呆久了,這裡也很好。」
母後說慌了。
這裡沒什麼好的。
這裡處處都透著荒涼,宮苑深深,鎖住了每個人的翅膀,每個人的內心都是一片荒蕪。
唯一多姿多彩的隻有父皇。
我輕聲道:「母後,一個人陷在泥潭裡就足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人受苦,苦能不吃還是不吃,這是您教給我的。」
那一日,母後失聲痛哭。
自與父皇斷情之後,她已經很少悲傷,但那一日,她為我,為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完之後,她便開始做自己離開後的各種準備。
她交給我很多東西:財寶,地契,人脈,死士。
又用積分兌換了更多關於我的劇情,便得到一個噩耗:
我——宋玉弗將會是番外中的惡毒女配,會愛上安陽王妃的兒子顧青瀾,為他拋下尊嚴和驕傲,搖尾乞愛,隻求他多看我一眼。
又在求愛不得,因愛生恨,瘋狂報復,最終作法自斃,死後被棄屍荒野。
母後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
我也不敢置信。
我怎能如此荒唐!
「這不是我。」
「我知道,阿弗一直都是自尊自愛的好孩子,娘可以改變命運,你也可以,隻是切記,在羽翼未豐時,切不可輕舉妄動,遠離顧青瀾便是自保,劇情有時強大到不可思議,請你務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萬次毫不猶豫地救自己於這世間水火,這是娘所在世界的一位大儒說的,娘送給你。」
02
母後走後,父皇瘋了一樣地找她。
說來奇怪,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踏進過鳳儀宮。
可那一日琬妃的冊封大殿,他似乎有所感知一般,棄了琬妃,瘋狂地朝這裡狂奔,完全沒有帝王威儀。
他氣勢洶洶而來,質問我母後在何處?
我平靜地告訴他,「母後走了,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胡說!朕不信!」
他命所有宮人找遍宮中的角角落落,甚至找到了前朝留下的逃生密道,都沒有找到母後的蹤影。
他將劍放在我脖頸上,環視著母後寢殿的四周。
「阿朝,你出來,為了你,朕忍了七年才沒有封琬妃為皇貴妃,朕對你已仁至義盡,你到底在鬧什麼?」
「朕是皇帝!朕坐擁四海,難道不能完成自己一個心願,一個假貨你為何還要計較?」
「是朕太過縱容你,讓你失了分寸,你該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善妒!」
「你就算不要朕,連女兒你也不要了嗎?你最舍不得的就是阿弗,你難道要棄阿弗與不顧?」
可空寂的大殿,沒有一絲回應。
ƭû₈宮女太監們嚇得一聲也不敢吭,生怕發出一絲聲音,就變成無情帝王刀下的一縷亡魂。
他激怒之下,略一用力,我的脖頸便立刻冒出血珠。
「你若不出現,朕便殺了阿弗,讓你也嘗一嘗生離死別的滋味!」
他瘋了!
他還可以更瘋!
我輕聲道:「父皇,母後走了就是走了,人在的時候,您對她視而不見,人走了,您又深情給誰看?您難過的方式,便是傷害她,再傷害她心愛的女兒嗎?為什麼您連自己的一根頭發絲都不願意傷害呢?您若以死相逼,說不定母後就出來了。」
「你給我閉嘴!」他一劍劈向多寶閣,掉了一地瓷器。
他眼眸中有明顯的心疼,因為母後留下的東西又少了。
他舉劍指向我,不死心地問。
「她走之前,有沒有說起過朕?」
其實沒有。
母後沒有交代過一句關於他的話。
但我不想讓他好過,我抬眸輕聲道:
「母後有一句話送給您,她說,一日不忠,終身不用。夫妻緣盡,各受天譴。」
父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旋即僵硬地倒了下去。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他抬走醫治。
我顧不上脖子上的傷口,拿起寶劍,將母後留下物件一樣樣全部砸碎。
瓷器玉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文稿畫卷全部燒了,金銀珠寶砸了可惜,便能拆的拆了,能壓扁的壓扁,都弄得面目全非。
等父皇聞知消息,匆匆趕來時,偌大的宮殿已一片狼藉,隻有我在黑暗中靜立著,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父皇額上青筋亂跳。
「孽障,你母後才剛走,你便迫不及待的毀掉她的痕跡,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狼心狗肺之人?」
他氣勢洶洶,舉起巴掌,想將全部的恨意都發泄出來。
我平握著劍,迎上他的手,將劍遞到他手中,冷冷道:「您幹脆用劍殺了我,這樣母後留在世上的所有東西,就都消失了。」
父皇停了手。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終於想明白。
母後留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絆,隻有我了。
若我死了,他就真的再沒有什麼與母後有關的念想了。
那一瞬,他的眼神好似老了十歲。
03
我在後宮安安心心的以嫡公主的身份長大。
父皇很寵我,但他也厭我。
我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扎得他難受,又沒辦法拔掉,隻能讓傷口潰爛,被懊悔腐蝕。
母後走後的第三年,他選了很多妃子入宮,每一個都有一點兒長得像母後。
我不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找替身?
琬妃也不能理解。
她本來差一步就是皇貴妃了。
最終功虧一簣,冊封大典沒有完成,她與貴妃金寶永遠失之交臂。
她被新來的寵妃打壓誣陷,而父皇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偏愛她,她迫不得已來問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父皇公平,誰不在身邊,他就愛誰,從前是你,現在是母後。」
「可臣妾一直都在。」琬妃不解。
我笑著遞給她一張小像。
琬妃伸手接過。
「這是臣妾?」
「這是安陽王妃,閨名趙宛如。」
那天,大概有許多道雷劈在琬妃的心間。
從前,她曾在母親面前炫耀自己容貌姣好,故而後來者居上,不像母後,已年近三十,是半老徐娘,何以能侍奉君上?
當時母後回應她,「你怕自己活不到三十了嗎?來人,掌嘴。」
可回到殿內,母後卻氣得來回走。
「在我們那裡,二十七八正是大好的年紀,在這裡竟然算半老徐娘了?這破規矩,該改。」
她提筆疾書,思索該怎麼改。
但很快,她就沒興致了。
因為父皇為了琬妃掌嘴的事情來興師問罪。
兩人大吵一架,母後讓父皇滾,再也不要踏足她的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