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他瘋了。
我那晚離開他房間時,寧澤洲還在地上跪著,我沒管他。
千算萬算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引狼入室。
我氣得當晚就想再揍他一頓。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時,寧澤洲下樓了,他神色看起來無異,唯獨是嘴唇上的傷口格外引人注目。
管家也問起他嘴唇怎麼,那一瞬間,我清楚感覺到寧澤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片刻後我聽見他說:「沒什麼,最近有點上火。」
我沒和他說話。
我們之間的沉默一直持續到客廳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我身上。
直到我抬眸與他對視上。
「寧澤洲,你搬出去吧,」我說,「我讓人給你在外面找個房子。」
這是我思考了大半夜想出來的解決辦法。
「哥哥,你要趕我走嗎?」
不知為什麼,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傷心。
「別這麼喊我。」我曾經一直逗他為什麼不喊我一聲「哥」,現在卻覺得這個稱呼一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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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澤洲走近,他現在的身型和以前少年模樣不同,但依舊青春充滿力量。
他問我:「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能再留下來嗎?」
寧澤洲曾經不想住在這裡,是我強硬留他的。
「寧澤洲,你也知道,我是你哥,我大你整整七歲,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盯著我的眼睛道,狼崽子的眼神。
我也直勾勾迎回去,告訴他:「寧澤洲,我不喜歡男人。」
一句話將寧澤洲的心思都攪碎。
那天之後,寧澤洲就離開了別墅,他沒有回來。
我讓人給他在外面找房子,他也沒要。
今年過年,我一個人過的,難得冷清的一個年。
14
寧澤洲大三下學期大概跟著他的學長們參加了各種比賽,得了不少獎。
我讓助理給他打的生活費也都不要了。
他看著前途無量,即便沒有我的幫助,也能夠在社會立足了。
畢業後想在一個好的企業工作不成問題。
等明年六月份他拿到畢業證,我就可以繼承剩下的遺產。
我的相親告吹了,我的結婚搭子說她還是想再玩兩年,說不想耽誤我。
其實我知道她在外面看上一個沒什麼背景的男人了,想再談兩年戀愛。
問題不大。
結婚這個事其實沒那麼著急。
我想了想,家族傳承這個觀念在我這兒其實並不是很重要。
像老喻和我媽這樣再生一個像我這樣的孩子嗎?
不如丁克算了。
但我沒想到,有人比我還想要我的孩子。
應酬局上,觥籌交錯間,我不小心喝了杯不對勁的酒。
察覺到在空調房內我依舊口幹舌燥時,我警惕心起來了,身邊有道很甜的聲音道:「喻總您喝多了嗎?我扶您去休息。」
我甩開那隻手,保持冷靜道:「我去趟洗手間。」
冷水洗臉也無法緩解身體內的燥熱。
我需要先回去。
拿手機撥通了司機的電話,我才慢慢往外走。
晚風吹來,我覺得好了不少,但依舊覺得燥熱。
也不知是什麼藥這麼厲害,這點時間就讓我覺得無比難受。
離停車點還有段距離,我覺得腳步都有點虛浮了,不小心被路邊的石墩子絆了一下,就在我踉蹌的那一瞬間,一雙手突然扶住了我。
我回頭,意外看見一張眼熟的臉。
寧澤洲西裝革履出現在這裡,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喻晟,你怎麼了?」他開口問道。
我沒心思聽他說了什麼,擺了擺手:「我沒事。」
大概我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他將我扶到車上時並未離開,而是一同上了車。
在車上,我就忍不住扯開了領口。
很熱。
寧澤洲看出我的異樣,問要不要去醫院,我拒絕了。
但在我再繼續解衣扣時,他驀地伸手按住了我的手。
回到別墅,他將我扶上樓。
「喻晟,你哪裡不舒服?」他問。
他湊得近,我不得不開口:「你先出去。」
但他很快就看出了我是哪裡出了問題,都是男人,有些反應看得出來。
寧澤洲目光落在我臉上,俯身看我,驀地來了句:「哥哥,要我幫你嗎?」
「滾。」
寧澤洲沒有聽我的,他伸手大逆不道地捏上我的臉。
「哥哥,你看著很難受。」
我實在沒心思管他,拍開他的手:「寧澤洲,你現在給我滾出去。」
他不知為何笑了聲:「把我支出去然後你自己來嗎?」
寧澤洲驀地伸手戳了一下,我沒心理準備,隨即他的笑聲再度響起:「哥哥,你信我,我肯定比你自己強。」
他這麼說著,已經上手了。
那一瞬間,我腦子也像是炸開了煙花一樣沒反應過來。
臥室裡的燈開著最暗的亮度,我的眼睛時不時盯著頭頂的燈,層層疊疊的滋味像浪潮湧來。
寧澤洲側躺在我旁邊,他的手在作亂,時不時湊過來和我接吻。
他的唇舌也是軟的。
半晌,他坐起,不知想了什麼,驀地在我跟前單膝跪下。
「寧澤洲,你幹什麼,給我起……」我話沒說完,聲音猝不及防收住。
我眼前都變得朦朧起來。
15
翌日醒來,床上被清理幹凈,我的衣服被換了一身,而寧澤洲已經離開。
看了門口的監控才知道他是連夜離開的。
回想起昨晚的事,我的頭都大了。
過界了。
不僅是寧澤洲,我也過界了。
昨晚睡過去之前,隱約聽見寧澤洲在我耳邊說,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大腿內側那些痕跡沒幾天消不下來。
狗崽子。
好幾天,我沒聯系寧澤洲,就像他說的那樣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時間就這樣過去,寧澤洲的大四看起來也順利,我沒像從前那樣關注他。
我身邊多了一個男性追求者。
他是合作方家裡最小的少爺,平時被寵沒邊兒了,玩得也花,膽子大到敢打我的主意。
甚至都追到我家裡來,堵在我家門。
「喻晟,和我談談又怎麼樣?我保證你試過男人的滋味後一定流連忘返。」
我一臉平靜看著他:「陳少,怎麼,你的意思是讓我上嗎?」
他笑了聲,勸我道:「躺下很舒服的,要是你實在想在上面,我也可以讓你試試。」
他說實在喜歡我,可以嘗試在下面。
有病。
我還沒開口再說什麼,堵在我跟前的人就猛然被人推開,寧澤洲的身影出現。
寧澤洲像暴怒的狼崽子,拎著對方的領子就要揍他。
我怕他給我闖大禍,忙道:「寧澤洲,你給我住手!」
他還是給了人家一拳。
陳少狼狽上了自己的車離開,寧澤洲則沉著臉跟我進門,又跟著我進了書房。
我想和他談事,結果門一關上,他就將我抵在門後。
「喻晟,」他沒喊哥,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如果男人可以的話,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眼睛有點微紅,委屈得不行語氣又很強硬的模樣:「那天晚上的事,我說當什麼都沒發生,你就真當什麼都沒發生了嗎?我伺候得不好嗎?」
「……」
「我是你哥。」
「我知道,又沒血緣關系。」他說。
寧澤洲將腦袋擱在我肩膀上,整個人貼著我,語氣很低落又帶著哀求:「哥我求求你了,你等等我,我會配得上你的。」
他的吻落在我脖子上,先是試探,然後開始放肆。
沒有酒精也沒有藥物。
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我竟然縱容了他的放肆。
看見他跪在我身前仰頭看我,我有種生理和精神上雙重的爽感。
他的頭發發質不錯,抓起來手感很好。
16
我不知道我和寧澤洲算不算在一起了,我可以容忍他在無人處吻我,和他互相紓解,但沒提及關系。
不得不承認,我們的關系往畸形的方向發展。
寧澤洲搬了回來,但是他有自己的臥室不睡,總半夜過來。
我們像在自己家中偷情一般。
直到他大四下學期某一天晚上喝了酒回家,他現在和學長合伙在創建一個工作室,我不清楚他具體在做什麼。
我已經關燈睡下,被他的動靜吵醒,他湊過來吻我,嘴裡有酒味,不難聞,手探入我的睡衣裡面。
「哥哥,我們算在一起了嗎?」他在黑暗中問我。
一陣沉默之後,我嗯了一聲。
寧澤洲興奮起來,他一遍遍親吻我,說喜歡我,直到我在昏暗的光線下也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也喜歡你。」
他因此變得更加興奮,身體和精神都興奮著,我被他的吻和話亂了心智,松口了。
那天晚上天蒙蒙亮我才睡著。
沒有經驗的人,技術實在太糟糕。
那天之後好一段時間我都沒讓他亂來。
寧澤洲拍畢業照那天我也抽空去了,給他送了一束花,和他合影。
「哥,這是你送我的第二束花。」他還記得高中畢業時的那束花。
寧澤洲順利拿到畢業證。
他畢業後繼續和學長一起在工作室創業。
老喻留下的另一半遺產在時隔五年之後終於要到我名下。
律師上門那天我正好在家,寧澤洲沒在,是工作日,他上班去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我也懶得講律師邀請上樓,幹脆就在客廳談事。
這不算是什麼機密。
偏偏寧澤洲那天出門將 u 盤遺漏在家裡,他回來拿東西,撞破了我和律師談及老喻遺產的事。
寧澤洲的身影出現時,我心下暗道不好,對律師道改天再談這件事便送客出門了。
再回到客廳時,寧澤洲已經看了律師留在茶幾上的部分合同,他抬頭看我,神色沉下來。
「哥,這個就是你當初願意收留我的原因嗎?隻是為了繼承遺產?」
我看著他,還是平靜回答了他:「是。」
不然我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理由去做這個拯救一名少年前途的荒唐事。
他的母親或許是迷得老喻暈頭轉向,讓他早早就在遺產上給我下了絆子。
我培養他的這幾年,本質上也是他已故母親爭取來的。
「那我算什麼?」他站起來,指著自己問我。
他算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看他怎麼想。
隻不過我還沒張口,寧澤洲便道:「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他離家出走了。
17
這個認知我還是在晚上快十點他沒回來也沒消息甚至還不接我電話時才意識到的。
我思索片刻之後給他工作室的學長打了個電話。
之前和他工作室的人見過,有聯系方式。
在我趕到酒吧時,寧澤洲的學長先看到了我,他沖我招了招手,而我也在同時看到了寧澤洲的身影,桌上是散落的空酒瓶,他兩邊各坐著一位穿著性感的年輕姑娘,陪著他喝酒。
這一幕看得我怒意不打一處來。
我轉身走的那一瞬間,寧澤洲也抬頭看到了我,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神色裡明顯閃過慌亂。
在我走到停車場準備上車離開時,寧澤洲也踉踉蹌蹌跟了上來,他沒站穩,在我跟前摔了一跤,順勢抱住我的腿。
「哥哥,你別生氣,我沒有和別的女人有什麼,她們是推銷酒的。」
「放手,你愛和誰喝就和誰喝。」
他不僅沒放手,還抓得更緊了。
「哥哥我錯了,」他的臉貼著我的腿,眼淚也跟著沾濕了我的褲子,「你別和我分手,我不要分手,你別遺產到手了就不要我了。」
「……」
「我什麼時候說過遺產到手就不要你?」我不知他的腦子在想什麼。
他仰頭看我,眼眶紅紅的,眼淚沾濕了眼睫毛,看起來還有點我見猶憐,但我知道這小子本性就不是這樣的,一身的蠻力。
「真的?」
「我拿遺產,跟和你在一起沖突嗎?」我問他。
寧澤洲乖乖跟著我上車,在副駕駛座上安靜地側頭看我。
到家時,他的學長發了賬單過來,這小子被營銷哄著喝了幾萬的酒,真有他的。
我將錢轉給了他的學長。
寧澤洲一臉怕我生氣然後還死活要擠在我的床上睡。
「哥哥,我洗澡刷牙了,你聞聞?」
他趁著醉意得寸進尺。
我煩了,翻了個身盯著他看:「你到底喝沒喝醉?」
「醉了,」寧澤洲和我對視道,「想酒後亂性的那種醉。」
「……」
18
寧澤洲畢業後一年,他和學長合伙開的工作室上了第一款遊戲,很走運上線後就爆了。
有大公司想要收購他們工作室,不過他們拒絕了。
不久後寧澤洲有天晚上鄭重其事地將他的卡給了我,說了密碼。
我看著手裡的卡輕笑:「我又不差你這點錢。」
「我知道你賺得比我多,也比我有錢,」寧澤洲說,「這是我的工資卡,我以後會賺得比現在多的,都打進這張卡給你, 你每個月給我發生活費就好了。」
他說他就要這種被人管的感覺。
有病。
不過卡我還是收下了,也像寧澤洲要求的那樣,每個月都花他的錢。
他年紀小, 沒有安全感。
之後幾年時間, 正如寧澤洲承諾的那樣,他確實賺得比以前多了, 他們的小工作室成了一個公司。
他也成了寧總,成了一個成熟的英俊男人。
平時出門西裝革履,我喜歡他穿黑色襯衣的模樣, 那種正經皮囊下裹著野性的反差,很致命。
寧澤洲從身後走過來,順其自然地摟住我的腰, 吻落在我的脖子上。
「哥哥,生日快樂。」
「都三十出頭了,有什麼好快樂的?」我對年紀也敏感起來。
寧澤洲輕笑了聲:「你和前幾年比起來更有魅力了。」
他給我左手無名指上戴了個銀戒, 我才發現他左手上也有個同款。
「哥哥,我愛你。」他說。
我轉身看著他的眼睛, 湊過去輕吻他。
「我也愛你。」
番外(寧澤洲視角)
我一開始覺得喻晟有病, 他有錢有勢,卻要管我這個後媽的兒子當弟弟。
我能不能考上大學和他沒半毛錢關系, 我討厭他們這種人。
像我討厭我的父母一樣, 我父親是個人渣, 我母親是朵嬌弱的花, 她很漂亮, 也溫柔, 但非要帶著我, 帶著我她想找一個不錯的男人是很難的。
她不該和她前夫那樣的男人生下我這種孩子。
不過還真讓她找了一個有錢男人。
但她的命還是不好,沒享什麼福就出意外和那個男人一起沒了。
喻晟倒是真的討厭, 但他是唯一替我正名的人,他願意相信我。
學習真的很難, 我也不是學習的料。
我硬著頭皮去聽家教的課,去聽學校的課, 卻覺得煎熬。
但後來熬過去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著喻晟應酬回來在客廳解領帶扯領子, 我發現我看著他的臉和鎖骨感到口幹舌燥。
我不敢再看。
又忍不住。
我很快意識到了問題,我喜歡上了他。
一個我配不上的人。
和性別沒關系, 我是真的配不上他。
上了大學,我碰到很多人, 男男女女都有,可我依舊隻對喻晟有感覺,連春夢裡都是他。
再後來,喻晟說考慮結婚了。
我慌張又失落。
酒後親上他那一刻, 我腦子裡隻有一個感覺,他的嘴唇好軟, 連他後面扇我一巴掌,我也覺得是爽的。
不過他還是願意和我談戀愛了。
我真的愛喻晟, 哪怕發現他當初收留我的真相,我腦子裡也隻有一個想法,怕他不要我了。
喻晟說他沒有要和我分手的意思。
我欣喜若狂。
喻晟的起點太高了, 我努力往上爬也達不到他的程度,好在,他也愛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