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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歌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夢裡有槍聲、有血腥,也有哭喊。聲音雜亂,吵的她很想睜開眼。
夜晚歌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病房裡靜悄悄的一片,卻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她睜開眼睛先看到頭頂的燈,轉過身去,架子上掛著已經隻剩半袋的血漿,血漿粘稠地附在藥用塑料封袋上,一點點經過細管流入自己的身體。
“歌兒……”昏迷前最後的意識裡,她所殘存的便是這聲細弱的聲音,溫熱的手掌,濃烈的血腥和彈藥味,然後呢?
“帝御威!”夜晚歌感覺心口一下子被扯開,喊著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劇烈的動作牽扯到胸口上的傷,疼得又是一陣冷汗直冒。
有人從外間開了門走進來,“歌兒……”
她喜得一下子捂住胸口下了床:“帝御威!”
可走進來的哪兒是帝御威,她眼裡的失望幾乎毫不遮掩,一手掛著血漿,一手捂住胸上的傷,就那麼直愣愣低問東方閻:“帝御威呢?”
東方閻眼睛一下子垂下來,顯出了一絲黯淡。
夜晚歌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帝御威他怎麼了?”
東方閻沒說話,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
夜晚歌一愣,聲音一下子全部梗在喉嚨口,最後憋了半天就問:“死了?”
東方閻立即搖頭:“沒有,但情況不大好,他本來就受了重傷,又替你擋了一槍,所以……”
“不可能!”夜晚歌怎麼會相信,“你騙我的對嗎?我最後還聽到他喊我名字,閻,我明明聽到他喊我名字!”夜晚歌的情緒一下子就起來了,雙手捏住東方閻的手臂拼命搖晃,搖得血漿袋和架子跟著左右動。
東方閻試圖想要穩住她:“晚歌,你別這樣,你手上還掛著血漿,自己也很虛弱,醫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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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信,你騙我,你肯定騙我!”夜晚歌根本沒有聽到東方閻在講什麼,松了他的手,自己拔掉針頭,“他現在在哪裡?你帶我去看,我要親眼看到才相信!”
夜晚歌推開東方閻就要往外走,東方閻扶住她,她推,如此重復幾次,她已經沒什麼力氣,身子靠在他胸口,眼裡沒有光,也沒有淚,就那麼一遍遍重復:“我不信,不信,你要帶我去看,帶我去看……”
東方閻痛苦地咽了一口氣。這一遭沒有人能夠替她擋,無論帝御威最終是活是死,她都必須自己去經歷。“好,我帶你去。”
夜晚歌住的是普通病房,離重症監護室還有一段距離。穿過深夜醫院長長的走廊,快要走到icu門口,見亮堂堂的icu窗外站著從國外趕來的蕭雲崢、歐陽魅,還有傑修。夜晚歌腳步停了停,突然就不敢走過去。
東方閻感覺到她的恐懼,雙手裹了裹她的肩:“去看看吧,無論生死,你都應該自己去面對。”
後面幾步路,夜晚歌幾乎是被東方閻拖著過去的,一直走到窗口,看到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帝御威,她才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不說話,也沒有哭,唯獨身體抖得厲害,仿佛這樣便能克制住心裡那種絕望的痛苦。
“醫生那邊怎麼說?”東方閻一手扶住夜晚歌,轉身問身旁的蕭雲崢。
蕭雲崢因為悲傷過度一點心思都沒有。傑修嘆了一口氣,代替蕭雲崢回答:“主人還處於重度昏迷,這邊的醫生素手無策,因為子彈靠心髒實在太近了,所以誰都不敢給他做手術,蕭少爺已經從國外聯系了專家過來,專家大約明天下午到,具體情況還要等來了之後再議。”簡單而言,也就四個字,生死未卜。
夜晚歌聽完一下子癱下去,東方閻立即扶住她。她趴在窗口支撐住自己,雙手貼在玻璃上:“我能不能進去看看他?”
傑修回答:“恐怕不行,因為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護士不允許。”
蕭雲崢卻擺擺手:“讓她進去吧,她是大哥的妻子,讓她進去跟他說說話,或許他能聽得見。”
傑修找了護士過來,大約說通了,護士給了夜晚歌和東方閻一人一身隔菌服穿上,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找了一張椅子過來,東方閻扶著夜晚歌坐到椅子上。她拼命往床上的人身邊湊過去,看清他的臉。
平日裡那張蠱惑的臉啊,或笑或發怒,都特別撩人心,可現在卻蓋著氧氣罩,露出來的地方也是一片青灰,難看死了,夜晚歌不由在心裡嫌棄了一把,結果這麼一嫌棄把自己的淚都要弄出來了,她趕緊壓住。不能哭呢,在病床前哭最不吉利了。
“醫生說因為子彈靠近心髒,所以他現在每一次呼吸都很危險。”東方閻又說了一句,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心電監護儀,上面的曲線上上下下,滴滴的聲音提醒他還有脈搏。
夜晚歌搖搖頭,笑:“不會有危險,他會醒過來,他還有個兒子要養,他不能這麼逃避責任。”夜晚歌忍不住將臉靠過去,輕輕伏在帝御威的胸口,以前這裡總是跳得很快,特別是每次他摟著自己的時候,撲通撲通一個勁的跳,像是隨時會蹦出來一樣,現在卻聽不到一點音息,好像心髒都停了。
夜晚歌卻不急,握住他的手,他手指上還帶著心電監測儀的小夾子,夜晚歌也不管了,將他的手圈進自己掌裡。
“你知道嗎?我當時被龍老注射了藥物,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隻知道痛苦!當時我隻聽到周圍槍聲飛過來,那一瞬我好像清醒了過來,然後感覺到他把我壓在身下,我疼極了,好想睡,但我明明記得我昏迷前他有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總是特別暖,幹幹的,還有一點點煙草味……”夜晚歌說到最後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了,好像就在講一個故事,念一首詩,感情淡淡的,話裡也聽不出任何傷心的意思。
東方閻覺得心裡壓抑極了,彎腰下去扶住夜晚歌:“出去吧,這裡面不能呆太長時間。”
夜晚歌特別聽話,沒反對,隻是俯身吻了吻帝御威的手。她那一刻是篤定帝御威會醒的。他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本事不挺大麼?怎麼可能連自己的命都搶不回來!
夜晚歌一整天都守在icu門口,連icu的特護護士都看不過去了,勸她回去休息,可沒有用,她就坐在長椅上,也不說話,也不吵,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巴巴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護士見她這樣,也不過來勸了,任由她去。
臨近晚飯的時候專家組抵達s市,蕭雲崢親自去機場接,接了直接來醫院。
當天晚上帝御威的主治醫師和專家組在會議室裡開會,夜晚歌被勸著終於肯回別墅洗了一個澡,可夜裡她又自己開車回了醫院,繼續坐在icu門口守著。
專家組那邊會議一直開到半夜,蕭雲崢、東方閻都有參加。完了之後蕭雲崢回別墅休息,他這幾天也被折騰的夠嗆,可東方閻沒有走,而是折回住院病房,果然見夜晚歌還像尊佛一樣坐在icu門口的椅子上。
自從帝御威出事到現在,東方閻沒見夜晚歌哭過,除卻她初醒時知道帝御威的狀況,情緒有些奔潰之餘,後來甚至想在她臉上找些悲痛的情緒都難。反正她就不哭不鬧的守著,好像帝御威隻是睡著了,她在等他睡飽之後醒過來。
“晚歌……”東方閻還是不忍心,嘆口氣走過去。
椅子上的人晃了晃,抬起頭,那張慘白的臉在燈光下閃得人心慌。“嗯?你怎麼還沒走?”她居然還能笑,隻是笑得東方閻心思都慌了。
坐到她身邊去,說:“會剛開完,你怎麼不問會議結果?”
“我不問,我相信肯定有辦法。”
“辦法是有,已經定了手術時間。”東方閻覺得有必要跟她講,也好讓她做好思想準備。
“什麼時候?”她總算主動問了一句話。
“後天早晨開始,醫生今天重新給他做了檢查,子彈又往心髒那邊移了半毫米,所以手術難度很大。”
“他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夜晚歌還是這麼肯定,而且語氣淡然得好像根本沒有聽懂東方閻的話。
這也正是東方閻擔心的地方。發生這麼大事,她不哭不鬧已經不正常,可她竟然從頭到尾始終堅信帝御威會沒事,可萬一最終有事呢?
“晚歌,你聽我說,龍老那一槍是200米內近距離射擊,幸虧帝御威在去之前穿了防彈衣,不然他根本撐不到現在,而且醫生在會議上也明確說了,手術成功率隻有30%,生還的幾率非常小,他幾乎是在跟死神掙命,所以晚歌,你不能這麼欺騙自己,你必須隨時做好失去他的準備!”
隨時做好失去他的準備?夜晚歌輕笑一聲,咯咯的,帶點任性:“我不要,我不信。”
“夜晚歌!”東方閻徹底被她的樣子弄急了,“你不能這樣,你要面對現實,現實就是帝御威危在旦夕,隨時會沒命,而你不能一直這麼欺騙自己,不然萬一他真有事,你怎麼承受得了?”
夜晚歌被東方閻難得高亢的聲音震到了,抬眼怔怔看了他一下,居然說了一句:“真稀奇,為什麼你總覺得他會有事?他不會有事的,他還有個兒子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不會這樣丟下我們母子離開的,閻羅王也不會願意收他去。”
這詭異的邏輯再加上夜晚歌此時天真的表情,東方閻覺得自己根本玩不過她。
“走,我送你回去,你不能一直在這守著!”再守下去怕是她要先出事了,東方閻強硬地拉她的手臂,一開始夜晚歌還不肯,可拉扯了幾下,長椅鬧出大動靜,夜晚歌有些惱:“你幹什麼,吵得他都睡不好了!”
東方閻眉頭皺緊:“夜晚歌!”
夜晚歌咯咯又笑了一聲:“行行行,我跟你回去,你真的好煩,以後哪個女人受得了你!”
原本夜晚歌想自己開車回去,但東方閻堅持要送她,因為他覺得夜晚歌的狀態不對勁。
車子剛開上高架,夜晚歌將車窗打開。高架上悶熱的風吹在臉上,好像心裡有一團東西被吹散。縮了縮脖子,夜晚歌突然轉身問東方閻:“有煙嗎?”
問完自己也覺得好笑:“抱歉,我忘了,你好笑不抽。”
東方閻卻打開車子左邊的一個暗格,竟從裡面掏出半包抽過的香煙。
夜晚歌有些吃驚:“你車裡怎麼會藏著煙?”
“這些年在部隊,一個人鬱悶的時候,偶爾會抽點。”東方閻開著車,將煙扔到夜晚歌的膝蓋上。
夜晚歌抽了煙自己點上,吸一口,煙霧直接被夜風卷到了窗外去。“他是不是後天早晨做手術?”
“對,醫生是這麼安排的。”
“那我明天想去一趟巴釐島。”夜晚歌又吸了一口煙,含在嘴裡,食指和無名指捏住煙,拇指卻彎起來刮著額頭,煙霧吐出來,窗外的風吹得煙蒂上的紅星一閃一滅,“我沒辦法守在醫院等著他做完手術,如果手術燈滅掉,醫生出來的時候對著我搖頭,我覺得我會瘋掉。”
所以她選擇逃避,選擇去巴釐島。30%的手術成功率,這麼小的生還機會,她就算這麼努力的騙自己,但事實就是事實。
“閻,萬一他死在了手術臺上,或者手術不成功,你千萬別打電話告訴我,讓我自己回來看,自己回來聽,自己回來面對,但是手術前這段時間,我必須得走,我已經沒法再呆下去。”從來遇事都不亂的夜晚歌,從來都越挫越勇,什麼都不懼怕的餘夜晚歌,終於選擇了一次逃避。
東方閻一路沉默,已經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她,這樣的夜晚歌不是他以前認識的。
直到車子開到了別墅的門口,東方閻停下車來,才終於轉頭開口:“歌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帝御威真的不在了,你打算怎麼辦?”
夜晚歌渾身僵滯,隻要一想到那種可能,心就痛的喘不過氣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很久,東方閻終於重重嘆氣。“對不起,或許我不該在這時候問你這個問題。”
“閻!”夜晚歌深吸一口氣之後,抬起頭看向他。有些事情,他們始終是要面對的。她本意隻是想減少傷痛,可到頭來卻發現受到的傷害更深更重,而且東方閻始終有權利知道真相。
“你知道我跟你分手的真正原因嗎?”
事到如今,再痛也要揭開傷疤。夜晚歌似已鼓足了勇氣,慢慢地,平靜地開始訴說著那深埋在心底五六年,卻一直不敢再碰觸的舊事。
“你知道我的父母很早就離異了,爸爸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我。媽媽已經改嫁了他人,很多年都沒有再回來看我了。那一天,爸爸又失約了,為了陪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女人,忘記了我的家長會,忘記了我心心念念的舞臺表演,我在學校整整等了五個小時,任憑司機怎麼求我,我都不肯上車回來,我堅持向那個女人宣戰,我要逼我爸爸在我和她之間做個選擇,我不相信,爸爸會狠心不管我。”
夜晚歌仰起眼,雙眸晶閃亮,隻是那星光般的眸底,終還是閃過一絲隱恨:“終於,爸爸妥協了,派了個陌生的叔叔來接我,那個叔叔說,爸爸在學校的門口的車裡,他在等我。我開心極了,扔下書包就朝著那輛車跑去。那一年,我還太小,根本不記得看一看車牌,也不記得看看是不是爸爸經常坐的車。所以,等我上車後,看到的不僅僅沒有爸爸,還有幾個陌生恐怖的男人。我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可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遭遇到了什麼。我掙扎著,哭鬧著,可他們綁住了我的手腳,還堵住了我的嘴巴,將我帶到了一個漆黑的倉庫裡。我被綁架了,因為我的任性,也因為我爸爸的有錢。我聽著他們給爸爸打電話,他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可那一刻,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想的是,他們要的還不夠多,我值得更高的價,我在我爸爸心裡應該是無價之寶,比那些臭女人要重要得多。爸爸果然答應了他們的要價,還懇求他們不要傷害我。那時候,我還天真的以為,所謂的傷害,不過隻是些皮肉傷。”
話,說到這裡,夜晚歌似乎微微抖了抖,那樣輕的動作,卻還是讓東方閻感受到了,他擰著眉,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模樣,可他卻突然想要抱緊她,狠狠地抱緊。
“是的,也許,那些就是皮肉傷,可是,當那個蒙面的男人,開始扒我的衣服,親吻我的身體的時候,我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我還不懂他在做什麼,可是,他的動作,他的呼吸,讓我覺得從心裡惡心到了嘴裡。我開始害怕地大哭,求他不要那樣,可我哭的越大聲,他的動作就越放肆。終於,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我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可我還是在求他,他蹲了下來,告訴我會好好對我,不會傷害我。我天真的信了,可他卻猛地扯下了我的裙子。那一刻,我痛得渾身都在發抖,那種感覺,是我一輩子的陰影,他在我身上折騰,任憑我的身體不停地留著血,很痛,所以,我已經哭不出聲音。隻能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裡,直到他心滿意足地離去。”
“沒有人幫我穿衣服,也沒有人幫我找個東西擋一擋身體。我就那樣被扔在黑屋子裡,過了多久我已經不知道了,隻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回來侵犯我一次。我以為這已經是最恐怖的噩夢了,可是沒有想到我的噩夢還遠遠沒有終結,後來他又帶了十幾個男人進來,那些男人都是禽獸,我記得很清楚,最後一個男人結束的時候,爸爸終於提著錢過來了,從那些男人的眼中,我讀懂了兩個信息,一個是同情,一個是可憐。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可憐,我需要的,是將這些畜生,全部都槍斃,槍斃……”
她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平靜而清晰,隻是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點點,一滴滴,全都落在了他的胸膛。
東方閻沒有打斷她的話,隻是用力地緊摟著她,心揪著,狠狠地疼,早該猜到她一直拒絕他一定是有原因的,隻是,從未想過,這樣的故事,竟會如此慘烈。
“晚歌,別說了……”
一直以來他都很好奇,夜晚歌跟自己分手的原因,也曾派人調查過她之前在帝御威的婚禮上的那些豔照。但,真相往往醜惡到讓人無力接受。
喉頭有點哽,東方閻想要勸她停下來,可她卻固執地搖著頭,堅持道:“我要說,我難得說一次,也許,這是我這輩子的唯一的一次。”
“晚歌,都過去了,別再想了好嗎?”
“事後爸爸勸我,能活著,已是最大的幸運,可他永遠也不懂得,我失去的除了童貞以外,還有對他的依賴和信任。我開始厭惡他,厭惡這個家,因為我覺得,如果那天他不是因為別的女人,如果他能早一點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於是我離開了夜家,出國留學,可是到了國外我才發現我懷孕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哪個男人的孽種,所以這個孩子肯定要不得,我找了一家國外的小診所墮胎,卻因為大出血,事後醫生告訴我,我這輩子都別想再生育了。我不在乎還能不能生育,甚至我好幾次都想要自殺,一個連命都不要的女人,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我隻想要報仇,殺光那天所有的男人,所以我加入了黑道組織血玫瑰,讓自己變得強大,這些年我替血玫瑰賣命,執行任務,去到世界各地殺人,終於我將那天所有傷害我的男人全都殺了,隻剩下那個主謀,也就是第一個強我的人,這些年我一直在找那個蒙面的男人。”
“可是你知道嗎?那個蒙面的男人是誰?”夜晚歌的嘴角彎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極其苦澀:“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丈夫銀炫冽,是的銀炫冽綁架了我,強暴了我,不僅如此,他還是黑道組織的領袖,他犯毒,還殺人。可是我卻成為了他的妻子,我嫁給他,就是為了報復,為了殺了他,為了讓他生不如死。我跟他的婚姻,沒有一天的好日子,我們永遠在折磨彼此,甚至連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我都很想要打掉它。”夜晚歌幾近怨恨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每一聲,都歇斯底裡,光鮮靚麗的背後,是誰也不能窺視的傷。
沒有人知道,原來夜家大小姐夜晚歌,冷酷女殺手野玫瑰,其實從骨子裡都滲透著可憐的氣息。她用了最毀滅性的方式,毀滅著自己,報復著別人。
東方閻是真的心疼了,疼得難在抗拒,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撫著懷中的小女人:“晚歌,平靜一下,別再說了,別在想了,真的。”
“閻,知道了這些事情,你會嫌棄我嗎?”
一直以為,自己從不擔心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可是,暗夜裡,她獨入一世,她就會發現,其實,她就是個膽小鬼,害怕失去一切,也害怕面對一切。直到今晚,她才終於選擇了坦白。
“不會。”沒有猶豫,沒有停頓,東方閻的回答,幹脆而肯定。
“你撒謊,沒有男人不在意的,你也是個男人,正常的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