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歌並不說話,銀炫冽突然蹲下身,他將手裡的碎瓷片放在地上,突然開口,“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你生氣,”銀炫冽撿起一塊碎瓷片,“是不是看我流血受傷,你才會舒服一點?”
夜晚歌眯起眼睛,銀炫冽沒聽見她說話,便抬起手,直接將碎瓷片放進了嘴裡。
夜晚歌眉頭皺起。
他蹲著沒動,碎瓷片放在嘴裡,咀嚼了兩下便割破了口腔,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銀炫冽站起身,他並未看她,“晚歌,這樣,你吃一口飯,我吃一塊碎瓷片,好不好?不吃東西你身體受不了的。”
夜晚歌雙手顫了下,沒想到他竟會如此,銀炫冽就是銀炫冽,連逼迫人的方式都這麼狠毒。
她並未回答,隻是問道,“你不敢看我,是被我打怕了嗎?”
銀炫冽並不抬頭,“我怕你手疼。”
夜晚歌別開視線,“你放我走,我們都不用疼。”
“我不疼,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疼。”
“可是我疼。”
“我會讓你慢慢不疼的,”銀炫冽伸手握住她的手,他嘴裡全是碎瓷片,說一句話便會刺入舌頭,割心般的疼,“晚歌,過去對你的傷害我會慢慢彌補,你相信我,我可以代替東方閻來愛你,他做過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夜晚歌抽回手,她冷笑著退後一步。
有些傷害,既然造成了,就永遠無法彌補。
如果不是他,當年她不會被那樣殘酷的佔有,失去了清白,也不會跟東方閻分離;
如果不是他,帝御威也不會中毒忘記了她,她最後連孩子都一並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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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歌冷著聲音,每一句話都是直接刺中他的痛處,“銀炫冽,你別痴心妄想了,我永遠不可能愛上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一輩子我也不會對你動心。既然這樣,我們何必互相折磨?”
也許這就是愛一個人最大的軟肋,她很清楚你的痛處在哪裡,隻需要抓住後輕輕一敲,都能令你痛不欲生。
可偏偏你卻毫無辦法。
銀炫冽垂著頭,眸光都閃著霧水,他動動唇,碎瓷片被嚼的很碎,悉數扎進唇肉裡,他連吞咽都在疼,“晚歌,你說你一輩子……也不會愛上我嗎?”
夜晚歌眉目冷淡,想也不想的點點頭,“沒錯。”
兩個字就像是落定在塵埃裡,激起千層的陰霾。
銀炫冽張張嘴,雙手不自覺的攥緊下,抓著的碎瓷片刺進掌心,他卻感覺不到疼,隻剩下麻木。
夜晚歌別開視線,她轉身想走回窗臺,“我想安靜的坐會兒,你要是不放心就讓佣人上來看著我,但是我不想看見你。”
銀炫冽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鮮血蹭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晚歌……先吃飯。”
“我不餓。”
“我保證,你吃一口,我就吃一塊,”銀炫冽抬起頭來,“我不騙你。”
啪!
清脆的巴掌聲。
夜晚歌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她將手甩了下,“我也不騙你,我說到做到。”
銀炫冽側著臉,他轉身抽了兩張餐巾紙,將她手腕上的血跡擦幹淨,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去煮碗面上來,你先休息會下,等會兒我叫你。”
夜晚歌什麼也沒說,連看他也沒看他一眼,轉身走回窗臺邊,纖瘦的雙肩擦著欄杆坐下去。
銀炫冽嘴裡已經疼到麻木,他打開門走出去,腳步很輕,生怕吵著她。
馬丁並未走,他回去取了衣服後折回來,一推門,便見銀炫冽從樓梯口走下來。
他拎著袋子走過去,“少主,我決定以後都住在你這裡,你跟夜小姐關系緊張,我留下來幫你們緩和一下關系,我多開導開導,也許她就不會整天冷著臉……”
說到一半的話瞬間頓住。
馬丁瞪大眼,他緊盯著銀炫冽鮮紅的嘴角,臉上的驚訝藏不住,他扔開手裡的袋子,幾步衝上前來,“少主……你,你這是……”
“沒事。”
銀炫冽轉身走到洗手池邊,他彎腰下,掬起一把冷水就含進嘴裡漱口。
馬丁看見他吐出來的全部都是血。
銀炫冽單手撐住池臺,細小的碎瓷片卡進喉嚨裡,他眉頭緊緊皺著,劇烈的咳嗽下,幾乎將胃液一起吐出來。
馬丁眼底不忍,他知道少主是愛夜晚歌的,可是他愛人的方式,相當於毀了這個人,是個女人都會覺得很難接受。
如今他非要夜晚歌來愛他,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哪個女人會被輪了之後,還會愛上輪她的男人,除非她瘋了或者精神有問題。
所以少主隻能是強求。
或許銀炫冽自己心裡也清楚,可是感情的事情,心裡清楚是一回事,真正做到放下,卻又是另一回事情。
馬丁走過去輕拍他的背,“少主,還是喊醫生來看看吧……”
銀炫冽搖搖頭,他直起身體,將割破的雙手洗了洗,轉身走到冰箱,“你睡吧,我還要給晚歌煮面。”
馬丁盯著他筆挺卻固執的背影,幾欲出口的勸說卻咽了下去,他執念如此之深,他再說也是徒勞。
銀炫冽煮了碗面再端上去時是佣人開的門,夜晚歌已經睡了,她裹著薄被蜷在床上,薄涼的月光襯得她蜷縮的身姿嬌小。
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
其實銀炫冽很清楚她的習慣,她睡覺就喜歡平躺,若是蜷著身體的,要麼是睡不著,要麼就是裝睡。
他端著面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夜晚歌始終蜷著一動不動,銀炫冽眼底傾瀉出落寞,他抬頭看了眼兩個佣人,“晚上你們留一個人看著,別讓她踢被子著涼了。”
“是,先生。”
銀炫冽抬眸朝床上看了一眼,轉身走了下去。
圓形的大床之上,夜晚歌聽見腳步聲後睜開雙眼,她死死咬住被子的一角,渾身顫抖的想要嘶吼,可她忍住了。
忍不住怎麼辦?
大床的另外半邊沒有人,夜晚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她的手抓住枕頭,粉唇張了張,喊出來的名字清晰無比,“閻……”
夜晚歌伸手捂住嘴,她將頭深深埋下去,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面。
她並未掩飾聲音,兩個守著的佣人聽見後對視一眼,誰也不敢說什麼。
房門外,銀炫冽背靠著牆壁,這個字也清晰的灌入他的耳膜。
閻……東方閻……
她的心裡為什麼隻有東方閻?
銀炫冽微仰起頭,閉上眼睛後眼角湿潤下,手裡的端著碗也隨著渾身的顫抖而晃動,滾燙的面湯灑在手背上,燙出的紅痕觸目驚心。
銀炫冽並沒動,他就這麼在房門外站了一夜,直到房內傳來夜晚歌起床的聲音,他才睜開眼睛,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他擦下眼睛,待到視線清明後,便端著已經冰冷的瓷碗轉身下了樓。
*
又過了幾天,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陽光明媚。
夜晚歌依舊坐在窗臺邊,難得的伸手將窗簾拉開,讓耀眼的陽光照射進來。
她緊接著起身就要去推開窗戶。
兩個佣人瞬間緊張起來,忙過去拉住夜晚歌的胳膊,“太太,還是我們來吧……”
夜晚歌嘴角的笑意還未展開,便瞬間勾起一抹冷諷,她退開身,雙手垂下來,“是啊,我記性真差。我都忘了我正在坐·牢,怎麼能隨便亂動?”
兩個佣人也不敢說話,怕她一個衝動會跳下去,隻是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
和沒開差不多。
夜晚歌別開視線,天天悶在這屋子裡,腦子都會悶出問題來,她抬起頭,“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走走?”
“這個……”兩個佣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唯唯諾諾的開口,“要問過先生之後,才……”
“不用問了,我要下樓走走。”
夜晚歌說著轉身就要走,兩個佣人忙要攔住她,夜晚歌冷著小臉回過頭來,聲音更是冷冽,“誰敢碰我一下?”
兩個佣人嚇得忙將手縮回去,先生這麼捧著她,要是她告個狀,她們哪還有命活?
夜晚歌轉過頭來,眼神黯淡下,她並不想這樣,可這種時候,她隻能用冷漠來掩飾和保護自己。
她垂著頭,走出房間時,兩個佣人在身後緊緊跟著,生怕她做出什麼事情。
夜晚歌也不阻止她們,她在房間裡待了快半個月,再不出來就真的要瘋了。
而且,她還從未好好觀察過,這是什麼地方,是什麼樣的房子?
她下樓後視線掃了圈,定格在冰箱上。
夜晚歌緩步走過去,冰箱的門上貼著幾張小貼紙,上面用黑色水筆寫著牛肉面和雞蛋面的做法,記錄的十分詳細。
這是銀炫冽的筆跡,夜晚歌再怎麼樣討厭他,也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她眼底浮現出嘲諷,伸手將貼紙撕了下來。
兩個佣人忙出聲,“太太,那是先生親手寫的,說要是您餓了他不在,就讓我們按照上面的步驟做給您吃……”
“是嗎?”夜晚歌將小貼紙拿在手上,她抬起頭來看著那兩名佣人,差不多都是二十歲的年紀,她苦澀的笑出聲來,“如果有個男人將你們這樣毫無自由的關起來,讓你們哪兒也不能去,然後每天做好吃的給你們吃,你們會開心嗎?”
“……”
兩個佣人對視一眼,都將頭低了下去,並未再開口。
夜晚歌將小貼紙撕成兩半,揉成團後扔進了邊上的垃圾簍。
她並未再看一眼,轉身便朝外面走去。
別墅外面便是一個大花園,種著許多好看的稀有花種,朵朵都是顏色鮮豔的,夜晚歌並未見過,她走過去看了眼,“這些都是什麼?”
阿珠自然是知道這是銀炫冽拿來做實驗用的,可她不可能會說,“隻是為了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