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的身影,夜晚歌立刻呼吸急促用力撐起身體,她面孔煞白,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吼:“滾出去!不要看見你!滾!你滾啊!”
“夜晚歌,你不要亂動!你身上有傷!”她的失控癲狂,銀炫冽早有所料。
夜晚歌醒來得知孩子已經不在了,她定然是接受不了的。
銀炫冽衝過去,抱住她卻不敢用力,生怕傷害到她,他鎮壓住她雙手的掙扎。
“不要碰我!滾!”夜晚歌把身邊能碰到的一切東西全部掃到地說,她撕心裂肺地叫喊。
在病房裡的兩位護士,驚嚇失措,呆住幾秒才趕緊跑出去叫醫生。
“你這樣會傷到你自己的!”混亂中,夜晚歌一口咬住銀炫冽的手臂,他卻仍然不松開雙臂,摟住她生怕她在做出其他傷害自己的舉動。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恨你!你這個殺人兇人!那是我的孩子,你怎麼可以殺死我的孩子!你比野獸更可怕!你滾!我不要看見你!”夜晚歌憤怒又痛苦的吼道。
她醒來後就被告知,孩子已經不在了,是銀炫冽同意流掉的,現在已經化成一灘血水,不存在了。
夜晚歌也知道,她當時差一點被下了藥的老板強暴,罪魁禍首不是銀炫冽,甚至還是銀炫冽救了她,否則一屍兩命,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可是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孩子的離去,明明之前她還感覺到孩子在她肚子裡,為什麼醒來後,寶寶就沒了呢?
夜晚歌不能接受,再加上她本來就恨銀炫冽,於是將這股恨意全都灑在他的身上。
馬丁和墨淵而後趕到,可病房內的場面顯然已經陷入過失控狀態。
地上一片狼藉,水果滿地滾,花瓶碎裂瓷片碎渣和水漬到處都是,薔薇花零亂地散落滿地……夜晚歌術後無法下床,但她憤怒中把身邊能夠到的一切東西都砸在地上。
夜晚歌被注射了鎮定劑,終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昏睡過去。
而銀炫冽頹然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雙手撐在額頭上,低垂著眼睫,卻難以遮掩他心中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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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走進去時,簡直嚇了一跳,病房裡滿地碎片混亂的像是戰場。
“少主,夜小姐她……”
馬丁的話語還未說完,在他身邊的墨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要多說。
馬丁轉身走到病床邊,看著臉色蒼白閉上眼睛的夜晚歌,沉重地嘆了口氣。
蕭墨淵向沙發前走去,在銀炫冽身旁坐下來,轉頭掃見銀炫冽手臂上有一處傷口正在流血。
“少主,你的手臂……”
“沒事。”銀炫冽掃了正在流血的傷口,剛才為了控制住情緒失控的夜晚歌,他抱住她時,被她掙開一點,她用力咬在他的右手臂上,她的牙齒狠狠地使勁,仿佛泄憤。
他知道,她一定很恨他,因為她以為是他籤下流產手術同意書,讓她失去了孩子。所以銀炫冽沒有掙開,任由她發泄情緒。就算她要把他手臂上的這塊肉咬下來,他也絕對不會吭聲。
夜晚歌的孩子,他的義子,他已經請人專門來照料,小家伙現在一切平安,各方面情況都很好,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隻是夜晚歌不知道,她還以為她的孩子已經死了,當然銀炫冽也不會告訴她,她的孩子還活著。
“是牙印?難道……”蕭墨淵抬眸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被注射了鎮定劑的夜晚歌,“夜小姐咬的?”
銀炫冽沉默不語。
蕭墨淵看了看他的傷口:“少主,我去護士站拿點藥幫你包扎一下吧。”
“不需要。”
“難道你要留著這個牙印?”蕭墨淵無法理解,質疑地看著他。
“這是她留下的,她留給我的東西從來不多,我不想祛掉她留給我的印記。”
蕭墨淵沉默地嘆了口氣,看來少主對夜晚歌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
*
在醫院住了幾天,因為藥物用的好,所以夜晚歌的傷口恢復的很快,才不過兩周,就已經轉出了重症監護病房。
醫生定期過來檢查,對現在的恢復還是挺令人滿意的,“傷口問題不大了,馬上拆了線之後就會好很多,到時候都是用進口的藥,會恢復的更快。”
“那她怎麼老是睡著?”銀炫冽說著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她平躺著,要不是頭露在外面,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瘦成了一把骨頭,“兩三天醒一次,醒了沒多久就再睡過去,你確定沒問題?”
“她的身體已經無大礙了,之所以這幾天都沒有醒來,也許是因為她潛意識裡不想醒,若是想完全康復,可能還要安排心理科的醫生,替她檢查一下精神狀況。”醫生專業的說。
“你什麼意思?讓精神科醫生替她檢查?”銀炫冽翛然轉面,瞪大雙眼。
醫生依舊保持冷靜,道:“我初步懷疑,她可能患有憂鬱症。這種現象很普遍,有很多孕婦得知自己失去孩子,之後就患上了抑鬱症。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還不能夠最終確定。”
十天之後,夜晚歌的傷口拆了線,銀炫冽幾乎把全國有名氣的醫生都找來看了個遍。
身體上的傷好的快,隻是那個問題依舊在,那就是,夜晚歌怎麼也睡不醒。
有時候日夜反復,她醒了之後說不了幾句話又會睡過去,或者是醒了之後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有人靠近她,她會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然後又睡過去。
並且,夜晚歌一直吃不了什麼東西,隻能靠輸營養液來維持身體的機能。
醫生又給她做了一次會診,這才跟銀炫冽鄭重稟報:“夜小姐的身體真的沒問題,恢復的很好,再過幾天,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
“關鍵不是她能不能走路,而是她連腿都不願意動,”銀炫冽皺著眉頭,他幾乎日夜守在病房內,有時候晚上他打開燈,可以清楚的看見夜晚歌蹙起的眉尖,“其實她是對外界的動靜有反應的,可是她不願意醒。”
“這就是我之前對你說的,她是心理上不願意醒來,有厭世的情緒,精神科的醫生已經給她看過了,證實她確實患有有輕度的抑鬱。肯定還是失去孩子這事在她心裡留了影,她睜開眼睛會想到那一幕,所以會下意識逃避。”醫生分析道。
“那該怎麼辦?”銀炫冽吐出煙圈,白色的煙霧將他的俊臉襯得朦朧。
“隻能盡量開導她,跟她說一些以前美好的事物,讓她放下心裡沉重的負擔,還有就是……”醫生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敢繼續說下去。
“就是什麼?”銀炫冽煩躁的問。
“夜小姐不願意蘇醒,是因為她潛意識裡認定了是銀先生你讓她流掉了孩子,所以她憎恨你,不願意醒來看見你。”醫生斟酌了半天,還是開了口:“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暫時不要出現在她面前,找一個她信任的人照顧她,或許她會慢慢醒來。”
“你要我離開她?”銀炫冽眉頭猛的皺緊。
“是,是的……”醫生顫顫巍巍的答。
“馬上給我滾出去!”銀炫冽驀地轉過身,抡起桌上的白瓷杯就朝門口一摔,怒吼道。
醫生渾身一震,也不敢再多說,他朝病床上看了一眼,麻利的滾蛋了。
“滾!”
一旁站著的護工和黑衣人見狀也悉數退了出去,病房門被關上。
剎那間安靜下來。
銀炫冽面對著窗戶,男人臉色陰鬱,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後又松了下,他走到床沿邊坐下,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女子。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夜晚歌,你在用死來逼我?”
“你想見誰?”
“帝御威還是東方閻?”
“是不是隻有看見他們,你才會醒?”
“是不是無論怎樣,隻要我在這裡,你就不會醒?”
銀炫冽一個人說著,嗓音低啞醇厚,可不管他用什麼聲音,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這次,就連眉頭也沒有蹙一下。
銀炫冽食指伸出去,輕輕摩挲著女子滑嫩但蒼白的臉龐,夜晚歌,你真厲害,僅這麼一下,就徹底掐住了我的死穴。
用你的性命來威脅我,於我來說,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病床邊,點滴管正在輸著液,針尖扎在夜晚歌已經淤青一大塊的手背上,那兒是這麼一個月來打點滴而留下的。
醫生已經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他,夜晚歌已經不能再打點滴了,她的血管太脆弱了,這樣一直打下去,會出事。
不打點滴的首要條件,就是她不能再這麼無節制的睡下去。
所以,要麼是她自己願意醒過來,要麼,就得進行強制的心裡疏導和喚醒。
若是選擇後者,後果,就連心理醫生也無法估計到。
畢竟是關乎人的心理,稍微出點差錯,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銀炫冽坐在床邊,他修長的手攥成拳,攥了松,松了攥,反反復復也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手部都快沒了知覺,這才頓下動作。
他要她醒過來。
他要她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
他要是一個正常的夜晚歌,而不是躺在這裡的一具空殼。
心中堅定了這個想法,銀炫冽站起身來,颀長的身形被透進來的陽光拉開一條影子,男人沒有再看一眼,而是轉身走了出去。
“少主!”墨淵迎上來問。
“派人去將東方閻找來!”銀炫冽終於下令。
墨淵詫異了一下,隨即明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夜晚歌被轉入了一家私人醫院,這家私人醫院是龍家名下的,並不對外開放,位置比較隱蔽,設施和醫資自然都是一流的,能夠來這兒看病療養的,非富即貴。
東方閻接到電話之後,幾乎是立刻趕了過來。
他按照約定隻身前來,並未帶任何人,將車停好之後,等候在醫院門口的黑衣人便領著他上了私人電梯。
十七層。
銀炫冽站在VIP病房門口,他抬眸望向房內,視線收回來後,恰好就落在剛剛走出電梯的東方閻身上。
二人對視,眸光竟都是出奇的平靜。
“歌兒,人在哪裡?”東方閻焦急的詢問。
“你最好清楚一點,我派人叫你過來,不是要把她讓給你。”銀炫冽眯起眼睛。
“我不需要你讓,”東方閻對上他的眼睛,二人差不多身高,都能很清晰的望進對方的眼底,“歌兒本來就是我的。”
“東方副市長,你好像忘記自己已經快結婚了吧?你升的這麼快,若是放棄了這場聯姻,你根本無法繼任東方家族。”銀炫冽陰鸷的提醒他。
“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東方閻雙手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