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府次女。
嫡姐日日和我作對,總罵我是白蓮花,攀附王爺貪慕榮華。
卻在抄家那日擋在我身前,語氣帶笑:
「小白蓮,還不快跑,我可不想和你埋同一塊地方。」
最後,姐姐身中數十刀,自刎而亡。
再睜眼,我回到抄家前,嫡姐陰陽怪氣地嘲諷我:
「小白蓮,大冬天穿個薄紗給誰看呢?」
我熱淚盈眶。
下一秒,我鑽進了嫡姐的大氅。
1
「隻有姐姐會關心我冷不冷,姐姐真好~」
我笑盈盈探出頭,蹭了蹭暖和的絨毛。
白琳琅尖叫著想要把我抖摟出去。
「白玉珥,你得失心瘋了嗎?」
平時我和她一向不對付,挨了罵高低要嗆上幾句,今天我卻一聲不吭,牢牢抱緊了她。
白琳琅狐疑低下頭,卻發現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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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了三秒,收回準備揍我的手,轉而生硬地拍拍我的背:
「小白蓮,哭什麼哭,我又沒欺負你。
「哭得這麼醜,若是被恆王看到,你肯定攀不了高枝了。」
聞言我哭得更兇了:「不嫁了,以後姐姐去哪我去哪,我是姐姐的小棉袄。」
白琳琅徹底慌了,兇狠地瞪著我威脅道:
「天殺的,你到底被誰打傻了。
「將軍府的女兒流血不流淚,你再哭信不信我揍你了。」
我信。
因為上輩子白琳琅直到死都沒流一滴淚。
2
我和白琳琅出生在將軍府。
可我從小體弱,白琳琅便處處看不慣我。
我在花園吟詩作畫,她就在旁舞刀弄劍哐當直響,我在河邊放紙鳶,她便打馬經過揚我一身沙。
我被她氣得眼眶通紅,她卻湊近揪了揪我的臉,大聲嘲笑:「小白蓮,你真哭了啊?
「還不服氣?就你這小身板,我一拳可以打倆。」
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為了打倒她,從那天起我每頓都要多吃半碗飯。
後來我結識恆王趙雲祺,兩情相悅準備定親,她知曉後大半夜衝進我院子裡陰陽怪氣:
「喲~我們家小白蓮真有本事~以後就要叫你王妃了~」
可我們都沒想到,說著要娶我的趙雲祺,親自帶隊從將軍府搜出了通敵叛國的罪證。
提親當天,他拿著罪證,居高臨下嘲諷道:
「不知道本王為你們準備的聘禮,還滿意嗎?
「不枉我處心積慮接近白玉珥,終於找到機會除掉白家。
「區區一個將軍府次女也想當我正妃,真是痴心妄想。」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
原來趙雲祺接近我,隻是為了拉攏將軍府勢力,可我爹忠君不二,不僅嚴詞拒絕,還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趙雲祺懷恨在心,便收買將軍府下人,在府中藏匿偽造的物證和書信,再帶人抄家,坐實我爹通敵叛國的罪名。
「白玉珥,隻可惜我和白家勢不兩立,不然還可以立你做個妾室,等將來我榮登大寶,你也能跟著沾光。」
他春風得意,趕著去尚書府提親,走之前吩咐侍衛將我滅口。
千鈞一發之際,白琳琅浴血殺了進來,一刀劃過侍衛脖頸。
她嫌棄地拉我起來,胡亂抹幹我的淚:
「小白蓮,都跟你說了男人靠不住,你就是不聽。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多長點心眼吧。」
姐姐帶我一路殺出府,可圍過來的官兵越來越多,我叫她快逃。
她卻立刀擋在我身前,語氣帶笑:
「小白蓮,還不快跑,我可不想和你埋同一塊地方。
「以後咱家就靠你報仇了,你比我聰明,肯定能想到辦法。
「想不到辦法也沒關系,多活一天就當替我賺啦~」
後來我才知道,姐姐身中數十刀,戰鬥到最後一刻,在官兵準備活捉她領賞時,橫刀自刎而亡。
直到死她都站得筆直,沒有放下刀。
我潛入皇宮謀劃數年,最後在恆王登基那天和他同歸於盡。
趙雲祺死前被我捅了數十刀,傷口和姐姐一模一樣。
被御林軍亂刀砍死時,我一滴眼淚都沒流。
我斷斷續續地想:
「白琳琅……你這個大騙子,原來你死前這麼疼啊……
「姐姐……這次我沒有哭,下次見面時你可不能罵我了……」
而現在,白琳琅正活生生站在我面前ẗũₔ。
我破涕為笑,搖著她袖子撒嬌:「姐姐才不會打我,姐姐最心疼我了~」
白琳琅痛苦地將眼睛閉了起來:
「白玉珥,老子數到三,給老子收起你那矯揉造作的鬼樣。」
3
重來一世Ŧŭ̀₈,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我正想問白琳琅如今是什麼日子,婢女卻急匆匆喊道:
「二小姐,恆王殿下來找您了。」
白琳琅立馬抽出袖子,白眼翻得比天還高:
「恆王妃~你的恆王來找你了~」
我瞬間紅了眼眶,可憐巴巴望著她:
「姐姐,我真的不想嫁給他,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白琳琅冷笑著走了:「呵,你自己選的男人,我才不會管你。」
我在原地等了片刻,又見她不耐煩走了回來,嘴裡碎碎念著:「不行,我得看著你,不能讓你給將軍府丟人。
「哎,這個家沒我怎麼辦啊?」
趙雲祺正悠闲地坐在花廳喝茶,我學白琳琅翻了個白眼問他:
「恆王殿下,你怎麼來了?」
趙雲祺生得一副好皮囊,一雙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見我過來,他笑意溫柔:「玉珥,你忘了?明日我便要來向你提親了。」
「什麼?明日!這麼快!」
我正在心中盤算怎麼破局,他手指拂過我的鬢發,眉眼含情:「快嗎?可我已經等不及想娶你為妻了。」
我忍住胃裡的翻滾,有些為難道:「可家裡還沒準備好,會不會太匆忙。」
趙雲祺思索片刻,從荷包掏出兩千兩銀票,故作大方:「沒關系,明日讓白將軍多安排一些下人,提親宴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
宴會人多眼雜,他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安排人手進來,把將軍府一舉拿下。
我麻利地接過,又咬唇看著他:「可定親用的首飾還沒打好,我倒沒關系,別人會不會笑恆王府寒酸呀?」
趙雲祺有些遲疑,他現在正是奪儲的關鍵時刻,手裡的銀錢並不豐厚,所以他才一邊騙取白玉珥的信任,一邊吊著戶部尚書家的千金。
白琳琅嗤笑一聲:「不會吧不會吧,一個王爺連一千兩都拿不出來嗎?」
趙雲祺咬咬牙,又掏出了一千兩銀票:「買,本王的王妃自然要用最好的。」
我臉頰羞紅,接過銀票開心地低下了頭。
趙雲祺本來有些肉痛,見狀得意地笑了:「玉珥,嫁給我你就這麼開心嗎?」
他起身想握住我的手,一旁死死盯著的白琳琅猛地一下拍向椅子。
咔嚓一聲脆響,梨花木的椅子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趙雲祺摔得四仰八叉,屁股正好落在木刺上,我急忙起身扶他,順便又踩了他兩腳。
我故意埋怨白琳琅:
「姐姐,就算你替我高興也不能把椅子都拍壞了呀。」
白琳琅在京中出了名的一身蠻力,趙雲祺痛得眼前發黑,卻又不敢朝她發作:
「玉珥,你姐姐,力氣可真大啊哈哈。」
白琳琅輕描淡寫地看向我們:「不小心手滑了,你們繼續。」
趙雲祺攥緊了拳,白著臉一瘸一拐告辭了。
我崇拜地眨眼:「姐姐真厲害!沒有姐姐我可怎麼辦啊!」
「就這樣的還敢登門,你眼光可真差。」
白琳琅不自在移開視線,小聲嘟囔:
「小白蓮,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我含笑拉起白琳琅就跑:
「待會和你說,先陪我去抄家。」
「抄哪家?」
「咱們家。」
「?」
4
距離抄家隻剩一天,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掉趙雲祺用來誣陷將軍府的物證。
我拉著白琳琅,花了半天時間清理了府中上下可疑之物,最後隻剩下我爹的書房。
可書房被我爹的親衛守著,連我和白琳琅都進不去。
我急匆匆拉著白琳琅去找父親,想請他徹底檢查書房。
我爹聽了我的來意有些遲疑:「玉珥,你從哪裡知道的消息?」
我拼命想著理由,前世之說虛無縹緲,今生我又沒有證據。
「爹,不管是不是真的,多小心總沒錯,你就答應我搜查一下吧。」
書房重地,涉及太多軍事隱秘,我爹還在猶豫。
一路上白琳琅都朝我狂翻白眼,這下終於忍不住了:
「小白蓮,我看你是真把腦子撞壞了。」
她懶得聽我們掰扯,不耐煩地走了。
我試圖和我爹保證,有親衛看著我親自去搜,絕不會有問題,卻聽見門房急匆匆來喊:
「恆王殿下帶著一隊官兵來了!」
大門被人粗暴踹開,為首的官兵大喊:
「有人舉報,將軍府暗藏通敵書信,來人,給我搜!」
我悚然一驚,記憶裡原本應該是明日抄家,為什麼趙雲祺今日就動手了?
糟了,現在來不及將書房清理幹淨了。
我爹擋在我身前,憤怒質問:
「恆王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我白名風一生光明磊落,忠君愛國,絕不可能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一隊人馬圍住了我和我爹。
趙雲祺一掃上午的狼狽,意氣風發:
「白將軍別急,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本王也不會帶兵前來搜府,等本王找到證據交給陛下,到時候白將軍是忠臣還是佞臣一看便知。
「來人,好好看護白將軍,別讓他有機會去毀壞證物。」
我爹被官兵摁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趙雲祺這才把視線看向了我,抱歉地握住我的手:
「玉珥,本王是真心喜歡你,可你父親若犯下通敵罪名,本王也保不住你。
「若是你能將功補過,檢舉揭發白將軍平時會見敵國來使之事,或許能夠功過相抵,免去家族連坐的下場。」
恆王是在暗示我,給我爹潑髒水來保全自己。
我立刻嬌弱地掙扎起來,一個勁往他身下踹。
一邊踹還一邊無辜抽泣:
「我爹是頂天立地、清清白白的好人,不準你汙蔑他!」
我哭得實在可憐,不小心踹了趙雲祺三次子孫根也沒人發現。
「不知好歹的賤人!」
趙雲祺被我踹得臉色青紫,惱羞成怒想扇我的臉,卻被官兵帶進來的白琳琅一肩膀撞開。
「恆王殿下,現下白府還沒有獲罪,你無緣無故打傷將軍嫡女,是何居心?」
趙雲祺被撞得龇牙咧嘴,不怒反笑:
「我朝律法規定,通敵叛國九族同罪,罪臣家族男丁統統處死,女眷發賣樂府充當官妓。
「你們給我等著,到時候我肯定好好照顧你們生意。」
我看著趙雲祺,心底絕望,難道重來一世也改變不了被抄家處斬的命運嗎?
此時,官兵捧著一個木盒子興衝衝回來復命:
「稟報殿下,從將軍書房裡找到一個木盒。」
趙雲祺胸有成竹地打開木盒,拿出裡面的書信朝我爹冷笑:
「果然有敵國的信件,白將軍通敵證據確鑿……」
可下一秒,他驟然變了臉色。
就在此時,太監拉長了嗓音喊道:
「陛下駕到——」
所有人齊齊跪地給皇帝行禮。
趙雲祺下意識要將書信遮住,我伸長了脖子去看,忍不住念了出來: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隻見木盒裡是幾首情詩,都是我爹當年追求母親時抄的,酸溜溜歪唧唧,小時候把我和白琳琅膩歪得夠嗆。
我拿著情詩有些遲疑道:
「現在的通敵書信都這麼曖昧嗎?」
5
四下一片安靜,皇帝不怒反笑:
「恆王,這就是你說的白名風泄露軍情的罪證?」
趙雲祺一把搶回書信反復查看,喃喃道:「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書房裡的證物是他親手安排的,裡面不僅有仿照我爹的筆跡的降書,還有幾份軍防布局圖。
一旦被發現,立刻便能坐實我爹的罪名,將人就地格殺,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如今卻成了可笑的情詩。
趙雲祺表情難看,絲毫沒有剛才的囂張。
白琳琅偷偷在旁邊踢了我爹一腳。
我爹也蒙了,好在他反應夠快,五旬老將頓時聲淚俱下:
「臣給夫人傳的情詩,怎麼也算通敵證據了。」
「陛下啊,蒼天啊,老臣被人冤枉啊,不活了不活了。」
我配合地號啕大哭:
「我爹鎮守邊疆十數年,殺敵無數,敵軍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怎麼會找他合作呢?
「是不是他們故意傳遞假消息,想離間我朝君臣關系,真是其心可誅啊!」
哭聲此起彼伏,皇帝不滿地看向趙雲祺,他冷汗唰的一下出來了。
「父皇,請您聽兒臣解釋,一定是白將軍提前知道兒臣的安排,特意將通敵書信換成情詩。」
趙雲祺一臉焦急,正要跪地喊冤。
我立馬嬌弱倒地,死命抱住趙雲祺大腿不放:
「殿下,您親自帶兵包圍將軍府,我們哪有機會提前知道消息呢?」
我一邊哭一邊暗戳戳給皇帝劃重點。
趙雲祺今天敢帶兵殺將軍,明天就敢闖進皇宮弑君。
簡直是倒反天罡。
趙雲祺跪了半天沒跪下去,臉都白了。
皇帝本就多疑,現下更是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