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要讓周先生失望了。」
前不久,我回過我和許京安同居的房子。
除了拿走我的個人證件,還偷走了許京安的牙刷。
「周先生,你知道的。人死之前,什麼都會告訴親近的人。」
周勉臉色微變,用手按住那份親子鑑定。
那上面的字眼——
許京安和許天闊,親子關系不成立。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他語氣冷靜。
「是的。周先生也可以選擇,是讓許京安懷疑自己的身世,還是說——」
「隻是失去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我也不再看他,低頭喝起了咖啡。
「我相信你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周勉沉默了很久,盯著鑑定報告,像是自言自語,問了一句話。
「為什麼?就算他不是你哥哥,你也不喜歡他?」
「對。因為他沒有尊重過我。」
周勉猛地看向我,眼裡翻湧著怒意,打翻了咖啡杯盞。
Advertisement
「施小姐,之前我提的,隻是合法的方案。」
正巧他的手機屏幕亮了。
是秦倦父親的來電。
「阿勉,許家那小姑娘在你那裡?」
周勉看我一眼,冷靜下來:「嗯,聊聊天,她馬上就回去。」
電話被掛斷前,似乎有秦倦的聲音若隱若現。
「什麼聊天,他這是綁架,我要馬上報警!」
我輕輕笑了笑。
周勉帶著我出來時,我被海風吹得站不穩。
這座看似尋常的咖啡廳,竟然建在海上巨輪之上。
11
周勉把我還給了秦倦。
秦倦緊張地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這麼喜歡?回頭結婚,我給你倆包個大紅包。」
周勉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秦倦帶我回了家。
他不太對勁。
關上了燈,不發一言。
直到我背上傳來冰涼的湿意。
我才後知後覺:「秦倦,你哭了?」
漆黑的環境裡,他的聲音很悶。
「嗯,有點害怕。」
黑暗裡,我抓著他的手,湊上去和他接吻。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你是想讓我,哭得更兇嗎?」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為什麼秦倦會害怕。
因為許京安的母親,周憐就是在那裡跳海自盡的。
許京安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讓他父母為之爭吵的出軌事件,主角並不是父親。
聽說許京安出院以後,還鬧著要來找我,但都被周勉攔下了。
周勉雷霆手段,設幾個局,就讓許京安從許氏退了出來。
許京安曾經擁有的一切,迅速被收了回去。
連他反抗的水花,都沒有被人看見。
不久後,周勉讓他和馮依訂了婚。
馮依還把婚禮請柬寄給了我。
我也是無語。
再見到許京安,是他從訂婚宴會上,逃了出來。
他蹲守在秦倦的家門口,直到我們回來,他從花壇裡衝了出來。
「晚晚,我不會娶她的。」
「如果不是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施晚,你是愛我的。就算我那樣對你,你都和我在一起五年,就是因為你愛我。」
手工定制的禮服,被花枝荊棘剐破。
他形容狼狽,涕泗橫流。
隻是不停論述著,關於我愛他的證據。
像是突然重新覺醒了記憶。
「你是愛我的。我可以抱你,我可以親你,我也可以和你做。」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可以給你正常的戀愛。」
我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是的,他可以。
許京安犯了最致命的錯誤,他隻對我和許天闊做了親子鑑定。
卻沒有把他和我的樣本進行鑑定。
也許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機制。
如果他曾經,也像現在這樣瘋魔,或許命運那一刻就要眷顧他了。
不,破局之法,不需要如此極端。
許京安始終以為,他父親是婚後出軌,才生下了我。
我們隻要對上時間線,就會發現很多疑點。
隻是這五年的任何一天,他都沒想過要和我坦誠相待。
12
最後許京安被周勉的人拉走了。
許京安被送到了國外靜養。
馮依訂婚當天,被扔在原地,鬧著要取消婚約,但也無疾而終。
三個月到了,秦倦帶我去醫院復查。
「秦倦,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目視前方,點了點頭。
「記得。你身體恢復,我們就結束關系。」
還是那位副院長,拿著化驗報告。
他剛要開口,秦倦打斷了他。
「等等,你水平不行,換院長過來。」
副院長很是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很快院長來了。
他先了解情況,拿起化驗單,看向我和秦倦,面色變得凝重。
「從檢查情況來看,可能還需要一兩年,才能調理到位。」
副院長看看化驗單,看看院長,眉眼寫滿困惑。
秦倦將手搭在桌上:「一兩年,就能治好嗎?」
「個別體質,七八年,十幾年也是有可能的,要看後續的檢查結果。」
我打量著秦倦,遲疑地問道:「如果我去別家醫院,也會是這個檢查結果嗎?」
院長和副院長低下了頭。
秦倦咳了咳:「你去哪家,我陪你去。」
「那我要是自己去呢?」
「那你提前跟我說下。」他頓了頓,「我,我打個電話。」
「……」
我從秦倦家裡搬出來了。
沒多久,回到許氏上班。
我面對的壓力很大。
沒了許京安的紐帶,周勉要把許氏和周氏剝離。
他抽走了絕大部分的優質資產。
作為投資許天闊的回報。
股東大會上,他面帶微笑,和我握手。
「加油,這裡是你的了。」
他留給我的是極品爛攤子。
那是一段很艱苦的日子。
但我撐住了。
凌晨四點,我才堪堪忙完,微信收到秦倦的消息。
【施總,我有戒斷反應了。我想和你見面。】
深夜驅車回家,秦倦坐在門口,埋頭睡著了。
我剛打開門,他就被驚醒了。
他很自然地進門,眼睛都睜不開:「等你好久了。」
「你找我幹嗎?」
秦倦看向我:「有話和你說。」
他深呼吸了一下。
「之前我說你的項鏈,隻值幾十萬,但第一次見面,我給你開價一百萬。」
「說明你不把錢當錢?」
「我把項鏈隨手送給許京安,是因為我看上的不是項鏈。」
「你是說,當時看上了我?那你沒找過我?」
「就一點看上而已。隻是我再見到你,你已經在許京安身邊了。」
他定定地看我,目光專注無比。
「如果當初許京安不在我的車上,說不定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秦倦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我說完了。」
我沉思半晌,微微蹙眉。
「我想和小秦總再對下細節,你剛才……是在表白嗎?」
秦倦正在喝水,猛地咳嗽了起來。
他放下水杯,語氣幽怨。
「我是在說,我愛你啊。你呢,接不接受,我們開始新的關系?」
13
我沒想這麼快談戀愛。
正常人經歷我的事情,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從來都不是勇敢的那類女生。
我和秦倦四目相對。
「如果你隻是不習慣的話,我們可以維持舊的關系。」
他愣怔片刻,瞳孔微張,眼裡的希冀光彩,一寸寸黯淡下去。
「那不用了。」
他走了。
我知道,秦倦是天之驕子,他走了就不會回頭了。
那麼,就這樣結束了。
空蕩的屋裡,餘下的時間,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我都沒想清楚,就衝出了門。
拼命按著電梯。
電梯樓層的紅色數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往上跳動。
直到電梯門打開。
秦倦低垂著頭,倚靠在電梯的角落。
猝不及防地再見。
他看向我。
我看向他。
「你怎麼沒走?」
「失戀了,忘了按樓層。就這麼上上下下的,但是就見到你了。」
他眼睛微紅,注視著我,聲音悶得不行。
「扔垃圾嗎?我真的很喜歡你,再考慮下,我就幫你扔。」
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
他伸手擋住了。
「開玩笑的,幫你帶下去。」
我也按住了開門鍵。
「秦倦,我考慮了很久,我們在一起吧,開始新的關系。」
他怔了怔,慢慢笑了,用力抱住我,抬手看向腕表。
「你考慮了十五分鍾。」
「怎麼了?」
「沒什麼,真夠久的。」
後來,秦倦和我說,這是他人生最漫長的十五分鍾。
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
這又成了他人生最值得等待的十五分鍾。
而那十五分鍾,我隻是看清了一件事。
我對秦倦動心了。
秦倦說他早就察覺到了。
「什麼時候?」我問他。
「在醫院的辦公室裡,你好像是在哄我。」
他捏著我的下巴,忍不住笑道:「而且你知道是我的辦公室,才說可以的。我當時就想,我可能要娶這個女人了。」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那次……才很快?」
「不是,那是因為快下班了!不想讓人聽見!」
14
半年後,我和秦倦訂婚了。
我被耽誤的五年人生進度,一下子被他給拉了上來。
我穿著禮服,手持酒杯,挽著秦倦的胳膊,跟眾位名流大佬碰杯致意。
我抬頭看向秦倦,眼裡滿是愛意。
有人抓拍到這張照片,迅速在網上爆火。
但沒人知道。
我曾經站在暴雨裡,站了五個小時。
隻有秦倦的邁巴赫,停在了我面前。
其實,在那之前,我見過許京安的。
那是個晴天。
我找了對看起來很有錢的情侶。
男生挺感興趣的,但女生卻拽走了他。
「京安哥哥,路邊的都是騙子。」
他們就是許京安和馮依。
命運曾經瘋狂地把我推向許京安,但我們並沒有接軌成功。
訂婚當晚,我的手機響了。
是許京安打來。
「晚晚,訂婚快樂。」
是秦倦替我接的。
「許京安,她訂婚累得睡著了。」
許京安愣了愣:「那她今天開心嗎?」
秦倦懟他:「除了你,誰訂婚會不開心啊?」
我半夢半醒聽見了,抱了抱秦倦的胳膊。
「我開心。」
有溫熱的吻,輕輕印在我額頭。
後來,許京安回國了。
他要和馮依完婚。
但我並不關心這些事情。
我隻希望他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但是後來,許京安的事情,實在是鬧得太大,我不得不知道了。
他和馮依結婚前一天。
許京安的車,突然失控撞向路肩。
副駕的馮依,當場重傷。
後來警方調查,是許京安開的車。
他們在車上吵架,最後兩人都動起手來,導致了悲劇發生。
從錄像證據來看, 許京安要坐牢的。
但周勉拿出了許京安的精神鑑定書,以及近三年的心理就診記錄。
這場引發熱議的官司,後來足足持續了四五年。
我在電視上看到,馮依雙腿癱瘓, 坐著輪椅, 出席法庭。
現在的她, 恨透了許京安。
但判決結果,卻不如她意。
因為許京安真的瘋了。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懷疑過他的精神狀態。
他現在已經不認識我了。
隻是吵鬧著要項鏈。
周勉求到了我和秦倦面前。
「不管你開出什麼天價,我都願意買回那條項鏈。」
我把項鏈送給了他。
換取他在商場上能多多照拂我。
我牽緊秦倦的手。
「怎麼辦,我很討厭許京安,但我希望他好起來。」
秦倦說, 這很正常,他也希望。
15
我和秦倦結婚了。
周勉參加了我們的婚禮。
他履行當初的約定,包了個稱得上巨大的紅包。
婚禮結束,他就帶著許京安出國了。
馮依也慢慢銷聲匿跡了。
在這個巨大而慘烈的悲劇裡,唯獨成全了我和秦倦。
當初為了認親,我改過姓氏,現在又改回施姓。
曾經的許氏,現在的施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秦家的人也慢慢認可我。
我也是嫁進來才知道,當初秦倦為和我結婚,在背後做了很多努力。
婚後的第三年, 我和秦倦有了可愛的女兒, 秦施。
長得很像秦倦,外表冷冷的,開口萌萌的。
秦倦很是擔憂。
「你以後找對象, 可要比你媽眼光好才行。」
「老公, 我眼光還不好嗎?」
我被他養得很好, 已經學會撒嬌了。
秦倦好像很吃這套。
後來, 秦施五歲的時候,我們帶她去巴黎度假。
她穿著小白裙, 在法國街頭歡快地跑著。
手裡拿著一束用報紙包裹的花束,裡面夾著五朵白玫瑰。
「媽媽,剛才有位好看的叔叔送給我的。」
花束裡的卡片, 字跡清雋。
【我不會打擾你,但我仍在愛你。感謝你曾給過我一個吻。】
這一定是許京安。
我想,或許他好了。
我沒推開他。
「(僅」「那沒有。爸爸最最最好看了。」
秦施是最會哄男人的。
秦施十三歲那年,周勉入獄了。
傳聞是許京安提交了很多犯罪證據。
他被指控多項嚴重罪行, 內幕交易, 綁架, 非法拘禁等等。
我那時才確定,許京安知道一切了。
後來他再沒回國。
秦施第一次談戀愛,我親自對她進行性教育這一課。
當你作為主動方, 這是我愛你時,授予你的權柄。
當你作為被動方,就向秦倦學習,你不愛我的話, 給我我也不要。
最後,還有極少數情況,就是與愛無關。
就像我和秦倦剛開始的那段關系。
那就不要患得患失。
你們隻是在交換權利。
僅此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