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回神,已經坐在車內,「我們隻是朋友。」說完停了下,轉頭,「吃醋了?」
陸途白沒反應,隻是輕輕看她一眼,啟動引擎,嗤笑了瞬,「我還真沒犯賤的習慣。」
這話很多含義,沈伊心裡澀澀的,一路無言,到公司開始忙才慢慢從陰鬱情緒裡出來。
這次合作的項目是修建旅遊度假景區,資金龐大,她作為負責人,總是她拿著文件往往總裁辦跑。
不過今天辦公室有些熱鬧,助理筆直站在辦公桌前,而上次那個女人正靠著沙發隨意翻雜志。
她走過去,「陸總,文件您看一下。」
陸途白臉色不太好,眉頭一直皺著,接過文件沒看,而是起身,「先開會。」
沈伊下意識的,「等下,你胃疼了?」
話落,陸茵詫異抬眸。
助理恰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陸總,藥在您桌上,不如...」
陸途白打斷,「不用。」
陸茵慢悠悠出聲,「你那胃是不想要了,天天這不吃那不用的,英年早逝剛好我繼承家產。」
可能全天下姐姐都會看不慣弟弟,而後就變的互相看不慣。
陸途白視若不見,視線看向對面沈伊,「愣著幹什麼。」
大清早的一股火藥味,原來是他姐姐啊,沈伊抿了下唇瓣,她記得陸途白以前也不喜歡吃藥這毛病。
「吃完再開會吧。」
Advertisement
看向他毫無波瀾的眼,生怕這男人又要說什麼諷刺她,連忙繼續道,「你本來就有胃病,不吃會難受的。」
嗓音細柔。
陸途白沉默看她,「沈小姐這管人的習慣到是一點沒變。」移開視線,又要離開的意思。
沈伊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立在原地,抬眸,「坐下,吃藥。」
明顯靜默,陸茵本來就葛優躺那看戲,下一秒眼睛發直。
她看到目中無人叛逆冷漠的親弟弟真的端起水杯把藥吃了下去。
莫名有種乖狗狗的感覺。
陸途白喉結滾了一下,因為苦眉頭皺的更緊,「可以開會了?」
是在問沈伊。她接到目光,大腦宕機一瞬,「可以了,陸總...」
6
這一天,沈伊過得有些心不在焉,手機上朋友說今晚有個局,讓她來參加。
其實沒她什麼事,估計想讓她多認識些人。
下班回家,電話響起,【留給你化妝打扮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沈伊沒怎麼上心,「我遇見陸途白了。」
對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陸總啊,今晚也來呢。」
嘟的一聲,沈伊掛掉電話,開始洗澡化妝換禮服。
塗口紅時看見梳妝臺上的照片,是她和一個姑娘的合影,那姑娘穿著校服,笑的溫婉恬靜。
盯著照看了好一會,她快記不清她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了,心髒有一處鈍鈍的疼。
多少朋友勸她,人死不能復生,生活還是要繼續。
是啊,生活還要繼續,她得試試讓生活繼續。
挑了件黑色 v 領長裙,後背鏤空設計,她站在鏡子前,沒猶豫拿出手機打電話。
「陸總。」
那一邊很安靜,應該還在公司,「怎麼。」
「今晚有晚宴?」
「嗯。」
沈伊牽唇,「順路接我一下?」
沉默幾秒後,音色很淡,「順路麼。」
「可以順路麼。」
說完緊張的踢了下地板,就在她想掛電話時,聽到男人帶著輕笑的聲音,虛無縹緲,「行啊。」
7
深秋,她怕冷,晚禮服外面穿了件外套,腳上高跟鞋有五釐米,因為走的急有些不穩。
路邊那輛黑色賓利不知道等多久了。
沈伊揚起嘴角,隻是走近僵在原地,初見那天飯局上,在他耳邊講話的那個女人,此刻正坐在副駕。
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嗓子,下去上不來,晚風好像更冷了。
她識相鑽進後座。
也沒打招呼,都有點後悔來參加這什麼破晚宴。
顧苑坐在副駕,臉上笑意嫣然,趁著紅燈抬手湊到男人臉邊,而對方下意識躲閃。
她有些尷尬,還是開口道,「我今天換了新香水,好聞嘛?」
沈伊劃著手機動作一頓,抬眼,看到男人側著頭,沒有動作,聲音聽不出情緒,「在開車。」
顧苑倒也乖巧的放下手,目光通過後視鏡與女人對視半秒,「你是不是喜歡我上次那個香水?」
女人最懂女人,綠茶沈伊見多了,心裡冷笑,默不作聲。
直到酒店門口,她最後下車,臉色不怎麼好,腦海裡不斷翻湧剛剛男人回應那個『嗯』字。
沒看路,身邊剛好路過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人牽了下,後退一步才沒被撞倒。
肌膚與涼淡相撞,卻泛起酥麻,她抬眼,「謝了。」
陸途白沒說話,顧苑站在一旁,看著這兩人無聲的互動,想攬住男人的手臂,想了想還是不敢,「陸總,我們該進去了。」
是該進去了,沈伊先邁開腳步,不如說落荒而逃。
邊走邊脫外套,潔白的後背瞬間顯在晚風之下,門口疏散站著幾個人,瞬間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偏偏主人不以為意,大方坦然的往宴會中心走。
喬楠遠遠迎上來,打量著她的穿著,嘖嘴,「多久沒見你這麼收拾過了,男人的力量啊。」
沈伊提不起勁,「我等會走了。」
?
喬楠納悶,「你這不是剛來。」說著視線向後,不遠處陸途白正和旁人說話,身邊站著個女人。
果不其然,校草還是校草,經過多少年,依然身邊不缺女人。
「你當時甩了人家我說什麼來著,你肯定會後悔。」
沈伊顯然沒什麼興致,後悔嗎,她問自己,答案是必然的,終於明白年少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這句話。
這麼長時間,她的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喬楠有些不忍心,嘆了聲氣,「小夏走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況且這不是你的錯。」
這句話沈伊聽了幾千遍了,側眸看了眼陸途白的側顏,「我知道。」
宴會現場人不多,各自攀談,喬楠拉著她見了投資商,想不到還能遇見林逸。
聊了兩句,身後服務生端著酒,林逸下意識攬著她往旁邊站了些,「小心。」
她和林逸是大學同學,當時這人告白,她已經和陸途白在一起。
這一邊尷尬橫生,沒人注意身後不遠處吸煙區,門半開,剛好的空隙,陸途白抬手吸了口煙,隔著煙霧,冷眼看著燈光下的女人。
腰肢纖細,裸露在外肌膚白的晃眼,往下勾勒著臀部線條飽滿流暢,身邊男人手掌正覆在她的腰上。
陸途白垂眸,將煙遞到嘴邊,眸子看不清情緒,思緒回轉,她就是這樣的,站在男人堆裡,風情無限,笑意嫣然,好像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
而他站在身後看她,無數次。
倒是習慣了,陸途白自嘲笑了笑,沉了個煙頭進旁邊酒杯,離開。
8
宴會尾聲,去了趟衛生間,隨意看朋友圈,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在眼前。
小夏的哥哥曬了張照片,是張全家福,父母中間站著個小姑娘。
女兒死後的第三年,情緒淡化也得有依託,他們又領養了孩子。
她想,地上的人幸福安康,天上的人才會放心吧。
點開了一個聊天框,備注是小夏,沒有任何回復,滿屏都是她發的消息。
聊天記錄停留在一個月前,遇到陸途白的前一天。
她沉默許久,抬手緩緩打字,發了一條信息。
小夏,我得往前走了,別怪我。
-
收拾好自己,從衛生間出來,林逸在門口等她,「我還以為你和陸途白一直在一起呢。」
分手消息除了喬楠,她誰都沒告訴,「怎麼了。」
林逸搖頭,轉移話題,「等會有暴雨,送你回去?」
沈伊下意識拒絕,眸光瞥見陸途白剛好從不遠處包廂裡出來,身邊沒有女人,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投資商。
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明明一身西裝,漫不經心的樣子,每一個表情動作都吸引人注意。
「不用了,我等人。」
林逸沒強求,見她兩手空空,將身上西裝脫下遞過去,「別著涼。」
「...」不經反應,手上被塞了外套。
林逸剛走沒多久,陸途白也結束談話,路過身邊,她來不及細想,牽住他的衣袖。
對方停下腳步,視線看過來,下颌線精致。
她指尖收緊,「你女伴呢?」
陸途白笑了,眼底卻很冷,不答反問,「不和你的老情人一起走?」
當初分手,正逢林逸出國喊她晚上一起聚下,永遠記得,學校門口男人眉眼冰涼問,是不是要跟他出國。
她忍住眼眶酸意,沒回答算是默認,頭也不回上了林逸的車。
大腦神經被刺了下,突然明白為什麼上次陸途白說她喜歡坐人副駕。
他對自己應該還在意的吧。
「我和林逸沒關系,陸總順路送我回家?」
陸途白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移開,「不順路。」
沈伊沒松手,勾著他衣擺還搖晃了下,「那我也跟你走。」
女人眼妝很淡,黑眸水光潋滟,帶著分不清真假的笑,姣麗蠱媚。
他慵懶轉身,輕聲,「跟我去哪?」
氛圍曖昧起來。
男人垂著頭說話,嘴角是戲謔的笑,到底她為什麼抬手去觸碰他的喉結。
鬼迷心竅,這是唯一的答案。
就像是場大夢,他在夢裡,她摸不到他,隻能在現實裡不斷向自己證明他的存在。
喬楠說她是瘋子,重情到偏執,又薄情到淡漠,
那就再瘋一回吧。
「陸途白,如果我現在不小心親了你,你還會當我男朋友嗎。」
嗓音纖細,細聽有些緊張。
他抿唇,喉間的弧度滑動。
等不到回應,沈伊如夢初醒,急忙放下手,可惜來不及了。
陸途白抓住她的手腕,按在牆上,她手裡西裝也掉落在地,低聲,「試試。」
俯身掌心託住她的腰,重重吻住,用了力氣,像是宣泄什麼,後來漸漸的速度慢下來,溫柔廝磨。
唇瓣是記憶裡的體溫,不斷灼燒理智,空氣越來越稀薄,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見他的那個霧蒙蒙的包廂,好像又回到夢裡。
被吻的幾乎站不住,隻能攀上男人的脖頸,身子被壓在牆上,裙側開叉到腿根,露出修長的腿面,莫名有股冷欲感。
9
烏雲壓頂,大雨磅礴。
酒店門口,陸途白點了根煙,淡淡霧氣騰起,又被雨氣打落。
誰都沒提剛剛的那個吻。
煙燃盡,他面無表演摁滅,司機也將車停在面前,他轉頭,「走吧。」
車內,身上被披了件深灰色西裝,沈伊思緒才漸漸回籠,「陸總現在順路了?」
陸途白動作微頓,話到嘴邊,臨時改了主意,牽唇,「跟我走當然是去我家了。」
「...」
公寓就在市區,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整個京北,裝修簡潔,連家具都是簡潔到枯燥,沒有一絲一毫女人的氣息。
她收回視線,發現男人手背搭在眼睛上,松散靠著沙發,領帶也松垮掛在脖子上,像是睡著了。
沈伊走過去,輕輕將他手拿下,而後那雙微閉著的眼也睜開,四目相對,繾倦萬千。
「家裡有胃藥嗎?」她問。
他搖頭。
沈伊沒辦法,「我去買。」
手腕又被握住,下拉,她跌坐到他懷裡。
熟悉的氣息,夾雜著淡淡酒氣,以及男性荷爾蒙的木質冷杉味。
「國外好玩麼。」音色很淡也啞。
這一片隔音很好,沒有車水馬龍,隻有清淡的雨滴拍打玻璃聲。
沈伊順勢玩著他的指節,慢條斯理又小心翼翼將手鑽進他的掌心,對方也沒拒絕,收緊握住她。
「我沒走,一直在這。」
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他笑了下,眨眼速度很慢,黑眸深不見底,靜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