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二撐不住地紅了眼睛,“你不知道,等在外面那份苦熬的心情,我真是怕醫生出手術室問我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葉輕蘊真覺得他緊張過度。
邢二抹了一把臉,“真的,就跟重新投了一次胎似的。我特媽這輩子也就這兩隻崽兒了,再不讓她生了”
葉輕蘊同情地看著他,覺得自己離這一天也不遠了。他拿出煙和打火機遞過去,“你去看過孩子了嗎?”
邢二咬著煙點燃,點了點頭,“看過,小家伙都很健康,隻不過比別的孩子要輕一點。醫生說好好養著,沒問題”
一說孩子,他立馬平靜下來。臉上有了若有若無的笑意,是初為人父的喜悅。
葉輕蘊心裡不禁也要嘆,這人曾經縱橫花場多年,現在也折服於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邢二覺得葉輕蘊說得很是,現在已經有兩個孩子瓜分盛霜的注意力,自己再這副不成人形的樣子,就更沒有競爭力可言了。
於是他火速去換衣服,刮胡須,吃早飯。
葉輕蘊則帶著許涼去育嬰房看兩個小家伙。
兩個孩子都還閉著眼睛,小臉紅紅的,看不出到底像媽媽還是像爸爸。隻看得出兩隻像極了地方。
葉輕蘊和許涼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第一感覺是,好小個兒啊,在襁褓裡面睡著,其中一個還打了個呵欠。
許涼看不夠似的,十幾分鍾了,都不肯移開眼睛。葉輕蘊低頭看了一眼她凸出來的圓肚子,怕累著她,於是說:“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
“哦”了一聲,乖乖被他牽著,許涼一步三回頭,表情呆呆的,似乎還在回味。
“好神奇啊”,許涼自言自語地說,“從那麼小一隻,會漸漸長大,然後結婚生子,又是一次輪回和循環”
葉輕蘊笑她感慨真多,“你也是這樣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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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涼不說話了,心裡轉動著一個念頭:當年母親生下自己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慨嗎?
她心裡忽然翻湧起一種異樣的情感來。似乎那兩個孩子突然讓某一種意識覺醒了。
上一代和下一代,是兩個扣在一起的環。
探視完了,葉輕蘊要趕去公司,許涼沒有急著回官邸,說想去李慕依的花店裡去坐坐。
每一次她出門,葉輕蘊都要抉擇好久,答應還是不答應。
最後想著她眼看盛霜生子後的虛弱,一個人胡思亂想也難熬,去李慕依那兒散心也不錯。
於是仔細囑咐了跟著她的人,萬事小心。
下了車,許涼站在花店門口,猶豫了幾分鍾,才走了進去。
李慕依果然在,坐在花叢裡面,穿著素色旗袍,外面一件淡色的針織衫。整個人看起來很祥和,波瀾不驚。
此時一看,才發現她其實有一種古典美。
她抬眼就看見許涼站在門口,旁邊一株生機勃勃的三角梅襯得她皮膚十分白皙。
李慕依眼睛裡帶著驚喜,趕緊站起身來,扶著她到一旁的白色歐式圓桌旁坐下。
這裡現在主打各種孕婦安胎茶,並且根據不同月份量身定制。李慕依讓人給許涼也上了一份。
旁邊的小阿姨見茶上了,對許涼欲言又止。她在外面的飲食都有人盯著,畢竟不像家裡那樣安心。
許涼知道葉輕蘊給她們定下的規矩,怕說透了李慕依會生氣,趕緊說:“你在外面等著我吧,不會呆太久的”
“孩子七個月了吧?”,李慕依看著許涼的肚子,有些激動,她自己沒有孩子,於是還帶著一份好奇。
許涼點頭說是,“預產期在冬天”
李慕依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你母親很掛念你,明明在同一個城市,但和你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許涼愣了一會兒,說:“可能是我出門的時間太少了,她是長輩,該我去拜訪的”
李慕依聽了之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喜上眉梢道:“這話說得是,不過你月份一天天大了,估計她也不忍心讓你奔波,有空給她打個電話,估計她也會很高興的”
話頭一起就收不住了,她又說:“婉芸她就是顧慮太多了,你們那個大院兒,她是去不了的。畢竟這麼多年,你心裡會陌生也正常。不如就把她當成一個遠房的長輩看待,她也就知足了”
這大概是嘉暉媽媽的原話。許涼聽出來了。點了點頭,不知不覺把那盞滿是清香的茶喝光,她站起身來,說時間不早,該回家了。
李慕依也起身送她,一直到許涼上車,她才轉回身進了花店。
回了官邸,老太太已經在回謝佛祖。昨天不知道拜了多少次,今天盛霜終於順利誕下兩個可愛的孩子,一定要還願的。
許涼沒有打擾,跟微娘說了一聲,就回了後院。
她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拿出手機。
潘婉芸的私人電話她存了的,隻不過從來沒打過。
許涼抿了抿唇,手指往底下滑,撥了嘉暉的號碼。
嘉暉接得很快,“姐姐?”
“是我”,許涼笑著說,“最近還好嗎?”
她每次打電話,嘉暉都很高興,把手上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專心跟她講電話,“嗯,都好。你別掛念我,你肚子裡的小朋友也好吧?”
“它成天不用跟它舅舅似的忙於學業,當然好”,許涼開玩笑說,頓了頓,她又問,“最近你家人還好嗎?”
她問得利落,沒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倒讓嘉暉蒙了一下,“哦,哦,都好,就是媽媽挺想你的”,嘉暉反應過來,趕緊說道。
他話裡有些激動,畢竟頭一次聽姐姐問起母親,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們之間的關系有解封的希望?
“最近她特別喜歡小孩子,老愛往福利院跑。我爸爸受了冷落,成天在我耳邊抱怨”,嘉暉聲音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許涼抿唇笑了笑,“這就好”
嘉暉:“姐姐,你有沒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媽媽的?”
許涼腦子裡空白了一會兒,搜索不出字句,於是沒說話。
嘉暉見好就收,不再逼她,“這樣就挺好了,姐姐,你不要有心裡負擔。我們永遠在你背後守著你”,他輕聲道。
許涼心裡一酸,忽地覺得自己很沒道理。
嘉暉他們一家人,從不欠自己什麼。
她喉嚨梗了梗,控制自己聲線不發抖,說:“謝謝”
掛掉電話,她把窗戶打開,風從外面湧進來,她想這樣把湿潤的眼睛吹幹。
她知道嘉暉肯定會把自己態度的轉變透露給那個人。許涼心裡忽地一輕,似乎自己邁過了一道天塹。
在醫院住了十來天,盛霜終於從醫院回了官邸。既然在這裡養胎,樣樣俱全,索性連月子也一起坐了。
家裡又熱鬧了,每天都能聽到小孩子的啼哭聲。許涼每天都要去前院看孩子,兩個小家伙已經睜開眼,眼睛水亮水亮的,皮膚顏色也沒有剛出生那會兒那麼紅了。
你要是拿個鈴鐺在它們嬰兒床上方搖,它們能盯著鈴鐺手舞足蹈。
許涼愛得要命,自己大著肚子不敢伸手去抱,每次都是微娘抱著,然後她湊近了去看。
每天她能察覺孩子比昨天又長大了一點,實在讓人欣喜。
邢二則成了標準奶爸,孩子哭起來都是由他去哄。隻不過常常是這個不哭了,那個又開始了,輪流折騰,幾乎眼睛底下的青色就沒怎麼消過。
可耐不住他歡喜,見人就笑,跟人比誰牙更白似的。老在葉輕蘊面前念叨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家孩子一生下來就有表哥表姐愛護,多幸福”
葉輕蘊就冷笑:“就大那麼三四個月,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不滿孩子爸的嘚瑟勁兒,但對兩個寶寶還是疼愛的。直接讓人劃了塊地,給孩子們就近建遊樂場。
有了這兩個的對比,他更心痒痒地,想著阿涼生下的孩子是個什麼樣兒。
隻不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發現自己也有點兒焦慮了,跟邢二以前的發病狀況差不多。可又不能讓家裡人看出來,於是力氣都往外使。
葉輕蘊最近忽然愛上了古董收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許涼的切身體會更甚,老是聽他說起又去了某某拍賣會,看上了哪件藏品。
還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也順便拍回來。
許涼趕緊把頭搖成撥浪鼓。他一出手就是寶寶好幾十年的奶粉錢,這個口可不能隨便開。
老婆不好這口,葉輕蘊也不在意,隨著他收藏的物件越來越多,竟然在收藏界有了一席之地。
因為他眼光很準。不是那種慢慢累積上來的經驗,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對珍玩的感覺。像開掛似的,如果有哪件東西剛買回去,市價立馬會成倍地往上翻。
於是別人送了他一個綽號“天眼”。
許涼咂摸著這個外號,越來越覺得好笑,“那不就是二郎神的第三隻眼?”
葉輕蘊含笑撇她一眼,“對封神榜這麼熟,以後就由你給孩子講床頭故事吧”
玩笑歸玩笑,但他與收藏界眾多大師級人物過從甚秘卻是事實。
最近都在傳,葉輕蘊玩兒轉了電器行業,收藏界他也要來插一腳。
但前故宮博物院副館長吳庸卻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