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一雙腳像見不得人一般,往後縮了縮,“不用”,她腳底原來站著的位置,立刻暴露在葉輕蘊眼前,那裡已經被血水給浸湿了。
他嗓子一下子就啞了,嘴張了張,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怎麼懲罰我都好。隻是,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罰你自己?”
許涼默不作聲。
葉輕蘊一雙憔悴的眼睛找不到落腳點,最後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發心,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洗手池上,說:“如果你哪天原諒我了,一定要告訴我”
說完,他邁著此生最不自信的步伐,往門口走去。
手剛觸到純金門把上,便有一道冷硬的聲音刺過來,“我不會原諒你的!這輩子也不會!”
葉輕蘊無望地閉了閉眼睛,等心裡那陣痛楚緩過去,才拉開門離開。
許涼沒有動他拿來的東西,打電話給客服,讓她幫自己買了一套衣服上來。
等客服拿著東西敲開門,被面前這個穿著亂七八糟,腳上流血,哭得眼睛沒了一半的女人嚇住了。
許涼沒讓她進門,拿了錢遞過去,接過她手裡的衣服,沙啞地說了一句謝謝,便合上了門。
她進了浴室,把自己全身上下狠狠搓了一遍,皮都快搓掉一層。等洗完澡,全身顯得白的地方很白,淤青的地方顏色更暗。
等許涼穿上內褲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下身一直在流血。這兩天不是經期,好像是因為剛剛他的暴行,被傷到了。
她從自己包裡拿了一張衛生巾墊上,才穿好了衣服。
幸好客服幫自己買來的衣服整個身體都能遮住,絲巾也把脖子上的傷痕擋得差不多。
出了酒店,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她在外面遊蕩了半天,才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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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別墅區門口,她忍著腳底的劇痛,像踩在刀刃上一樣,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他沒有回來,許涼緩緩舒了一口氣。找出醫藥箱,給镊子消了毒,將自己腳底的玻璃碎渣一顆一顆地挑出來。
血滴到地上,凝成綻出暗紅的顏色。即使痛徹心扉,她也沒力氣給出一個疼痛的神態。
面無表情最省力。
給腳上抹好了藥,她帶著滿身藥味,回到自己房間裡。倒在床上,將自己團在被子底下。一整夜,她體會了一次死一般的睡眠。
早上她竟然睡過頭了,腦袋很沉,到了洗手間一看,下面仍然流著血。她洗漱完了之後,準備去一趟醫院。
長衣長褲,還有必不可少的絲巾,許涼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到了醫院門口,掛號大廳人山人海。她排了很久的隊才拿到號。成為一位婦科教授在今天上午的最後一個病人。
快中午的時候,坐在嘈雜的等候大廳的許涼才被叫號。
她進了就診室,教授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旁邊還有一位看起來挺年輕的女孩子,看起來似乎是她的助手。
許涼坐下來,說了一下自己的病情,醫生讓她脫掉褲子,躺到床上去。
她猶豫了一會兒,照做了。
檢查之後,醫生說:“子宮口中度磨損,伴隨著一些炎症”,大概是因為許涼看起來實在不像那些在外鬼混的女孩子,她想了想,語氣關懷地問道,“孩子,是遇上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許涼忽地因為這句陌生人的溫暖話語,感到鼻酸。她有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好半天,她忍住了不露異色,緩緩搖了搖頭。
而醫生旁邊的那位實習生更直接,看著許涼憔悴的模樣,問了一句:“用不用幫你報警?”
許涼被她緊張的語氣逗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謝謝,不用了”,她溫和地說。
醫生也不勉強,給她開了藥,因為看她行動不便的樣子,特意讓護士幫她去取。
許涼心裡十分感激,道了謝,坐在走廊上等著。
就診室還沒完全關上的門內傳來實習生抱不平的聲音,“她明明長得那麼漂亮,一定是遇上了流氓混蛋……”
這時候門被關上了,後面的話許涼一句也聽不清了。
接下來的日子,許涼一連大半個月沒有看見葉輕蘊。她沒有聯系過他,隻是每天在基金會和工作室之間打來回。
有時候回家探望一下老人,都說她瘦了,精神看起來也不大好。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於是後來也不怎麼去了。
倒是李慕依那裡成了個不錯的去處。
每天與花為伍,店裡的小妹教她修剪花枝,或者到咖啡館去調做咖啡。可不管放多少糖,喝進嘴裡都是苦的。
家裡既然隻有她一個人吃飯,跟嚴姨說她最近不必過來做飯。許涼每天對著菜譜做一些並不可口的飯菜,但家裡從小教養不浪費糧食的緣故,隻有能入口,她都不會倒掉。
幾天下來,她神奇般得胖了幾斤。
她的神情看起來安靜不少,熟悉她的人都這樣說過。
許涼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不過她都無所謂。
這天打開電視,剛好看見一個全球性的商業峰會。鏡頭晃過一個熟悉疏離的身影,她本想要轉臺。手卻忽地頓住了。
他頭發剪短了一些,在一群大肚皺紋的中年男人之中,顯得鶴立雞群。
等到他上臺演講的時候,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他的聲音緩緩從電視裡面傳出來,似乎就響在耳邊。
許涼把電視關掉了,剛要上樓,就聽見門忽地響了。有人開門進來,照了面,誰都沒有說話。
葉輕蘊聲音低沉地說:“我回來拿幾件衣服”
她“哦”了一沒有多說什麼。
他剛往前走了一步,許涼的腳便不聽使喚地往上邁了一階樓梯。
葉輕蘊發現她眼睛裡帶著懼怕和警惕,所以不敢往前走了,頓在那兒。
“我先上去睡了”,她垂著眼睛說。
葉輕蘊比她還客套,“對不起,這麼晚了還過來打擾你休息”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上樓梯的聲音。
葉輕蘊這天晚上留在別墅裡,並沒有離開。多了一個人,許涼睡在自己房間裡,反而失眠。
她第二天早上起了個大早,換了衣服就去美眾工作室。
來得太早了,根本沒開門。許涼在寫字樓底下等天徹底亮了,到外面吃了個早飯。
等她回來,沒想到會在工作室裡看見裴意初。
“你怎麼回來了?”,許涼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看見外星人來訪。
畢竟周導對進組演員的規範很嚴格,輕易不能讓其出組。請假一向難如登天。
裴意初看起來黑了一些,“鐵打的也要喘口氣,給了兩天假,回來拍廣告”
“什麼廣告?”
“華聞電器”
許涼啞然一會兒,“我怎麼沒聽說?”
裴意初聳了聳肩,“華聞的低調感染了每一個給它拍廣告的明星”
許涼才不信,恐怕是因為華聞那邊要求保密,所以籤約的明星才緘默不言吧?
“兩天假來得及嗎?”
裴意初苦笑道:“這要看拍攝進度,希望所有人能和華聞一向具備的效率同步吧”
許涼點了點頭,“敏川呢?”
“哦,她回公司了。最近我們的拍攝地點在沙漠邊緣,紫外線強得出奇。敏川的膚色離她嫁出去的目標又遠了一步。所以你千萬別在她面前提起這事兒”,裴意初提醒她道。
許涼點了點頭,笑著說好。
中午吳敏川到的時候,許涼還是驚了一下。她起碼曬黑了兩個膚色。
“不用掩飾你眼睛裡的那份驚訝,我已經過了自欺欺人的年紀”,吳敏川抱著手臂,豁達地說道。
許涼笑著攬住她的肩膀,“不過那邊還真挺鍛煉人的,瞧你這身子骨,一看就知道久經沙場”
吳敏川一笑,皮膚襯得牙齒更白了,“久經沙場?對,這四個字就是我的真實寫照”
因為三位老板都回工作室了,自然熱鬧非凡。李慕依介紹的幾位經紀人都已經入職,工作室也籤下了幾位新人,和幾位實力派演員,底下的人忙著發通稿,同各大媒體接洽,還有各種節目通告得讓新人們見縫插針地露面。
工作室儼然一副百廢待興的架勢。
既然來齊了,便開了個短會。裴意初對工作室有自己的定位,就是給藝人最大程度的自由,讓演戲從始至終都是他們的夢想實現所在,而不僅僅隻是把它當成一份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