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來,將許涼抱在懷裡。
許涼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抱緊我,求求你”,她哽咽著說,語氣裡含著無限痛苦。
葉輕蘊一句也不敢問了,將她鎖在懷裡,安慰一般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等許涼進去泡澡,葉輕蘊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他拿出手機,打給陳修,“去查查我太太今天去哪兒了,盡快”
陳修應了一聲,掛了電話,火速去辦。
許涼在浴室裡呆了很久。久到葉輕蘊以為她是不是在裡面暈了過去。他站在門口,正要出聲,許涼拉開了門。
她一聲不吭地走出來,水滴在浴袍肩膀上。
葉輕蘊拿了幹毛巾,過去給她擦頭發。
她今天好乖好安靜,他讓她低頭就低頭,讓她吹頭發就吹頭發。
像沒有自主意識的機器人,按著主人的設定執行命令。
葉輕蘊心裡湧出深深的不安。
等嚴姨做好飯離開,他從書房出來,去叫累得睡著了的許涼。
她睡得很不安穩,皺著眉頭,嘴唇深抿,兩頰帶著不正常的潮紅。
察覺到不對勁,葉輕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掌心一燙,知道她發燒了。
許涼像沉進一個夢魘,怎麼也醒不過來。
夢裡紛亂地呈現著以前的事情。寧嘉謙當著全班人和夏清江的面說,他和許涼之間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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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喜歡的人否定,許涼當然既傷心,又難過。不過那個時候要強,大大咧咧地,想把所有情緒掩蓋過去。
隻是她不太願意和寧嘉謙說話了。
他還是那副樣子,並沒有覺得給自己造成了什麼困擾。每天仍然第一個來到教室,放下書包,到操場上讀英語課本,記單詞。
可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孩子,一邊鼓著腮幫嚼著早餐,一邊將熱騰騰的蟹黃湯包遞到他面前了。
許涼把寧嘉謙給忘了,高淼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女孩子在這方面的記性特別好。
可她偏不信邪,每天努力著,不回過頭去看他;跑操的時候不再偷偷跑在他後面,偷看對方的背影……
但寧嘉謙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班上的女生最愛討論他,老師也最愛表揚他,連校門口都拉著他奪得全國高中聯合數學競賽第一名。
許涼心裡煩躁得要命,中午總到圖書館去修身養性。可誰知道一進門就看見寧嘉謙穿著幹淨整齊的校服,頸下微微露出一截裡面那件格子襯衫的領口。
她心裡一跳,繞道走開,挑了一本王安憶的小說,漸漸看得入迷。
到了上課時間,她把沒看完的書擺在桌上,沒有放回書架。想著明天接著來看。
等到了門口,她下意識去看寧嘉謙所在的位置,人已經不在了。
許涼心裡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轉身回了教室。
她又下意識去找,寧嘉謙不在班裡。等到老師都進來了,他才微喘地出現在門口喊報告。
第二天,許涼一進圖書館,卻被一道清越的男聲叫住了。
她全身的血都凝結一般,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看著叫她“等一下”的寧嘉謙。
他從自己的競賽教材裡抽出一本看著聽熟悉的書,遞過去,“圖書館的書放在桌上,都會被收撿回書架。我幫你藏在我的教材裡面,就不會有人拿走了”
寧嘉謙說話的時候,其他人覺得他性格微冷。許涼卻感到溫暖。
可漸漸地,他周身彌漫出血色,越來越紅,擴散到人的整個視野,像將人投到一片血海當中。
許涼被人扼住脖子一樣呼吸不暢。身體在被子底下發抖。
葉輕蘊見她情況越來越嚴重,起身去打電話給家庭醫生。剛走到門口,他便聽到床上的人忽然喚了一聲:“嘉謙——”
他腳步猛地一頓,眸子裡閃著寒光,雙手漸漸緊握成拳。
許涼是被體溫槍給驚醒的,一睜眼,便看見家庭醫生的臉。
她轉了一下頭,看見葉輕蘊面無表情地站在旁邊。
收回目光,醫生已經拿了體溫槍看,說:“三十九度,葉太太,我給你開一些藥,注意多喝水”
許涼點點頭。
等醫生走後,葉輕蘊端了水,把藥遞給她。
服下藥後,許涼發現他正眼睛不眨地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她問。
他下颌繃了繃,沒答話,端著水杯出了臥室。
許涼連鞋都沒穿,追出去拉住他的衣擺,“你生氣了”
肯定的語氣。
葉輕蘊一回頭,看見她赤著腳,頓時火冒三丈,“你今天非要惹我發火是不是!”
從莫名其妙失約,到滿身狼狽回家,現在更是。
他終於忍不住爆發。
許涼滿腹心事,無處宣泄,此時更失控,大聲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我身上的罪孽,一輩子也洗不幹淨了。當年我外婆把我偷出去的時候,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寧願她殺了我!”
“啪”地一聲,葉輕蘊給了她一巴掌。他氣得眼睛都紅了,打她的那隻手正微微發抖。
死一般的寂靜。
淚水順著她的鼻尖落下來。
葉輕蘊從來沒打過她,他一向自制力驚人,此刻的場面,卻在他掌握之外。
他比許涼還難過,比許涼還疼,“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如果你不存在於這個世上,讓我去愛誰?”
許涼手扶著牆,毫無血色的臉頰顯示她此刻的虛弱。她沉澱在自己的世界裡,看不到他,聽不見他的話,兀自碎碎念道:“如果當年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好了……沒有發生過,我寧願用現在的一切去換”
她一邊失神念著,一邊又倒退著進了臥室。
真像燒糊塗了一樣。
到了半夜,許涼高燒不退,葉輕蘊不敢睡覺,整夜沒閉眼,不斷給她物理降溫。
等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葉輕蘊對她抿了抿嘴唇,“醒了?”
許涼點了點頭,“嗯”
“哪裡不舒服嗎?”
她想了想,“臉有點疼”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許涼,“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
許涼奇怪地說:“好像沒什麼事。隻做了一個夢,夢到什麼,忘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猛然起身。起得太急,眩暈了一下。
許涼捂著額頭呻吟著。
葉輕蘊:“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去一趟”
他嘴角一下子垮下來,“剛剛才退燒,真要鬧騰到醫院才滿意?”
一聽見“醫院”兩個字,許涼一下子就沒精神了。她望著葉輕蘊道:“我真的要出去一趟”
實在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跟他提起。他對寧嘉謙的事一向敏感,許涼有預感,如果知道自己去哪兒,他一定會阻撓。
許涼掀被下床,到浴室洗了臉,換了衣服。再出來,便看見他抱著手臂站在門口。
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怎麼,亟不可待地要去跟他會面麼,連身體都不顧,命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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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在這裡解釋一句,女主不是想瞞著男主,而是他非常抗拒女主接觸有關寧嘉謙的事,so·····
☆、272.她是一線生機
許涼詫異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葉輕蘊更加火大,“不就是心心念念地想著他麼?做夢都要叫他的名字,好啊——”
他顯然怒到極致,轉身往那個雜物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