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當真抖起來了,以前默默無聞,隻和葉輕蘊兄妹相稱,誰知道裡面有多少骯髒勾當。今日更是,堂而皇之地站在葉家老太太旁邊,果真把自己當葉家下一任主母了麼?
顏藝珠嘴角詭異地一揚,自己堂堂顏氏的大小姐,今天卻不得不低眉折腰給葉輕蘊服軟,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苦悶,不如讓其他人同自己一個人苦悶,獨愁不如眾愁。
這麼一想,她已然在老太太面前開了口,“老太太,好久沒跟您面前聊天,最近身體可好?”
老太太嘴角含著淡笑,“勞顏小姐費心,雖然我的日子一天天短了,可勝在孩子們都孝順。身體有他們關照著,一向沒什麼大病”
顏藝珠似為這話松了口氣,“這就好,上次得了一件紫檀木雕的佛像,正準備哪天拿到官邸去同您一起賞玩來著,也不知方不方便?”
話說得含蓄,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裡面的意思,到官邸去賞玩是假,把寶貝送過去才是真。
老太太臉色絲毫未變,“是麼?說起我一位老友也喜歡佛像珍藏,不如到她那兒去,我們還能辦一個鑑賞會呢”
以虛化實,看似給了顏藝珠面子,但卻連官邸的門都不會讓她進。
顏藝珠臉色一僵,還未開口,老太太又道:“到時阿涼也一起去,你眼神比我們這群老家伙利索,也能當當奶奶的眼睛”
老人家對著顏藝珠一口一個“顏小姐”,在許涼面前卻自稱“奶奶”,其中親疏,不言而喻。
雖然其他不知內情的人隻當這是一場尋常談笑。但自視甚高的顏藝珠卻覺得顏面掃地,她心中怒意翻湧,立時就要沸騰出來。
顏藝珠忽然想起來似的,把自己身旁的男人拉著上前了一步,對眾人介紹道:“這是我今天的男伴,一位形象設計師朋友”
其他人均為她這話感到好奇,都知道顏藝珠出了名的眼高於頂。在她心裡,隻有處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才有資格同她親近。
今天倒是奇了,竟帶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形象設計師來。這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啊!
這次老太太沒有說話,微娘接了一句:“你好,很高興你能來參加葉氏的拍賣會”
Advertisement
顏藝珠眉梢一挑,目光直逼許涼,“許小姐不跟我這位朋友打個招呼麼?畢竟你們也是熟人”
許涼淡然自若,道:“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何時添了個熟人”,她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在那位設計師身上,直讓對方出了一身冷汗,訥訥不知該如何開口。
顏藝珠見身旁的男人濡嗫著不說話,皺了皺眉,用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
設計師這才額頭冒著虛汗,抬起眼睛,說:“今天來,是想跟許小姐商討一下,該如何賠償我工作室裡那間被你燒毀的房間”
話音剛落,四周哗然。都看著許涼,開始交頭接耳。
許涼隻當沒聽見,輕笑一聲,質問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如何能燒毀一間屋子?說話不能空口無憑,信口雌黃,否則我會告你誹謗”
她言辭一厲,設計師便開始不知所措,心裡有些後悔同顏藝珠一起出席拍賣會。畢竟那日滔天的火浪,還有那群兇神惡煞的許涼下屬,想想都能嚇破他的膽。
慌亂間,正想將此事咬定,一個端著酒杯的侍者突然從旁邊一撞,設計師身體往旁邊一傾,人沒摔倒,倒是褲袋裡的東西一下子落了出來。
還沒等設計師反應過來,侍者手腳利落地將一個泛黃的本子撿起來,沒還給設計師,到順手交到距離最近的微娘手裡。
一看封面上,兩個赤身裸體,交疊在一起的畫像,微娘臉色大變。
老太太看她臉色不對,拿了過去,翻看兩頁,其中的畫面不堪入目。她老人家的臉色驟然一沉。
站在老太太旁邊的幾位名門夫人餘光瞟了一眼,也是目瞪口呆。
顏藝珠帶來的這人真是不知廉恥,這樣的慈善場合下,竟把這種淫書帶進場內,簡直有辱斯文!
老太太把手裡的東西遞給顏藝珠,沉聲道:“顏小姐自己看看吧。想來我們葉家一向是清白世家,開創慈善事業,也是為了造福一方,自認一身正直幹淨。可今日顏小姐帶來的這人,光天化日,竟把這種東西帶進來,在場還有眾多教養一流的夫人小姐,豈不是要髒了她們的眼睛!”
一向對人和善的老人家驟然生氣,字字珠璣,直指人心。顏藝珠臉上再也繃不住了,這會兒也顧不得去追許涼,忙為自己辯白道:“老太太這話果真冤枉我。這人隻是我偶然認識,因為這次拍賣會上,補妝之類用得上他,為圖省事,便帶著他來了。誰知道他竟是這種人!如果我真清楚他的人品,又何必帶他來打自己的臉?”
說著顏藝珠便兩眼盈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這是葉家的主場,要真再深究,最終壞的是葉家的名聲。
老太太遞了個眼色。微娘頷首應了,正要抬腳去叫那幾個警衛員,便有個面熟的冷臉年輕人趕到,一把拎起那個被諸人唾棄的設計師,押著往會場外面去了。
隻因開始隻有離老太太近的人旁觀了整個過程,還有些一知半解的實在好奇,便爭相詢問。一時間,盯著顏藝珠竊竊私語的人一波又一波。
顏藝珠尷尬地站在那兒,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隻是別人都是在暗中交流此事,她又哪裡能上趕著去解釋呢?
對著那些投在自己身上,幸災樂禍的目光,她閉了閉眼睛,長長的指甲掐進血肉裡。
總之各位名媛們今天倒是不虛此行,既在葉家人面前露了臉,也看了一場好戲,著實讓人心情愉快。
於是不少人在進入拍賣會會場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容。
拍賣會即將開始,與會者都找了位置坐定。許涼坐在老太太旁邊,悄聲問道:“奶奶,今天有個大善人要跟為山區的孩子們做貢獻,您可要成全她哦”
老太太看見許涼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虛點了她一下,“鬼丫頭”。
顏藝珠就坐在許涼她們的斜後方,看老人家和許涼親昵說笑,心裡翻江倒海。
隻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人,心機倒不少,在葉家人面前裝得純善,誰知道包藏多少禍心!
嫉妒把顏藝珠的心給堵死了,她找不到一條暢快的出路。隻知道這世上有人要越過自己,就是不行!
寬闊的會場已經坐滿了人,眾位往四周一看,隻覺得這次的布置獨具匠心。牆壁上掛著的不是名師名畫,而是一幅幅出自山區孩子之手的彩色繪畫。
各種斑斓的色彩,光明的向往,恰好呼應這次慈善拍賣的主題。
拍賣的主持者,是一個著名古董拍賣行的專業人員。
拍賣行聽說做善事,免費向基金會推薦了一位主持者,聽說在業界的機智名聲數一數二。
“非常榮幸能主持這次由葉氏基金會組織的慈善拍賣……”,在主持人精簡的發言之後,拍賣會正式開始。
許涼把玩著手裡的拍賣牌,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遊戲開始了。
四個保鏢看守的保險櫃被打開,主持人帶著一雙白色手套,將第一件拍賣品拿了出來,開始介紹道:“明朝畫家張允慈的後期作品,長八十釐米,寬四十釐米……”
介紹完畢,主持人最後道:“競拍底價為五十萬”
底下一陣低聲交流之後,一個短發夫人舉牌道:“五十二萬”
另一個紅色禮群的年輕女人舉牌,“五十五萬”
……
當加價到七十萬的時候,主持人掃視全場,問:“還有人加價嗎?”
許涼抿唇,終於開始舉牌:“八十萬”
這個加價跨度有些大,引來一陣喧哗。
隻是沒多久,許涼斜後方有一道勝券在握的女聲穩穩地說:“一百萬!”
許涼再次舉牌:“一百一十萬”
顏藝珠心裡暗哼,“一百二十萬”
競拍價格到了最後,疊加到了兩百萬,是競拍底價的四倍,遠遠超過那幅畫本身的收藏價值。
主持人當然看出兩位女士在暗中較勁,心道果然是拿錢在搏高低。可面上卻穩重如常,說道:“兩百萬一次,兩百萬兩次,兩百萬三次”,一錘定音,他伸手示意顏藝珠所在的方向,“恭喜牌號為二十二的這位小姐,獲得這件珍貴的名師珍品”
許涼故作懊惱地扭頭瞪了顏藝珠一眼,後者則以勝利者的姿態抿唇一笑,那份得意的勁頭,周圍人都瞧得出來。
接下來的幾件拍賣品,許涼都铆足了勁兒,想要拍下來,但最後都無一例外地被顏藝珠高價截胡。
看著許涼一副惱恨得不行的樣子,顏藝珠心情飛揚得快升到雲端。
為了將許涼踩在腳底,花再多的錢,顏藝珠也心甘情願。
到了最後,近一半的拍賣品,多達三十多件的珍藏,都被顏藝珠收入囊中。而許涼竟一無所獲。
拍了近兩個小時,便到了最後一件,是一幅名為《相戀》的油畫,作者更是聞所未聞,名叫子潤。
這幅作品,是許涼捐贈出來的。
主持人在介紹時道:“雖然我學識淺薄,並不知道子潤是哪位名家。但這幅畫沒有出現任何人物,隻有兩雙手,卻讓人感到一股溫馨。我曾有幸主持過多場名畫拍賣會,這一幅的作畫技藝,不輸任何享譽世界的知名畫家”
他給出如此高的評價,在場的人自然躍躍欲試。
隻不過這件作品,許涼志在必得。
主持人這時候道:“這幅作品的捐贈者給出的競拍底價是,一百萬”
一個在畫界毫無知名度的作者,卻給出這麼高的競拍底價。一時間,場中無人舉牌。
“一百一十萬”,沉默沒有維持多久,便被一位中老年婦人的聲音打破。
循聲一看,卻是葉家老太太身邊最親近的人,微娘。
獨具慧眼的老太太都有意於這幅畫,其他人自然爭先恐後,競相舉牌。
這些人當中,自然沒有顏藝珠,因為這是許涼捐出的藏品,她自然沒那麼傻,拍下來給自己添堵。
最後價格抬到一百萬五十萬,許涼舉牌,“一百六十萬”
顏藝珠沉吟一會兒,揚聲道:“一百八十萬”
許涼:“兩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