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清江帶著帶著鼻音開口。
葉輕蘊聽著他這聲仿佛哭過,但他這人要強,於是隻當沒注意。可他的表現,不正側面說明溫璇真有差錯麼?
一時間,話還真不好問出口。即使是好友,也不能事事都可以問出口。
“溫璇她,在三年前就被確診惡性腦腫瘤”,夏清江自己主動說了。
葉輕蘊聽了心裡一緊,“怎麼會這樣?”
“她查出來的時候,雖然是早期,但腫瘤的位置很不好手術,所以一直都在保守治療。醫生說她的病情現在才有惡化的趨勢,應該是前期控制得當的緣故,如果再不手術,到了晚期,根本就沒有手術的可能”,夏清江心裡陰沉得透不過氣來,再不找個人傾訴,他怕自己會瘋掉。
即使沒見面,葉輕蘊也能預見他此刻的表情,將心比心,如果生病的那個人是許涼,他會覺得天崩地裂。所以此刻,他心裡沉得竟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出來。
兩人沉默著,好一會兒夏清江才咬牙切齒道:“我寧願我們分開的理由的是不相愛了,而不是操蛋的陰陽相隔!不就是想讓老子認命麼?我他媽偏不認!”
他喘著粗氣,像跟個無形的敵人在宣戰。
葉輕蘊冷靜道:“這時候你守在她身邊是最重要的。她瞞了你這麼久,就是想獨自承受,但你也不要為此過度愧疚,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夏清江抖著嘴唇輕聲問,“我和她……還有未來嗎?”
葉輕蘊正色道:“你剛剛口口聲聲不認命的勁頭哪兒去了?你記著,除了白頭偕老,你和溫璇沒有其他路可選。這時候你得給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她會好好的”
夏清江沉了沉氣,心裡幹癟的帆又鼓了起來,“你說得對,現在沒有比這個更重要”
他一腔孤勇,卻讓葉輕蘊為他心痛:這條路,太難了。
等夏清江回家拿了溫璇的日用品到醫院,她的病房內並不止許涼一個人。
還有另一個年輕男子,正捧著一碗熱粥,一匙匙吹涼了送到溫璇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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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江站在門口,全身一僵。
他把東西放在沙發上,低聲道:“我想著你這次來,什麼也沒準備,去了一趟你工作室”
溫璇擦了一下嘴唇,清凌凌的眼睛看過去,“不用了,薄遷已經替我帶來了”
夏清江抿唇一看,果然是,她此刻穿著的不再是病號服,而是一件綢制睡衣,看起來十分舒適的樣子。
原來有人已經替她想得面面俱到,一時間,他站在那兒,有些像被人拋棄了的樣子。
許涼看不過去,便勸溫璇道:“他來來回回跑這麼一趟,也怪辛苦。東西就留下吧,萬一薄遷帶來的東西有什麼遺漏呢?”
溫璇便不再多說什麼。
因她精神不太好,許涼也不敢跟她多說話。再說照顧她,因薄遷十分妥帖周到,也十分了解她的生活習慣,這上面同樣搭不上手,便隻有坐著稍陪。
許涼是這樣,在沙發旁站著的夏清江更像個局外人。他沉著眼睛,一刻不離開溫璇,仿佛稍不注意,她就要趁機逃離。
溫璇隻吃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她對許涼笑道:“你別在這兒幹坐著,怪無趣的。改天我們再約著出來碰面吧,讓夏清江送你”
這一開口,把兩人都請出去了。
話裡讓許涼離開是假,最主要,是想把夏清江支走。
夏清江當然聽出這言外之意,執拗道,“司機就在下面,阿涼要走,自然有人送她”
溫璇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的樣子,讓薄遷扶著躺了下來,背對他。
夏清江一口悶氣卡在喉嚨裡,心知她一心一意想要趕自己走。他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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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有點少,今天愚人節,出去看電影,回來再寫,大家愚人節快樂,麼麼噠(づ ̄3 ̄)づ╭?~
☆、247.溫璇的日記本
許涼回家的時候,葉輕蘊已經換好家居服,正在瀏覽手機屏幕。
一換了鞋,她便枕在他搭在沙發背上的手臂上,一根手指頭都不願意動。
“就出去跑了一趟,真這麼殚精竭慮?”,他手臂一曲,將她攬在胸口。
許涼聲音悶悶地:“我去了溫璇的主治醫生辦公室一趟,情況很不好。她現在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險。以前覺得生離死別距我很遠,現在才知道,它無所不在。我聽了她的情況已經像心裡壓著一塊大石頭,更別說夏清江了”
葉輕蘊眼睛裡的星辰簌簌地落著,漸漸裡面成了一片幽黑,“本來我要去醫院探望,但夏清江說還是不了。現在溫璇對他一再疏遠,我去了,對她來說隻是一種打擾。夏清江要強,估計也不想其他人看見他不受待見的樣兒”
許涼嘆道:“我現在真不知道溫璇心裡到底有沒有夏清江,薄遷一來,她便完全將夏清江擱在腦後,即使人立在她面前,她也隻當是透明。夏清江心裡得多難受啊”
但凡周圍的親朋有了病患,就如同陰雲密布在頭頂。即使他有翻雲覆雨的權利,聲名顯赫的背景,也不能掌控生死。
葉輕蘊揉了揉許涼的肩膀,這動作裡面帶著無聲的安慰,他說:“如果真沒有夏清江,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提出離婚。你我都寧願溫璇是因為別的才想和夏清江恩斷義絕;而不是因為她生了病,想獨自承擔這一切。如果真的是後者,那麼夏清江要如何自處?”
許涼突然為溫璇感到難過,“以前溫璇拎個坤包夏清江都怕把她給累著。可有時候,越是看起來脆弱的人,越堅韌,如果她真的是因為夏清江而選擇了最孤獨的那條路,那她心裡該多勇敢,愛夏清江到何種地步,才會自我犧牲到這模樣?”
溫璇她,要麼是不愛了,要麼就是愛到骨子裡。
葉輕蘊看她眼圈都紅了,便捧著她的臉,動作溫柔地親吻她,想要引開她的注意力。
許涼果然漸漸控制住了情緒,兩唇分開,她忽然眼睛不眨地看著他說:“九哥,以後我一定要死在你前面”
葉輕蘊臉色一板,“妄談生死,我看你是膽子越來越大,哪有動不動就說自己……”
他說不下去了,怒氣衝衝地等她。
許涼對他笑了一下,讓他稍安勿躁,“別擔心,我就是這麼一說。可我們又不是神仙,總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但時候,我肯定受不了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在這世上,不如讓我先去”
葉輕蘊心裡也有些傷感,低聲道:“你就這麼狠心,不願自己孤單,就先扔下我麼?”
看他有些當真了,許涼便用手撐著他兩邊嘴角往上挑,“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沒事提起這麼沉重的話題。好啦,我們還有很久才會跟閻王爺碰面呢,還是暫時把他忘在腦後,減少大腦內存吧”
“下次你再這麼胡言亂語,我真不會饒你了”,他恨恨地說。
許涼含著些笑意看著他,目光流轉之間開口,“怎麼不饒我?”
葉輕蘊將她拉到自己大腿上橫著,在她臀上抽打了一下,嘴裡惡狠狠地問她:“下次還敢不敢了?”
許涼羞惱得臉都紅了,一把年紀還被他打屁股,真是顏面盡失。可現在他正在氣頭上,哪裡有反抗,哪裡就有鎮壓,於是忙說:“沒有下次了”
話音剛落,上方便哼地一聲,接著在她臀上揉了一把,“疼不疼?”,動作溫柔,但語氣仍是硬的。
許涼知道他這是心疼了,便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我也打你一下,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葉輕蘊立馬看過來,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你那顆鼠膽現在也學著體重超標了,等哪天真收拾你,估計你連這話也不敢說出口”
許涼心裡偷笑,那你也得舍得啊!
夫妻兩個終於在笑鬧間,心情好轉了一些。但夏清江仍是一副水深火熱的樣子,他在病房裡駐扎下來,昨晚就睡在那張不大的沙發上,今早醒過來,全身骨頭一動都僵得發疼。
但即使這樣,他也不能離開溫璇一步。
這時候溫璇已經醒了,夏清江到洗手間去接了熱水,將消過毒的毛巾先洗了一遍,重新接上水,端到她的床頭。
夏清江擰了毛巾,正要幫她洗臉,溫璇卻自己接過去,小聲說:“謝謝”
“這麼客氣做什麼”,說著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玫瑰,火紅的顏色,每一枝都個頭小小,但勝在新鮮,一看就知道是現摘的。
溫璇狐疑地看著他,這明顯不是花店裡賣的那一種,倒像家裡自己栽種的。
夏清江這才坦白道:“今天助理過來送文件,我下去拿。路過醫院的小花園,裡面的花開得正好,我想見了你一定喜歡,便摘了一些”
溫璇哭笑不得地說:“你怎麼到醫院做起賊來了”
夏清江一本正經地說:“這怎麼能說是賊呢,我打過電話給醫院院長說過這事兒,醫院的保安也就不敢拿我怎麼樣了”
溫璇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還被保安給逮個正著?”
他百億的身家,竟偷偷摸摸去摘玫瑰,還被捉個現行?溫璇即使有意不跟他說話,但心裡仍覺得像天方夜譚。
夏清江見她光顧著驚訝,臉都來不及洗。便不動聲色將毛巾拿過來,重新泡在熱水裡,擰了遞給她。
溫璇被他這個舉動弄得一愣,默默拿過毛巾擦了臉。
夏清江見她今天倒不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歡喜。現在隻要她能讓自己呆在她身邊,自己便沒什麼遺憾的了。
“清江,我想吃城西的四色包子了,能不能幫我去買一份?”,溫璇輕聲說。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親昵地叫他了,夏清江眼睛一瞬間便亮起來。別說隻是去買包子,就是讓他下油鍋也甘願了。
夏清江急忙點頭道:“好,我這就去。不過要先給醫生交代一聲,你的特護會過來守著”
溫璇點了點頭,他沉鬱兩天了的臉色終於有了好轉,她抿了抿嘴唇,目光隨著他打轉:他進洗手間刮了胡須,又出來換了件衣服,又囑咐她好好等著,這才往病房外面走。
“清江?”,溫璇脫口而出地叫道,等他真的停下腳步轉身,她又不知接下去該說些什麼,像一個含著千言萬語的人,在將出口的一剎那卻突然失憶。
靈魂凝滯在某一個點上,便成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熱望。
“怎麼了?”,夏清江問她道,剛要重新折返回去,她終於扯了一下嘴角,開口道,“沒什麼,隻是想跟你說,路上小心”
夏清江眸底的喜悅十分耀眼,“嗯,我知道”又深深看她一眼,這才離開。
跟醫生護士打了招呼,他正要往電梯方向去。便看見薄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