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蘊身姿修長,在一眾人中間顯得卓爾不凡,鶴立雞群。他嘴角的笑容被周圍反應熱烈的股東襯得溫和守禮,整個人立在那兒,像是光芒向往之處。
顏藝珠隻覺得全身無力,倨傲了幾十年,從未像此刻一樣迷茫無助。她兩眼無神地看著望著桌上那張質檢報告,上面的字眼漸漸模糊起來,她伸手摸了一把臉,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她惱恨如此心虛軟弱的自己,但又無能為力。
葉輕蘊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收到無數忠心,都是些見風使舵的股東。不過也算他們看得清形勢,從今以後,葉輕蘊會從產品的源頭到銷售一手掌控,如果不趕緊著趁其他人沒聽見風聲的時候抱緊大腿,估計以後隻有給別人墊腳的份兒了。
好不容易將那些人都打發走,譚柯寧和方譽這才跟著葉輕蘊進了總裁辦公室。
譚柯寧坐在沙發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帶著笑抱怨道:“這些人一擁而上還真不是蓋的,瞧那樣子,簡直恨不得把你給捧上天去”
葉輕蘊輕笑道:“行了,別耍嘴皮子”,又對方譽道,“畢竟現在和顏氏還是合作關系,再說顏遠航並不會那麼傻,真的與華聞為敵。打了巴掌,自然就要給甜棗,你去跟陳東山打聲招呼,就說我明天約顏總打球”
方譽應聲出去了。
譚柯寧卻搖頭失笑道:“巴掌打在人閨女臉上,反過來人家老爸還得在你面前誠惶誠恐。我看你這棗兒也不是什麼好棗兒”,復又瞧了葉輕蘊一眼問道:“今天這局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吧?就等著霍濟舟和顏藝珠出招,一出手就被你逮個正著。估計現在那倆還在咬牙切齒呢”
“是他們剛好撞在槍口上了,多行不義必自斃”,葉輕蘊慢悠悠地說。
譚柯寧如何不知他的城府,“算了吧,難道最開始聖安要向華聞融資的消息不是你放出來的?”
葉輕蘊大大方方承認,“是我放出去的”
“今次霍濟舟也就罷了,隻是受些股東的白眼。但顏藝珠可就落進深淵裡了,如果顏氏真的失去華聞這個最大客戶,那麼她就是整個顏氏的罪人!”,譚柯寧好奇問道,“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葉輕蘊的眼睛深成了一處無底的潭水,他嘴角揚出一抹冷冽的弧度,“誰讓她動了不該動的人”
譚柯寧心裡隱約有了答案,但卻不敢多問。如果在其他事上葉輕蘊都冷靜自持,但一遇上他太太,就隻是個熱血男人。要有人敢動她一根頭發,他追殺你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你幾輩子的頭發給拔光。
“再說,新的一年總得有新氣象,雖然顏氏和霍濟舟不足為懼,但我不喜歡有人束手束腳”,葉輕蘊的聲音和緩,但又不失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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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柯寧知道他早就看那兩家人不順眼,養精蓄銳這麼些年,是該謀定後動了。
葉輕蘊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說道:“時候不早,我先走了,公司你看著吧”
譚柯寧瞬間瞪大眼睛,“什麼叫時間不早,今兒連午飯都沒過呢”
“都快午飯時間還不晚麼?家裡等著我回去呢”,他按下內線,跟方譽說自己立刻就要離開。
譚柯寧知道誰在家裡等他,隻要小師妹一召喚,天上下刀子眼前這位也要趕回去。他自知是攔不住了,隻能認命在公司了裡堅守崗位。
葉輕蘊回家的時候,許涼正對著桌上那張邀請函發呆。
門一響,她下意識要把邀請函給藏起來,但手剛碰到那頁淡雅的紙張,又覺得自己不必這麼如臨大敵。
葉輕蘊進了客廳,看她面帶苦惱,捏著許涼的下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問道:“今兒是怎麼了,臉都快皺成包子了”
許涼故作心平氣和地撫了一下自己的臉,“我有皺紋了嗎?”
葉輕蘊被她誇張的思維跳躍弄得無語,抬著她的下颌往有光的方向,裝作仔細打量的樣子。
她皮膚一向好,白皙細膩,散發著如玉的光澤,觸手如同撫在一塊上好絲綢上一般。此時對著光,更添一種明麗的柔嫩。
記得小時候她青春期發育得尤其快,一天一個樣兒地成長,不久便是個亭亭玉立的窈窕美人。葉輕蘊一邊有著“吾家有女初長成”感慨,一邊又覺得她站得過於出色了些,一是這麼一來會有更多男生在她周圍瞎嗡嗡;二來嘛,咳,不能看她太久,不然晚上老是做羞人的夢。
許涼閉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有下一步動作,便催促道:“你看好了嗎,有沒有皺紋?”
葉輕蘊在她臉上不住地細密親吻,聲音微微沙啞道:“你最近被我滋養得不錯”
許涼推開他,“打住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葉輕蘊戲謔道:“那你說我想幹什麼?”
許涼被他調戲得連羞帶氣,臉漲得粉紅粉紅,像有桃花盛放。
葉輕蘊再次抱住她說:“好啦,不逗你了。跟我說說,今天怎麼就愁得那樣子?”
許涼不說話,他的手掌帶著安定的熱度,一下一下輕輕拍打在背上,那安撫意味,卻直通心髒。她感受到的,是他的寵溺和憐愛。
她不想去管童湘那些人的破事,隻想在他懷裡安安穩穩,與世無爭。
這麼一想,許涼的身體往他懷抱深處縮了縮。
葉輕蘊笑著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黏人,瞧這樣子,是想擠到我心口裡去麼?”,忽又忍不住撩撥她,“可男女構造不一樣,隻能我擠到你身體裡去”
他話音剛落,便悶哼一聲。她竟然隔著衣服,一口咬下去。
許涼過了一會兒才松開,葉輕蘊揉著胸口哀嘆道:“你要謀殺親夫麼?”
“誰讓你為老不尊”,許涼撅了撅嘴唇說道。
有了剛剛她仍年輕的皮膚對比,葉輕蘊尤其聽不得有人說自己老。當即故作惱怒道:“我一個老人家,還能把你折騰得死去活來?”
許涼看著他的樣子,分明是寶寶委屈,但寶寶不說的神色。她覺得自己腦子一定壞掉了,才會覺得板著臉的葉先生萌態十足。
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笑了一下說:“這下子能治愈你嗎?”
葉輕蘊摸了摸下巴,“勉強能出icu”
許涼拉著他的手,兩人不說話,隻相互看著,也甜得跟吃了蜜一樣,都慢慢揚起嘴角。
到樓上換了衣服,等葉輕蘊再次下來,準備吃午飯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張黑色的邀請函。上面鏤空著一個起舞的女性身影,衣袂飄飄,似乎要化作一陣清風,自在於空氣裡的每一個角落。
他打開一看,卻是一場規模宏大的歌舞錦集。時間是這周末,地點在省戲劇院。接著便是各位主演的名字,第一個就是童湘。
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剛進門時她那樣一副煩躁神態了。
受邀人隻有寫了葉輕蘊先生,擺明是要給阿涼一個下馬威。但童湘未免太過高估她自己的分量。
葉輕蘊揚聲問正在廚房裡搗鼓午餐的許涼道:“有人請咱們去看歌舞?”
許涼重重地哼了一聲:“哪兒是我們,明明隻請了你一個人!”
葉輕蘊暗笑,“請誰又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都忙,沒空去”
許涼瞬間興高採烈地衝出來,蹦噠著掛到他身上,葉輕蘊趕忙穩重重心,將她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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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暖心謊言
這次的歌舞錦集聲勢並不算小,至少最近幾天,許涼一出門,街頭巷尾都是這方面的討論和廣告。
童湘在舞蹈界聲名遠播,一則是她為人爭鬥心太強,事事總要奪了第一才算完;二則大家都知道她是許副市長的繼女,雖然不是親生,但待她比待親生女兒還要好上幾分;再則就是在上流圈子裡追捧童湘的人並不在少數。
各種光環加持,一時間她這位第一女主演炙手可熱。至少許涼就知道,現在童湘拿到的廣告代言甚至超過一些一線女明星。
以前許涼下意識地回避童湘的圈子,現在知道也這麼一場表演之後,各種關於她的消息便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網絡上都說童湘前段時間大病一場,能否調整好狀態登上舞臺是個未知數。但導演就是瞧準了童湘不肯換人,童湘這才帶病上陣。
接著就是對這位敬業的舞蹈家一陣歌功頌德。
許涼心想這次演出的公關算是做到位了。先前因為林雪禪的事,公眾對童湘的態度毀譽參半。為了能讓自己的女一號清清白白地站在輝煌的戲劇院大廳演出,看來是出了大力氣幫她洗白。
童湘能不能翻身,是否還能卷土重來,就要看這次她能不能以她優美的舞姿,楚楚可憐的形象徵服觀眾了。
隻是讓許涼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家裡又收到一張邀請函,上面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
這倒是讓她心存狐疑,童湘與自己明明大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何必裝作一副姐妹情深的惡心樣子。她是想做做面子功夫,還是讓自己去看看她在舞臺上如何耀眼?
反正許涼和葉輕蘊說好了,他們誰都不會到場,眼不見心不煩,還是躲清淨才是上策。
今天葉輕蘊約人出去打球,許涼便一個人到商場上逛了一圈。
順著扶梯下來,剛好看見商場大屏幕上正是在採訪童湘時的新聞播報。
畫面上的童湘裡面穿著演出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御寒,她看著的確比先前清瘦了一些,臉上畫著略顯誇張的妝容,但很有一些異域風情,給人一種莫名的新鮮感。
許涼心想,不愧是頂尖團隊在打造,光看童湘的造型,不知道是多少工作人員開了無數個會議,推翻重來無數次的設計,才有現在的成品。
這時候忽然聽見記者問童湘:“這次的舞蹈對大家來說,都是一場盛大的視覺享受。那麼童老師真正想請那些人來看你站在舞臺上翩翩起舞呢?”
童湘嫣然一下,嘴角的笑容在諸多鏡頭下毫不怯場地徐徐綻放,“我最想請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來到現場看我表演”
記者聽了便贊嘆道:“聽說童小姐的父親和你感情很深,這次是否會一起來到現場呢?”
這一句才是大家真正想要問出口的。
眾所周知,童湘是許副市長的掌上明珠。但他為人十分低調,除了必要的公眾場合,否則輕易不會為了某個人而出現在媒體鏡頭之下。
這兩年許家隱得更深,除了童湘算是公眾人物,時時出現在報紙雜志上,其他人則被掩藏得悄無聲息。特別是那個許家獨女,常人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童湘的演出,許家人差不多傾巢出動,看來其在許家的地位不低。
她的話音剛落,就引得記者一陣狂拍,童湘周身一陣銀光閃耀,她則含笑凝眸,姿態大方得體,又引得記者紛紛贊嘆。
當許涼一聽童湘說出“妹妹”兩個字,全身一個冷戰,胳膊上冒出一層雞皮疙瘩。她真是企盼對方口中的“妹妹”不是自己,或者在童湘父母離婚之前,又添了一女。
這樣她就不會背上有那麼一陣陰風陣陣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