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蘊謙虛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許涼:哼,反正都要吃藥膳,他就是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將這些東西都推給她。可真是她貼心貼肺的好九哥啊!
她暗地冷笑幾聲,面上卻一臉溫柔笑意,將那道玫瑰豬蹄推到他面前,“九哥,這一盤你就替我消受了吧。平時你不總說我笨得像豬,我可不忍心吃自己的同類”
葉輕蘊想都沒想,又將鑲金邊的菜盤原封不動地推回去,“不好意思,我也不吃我老婆的同類”
老太太坐在上首,連飯都來不及吃,隻顧著哈哈大笑。
周圍在一旁站著的小阿姨都在低頭悶笑,笑聲一直傳到客廳裡去,那兒的小阿姨們紛紛朝這邊伸了伸脖子,但又實在不敢逾矩,便隻能作罷。
晚飯過後,老太太知道他們才回來,必定累了。兩個孩子有心,陪著笑樂了一下午,她也知足了。於是晚飯後就催促他們回去好生休息。
微娘送兩人出了官邸,冬風正盛,許涼和葉輕蘊也不好讓她一直相送,還未走到門口就讓她折回去,免得受了風。
兩人相攜著出了大門,許涼躊躇一會兒,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回家一趟。
隻因實在不想面對童湘母女。
由於林雪禪那件事還未完全平息,現在當事人如同人間蒸發,無孔不入的記者都找不到人,於是便將視線同時落在童湘身上。
隻要童湘一出面,便有無數鏡頭相機圍追堵截,她便隻能整日躲在記者不敢進入的大院兒之內。
可她完全不露面有利有弊,雖然耳邊的確清淨,但外面又開始盛傳她做了虧心事,所以連出面為自己辯解一聲都不敢。
前兩天爺爺才打過電話給她,讓她近期內不要回家。可見童湘母女也不平靜。
此刻站在許家門外,許涼心裡十足悵惘,輕輕呼了一口氣,一團白霧便在前方空氣裡凝結了,再消散。
葉輕蘊拉著她的手,正要離開,許家的大門卻忽然開了,從裡面踱出一個清瘦老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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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果然是他們,許叔巖笑得臉上的皺紋深了一些,背著兩隻手道:“料想這時候你們也該出來了,我估摸著時間,等著瞧我的寶貝孫女兒一眼”
許久未見,許涼一聽爺爺說話,喉嚨便哽住了。
她張嘴卻沒說出話來,許叔巖知道這是要哭了,趕緊摸了摸許涼的腦袋,問道:“阿涼這是怎麼了?”
然後掃了葉輕蘊一眼。
瞧老頭子開始護短,葉輕蘊隻覺得哭笑不得,無辜地摸了摸鼻子,卻沒多說什麼。
許涼擦了一下眼睛,才哽聲道:“想爺爺了”
許叔巖失笑道:“你又不是嫁出去了就成了別人家的,想爺爺了就多打電話過來,為了能和咱們家阿涼通上電話,我不去釣魚喝茶,在家整日守著電話也成”
這下子,許涼終於被逗笑了。
許叔巖嘆道:“你啊,怎麼瞧著還跟十六七歲似的,小孩兒心性”
許涼嗔道:“我可隻在爺爺面前才這樣”,接著又問道,“家裡最近怎麼樣?”
許叔巖搖搖頭,說:“我人老了,你是知道的,一向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涼點點頭,知道家裡並不平靜,但老人家修養氣度又不會多作評說,所以才半明半昧地這樣說。
“您不用去管那些,將自己照顧好就行了”,她想了一會兒,又提議說,“要不您跟我們一起住吧”
葉輕蘊和許叔巖對視一眼,都無奈笑開了。
哪有爺爺跟著孫女,孫女婿一起住的道理,電燈泡雖說老了點兒,但仍是電燈泡啊。
葉家老太太這麼喜歡他們回家,也從不輕易留他們住下來,就是這個道理。
看他們都不說話,許涼才訕訕覺得自己出了個爛主意。
許叔巖不忍心她又陷入苦思冥想,便說道:“好啦,爺爺在一切都好,你就不要掛念我了。瞧瞧我這身子骨,你就該放一萬個心的”
看時間不早,許叔巖催著他們早些回家休息。
許涼站著不動,他又溫聲道:“阿涼,聽話”
她這才被葉輕蘊牽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許叔巖一直目送他們的身影遁入夜幕當中。葉輕蘊照顧著阿涼的步調,走得不快,隻見他身姿灑脫,步態優雅豁達,又周到體貼,的確是個良人。
他昏花的眼睛漸漸迷糊成另一個場景,當年阿涼的父母,也曾這樣恩愛相守,那時候隻覺得時光爛漫,歲月安好。
可今天,一切都如轉瞬即逝的夢境,不知不覺,連阿涼也這樣大了。
隻盼著,上一代的孽緣,不會給下一代帶來災難。
許叔巖回轉屋中,隻聽見梁晚昕在客廳裡,正一臉忐忑期待,同許若愚說著什麼。
“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梁晚昕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滿心焦急地等著面前人的回答。隻因為這幾天童湘因為外面的流言,連門都不敢出。
眼見著女兒最近一蹶不振,天天蓬頭垢面地窩在房間裡,不開燈,也不拉窗簾,隻要見一點光,便煩躁不已。
看她眼底一直見青,就知道恐怕晚上也失眠。隻不過童湘自尊心太強,梁晚昕連問一句都不敢,隻能在一旁擔心著急。
童湘和林雪禪之間的恩怨,她並不知道全部。隻隱隱聽說跟許涼有些牽扯。
梁晚昕心裡恨出血來,許涼跟他們母女兩個簡直八字不合。有她一摻和,事情保準要失控。
隻氣她周圍一有許若愚暗中看著,二有葉輕蘊護得滴水不漏。自己的女兒呢?從小吃盡苦頭,總算在舞蹈界闖出一片天地,可如今眼睜睜地,又要毀於一旦,讓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可除了去求許若愚,梁晚昕不知道自己還有其他什麼門路可走。
如今童湘墮落到連自己的演出也顧不上了,有個舞蹈劇要她去擔當主演,她竟也不管不顧,儼然是連事業也要棄之不理的樣子。
梁晚昕知道她是怕一演出,便有記者過去風言風語。於是便想著,讓許若愚帶幾個市委的官員去震場子,那便萬事大吉,什麼牛鬼蛇神也不敢輕易造次。
童湘也可以趁機重新振作,她還有一片光明的前程!
梁晚昕見許若愚兀自看文件,像沒有聽見似的,再次強撐著笑臉道:“我明白,你是為了前些日子我跟阿涼之間有些誤會而不高興,但終究是一家人。況且這裡面也沒有童湘的事,你差不多是看著她長大,難道就忍心她從此毀在那件事上頭嗎?”
她越說越覺得女兒委屈,開始哭訴道,“雖說那個林雪禪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童湘也不會沒理智到跟她有什麼牽扯。如今她故意要把髒水潑到童湘身上,簡直不讓人活了呀!”
梁晚昕越說聲音越大,啼哭聲直掀房頂,還用手不時錘著心口,大有傷心欲絕之勢。
“行了”,許若愚眉頭都未皺一下,淡淡一句話,卻讓梁晚昕的表情定格在臉上,她的哭聲終於停止,許家的房頂算是保住了。
“我會斟酌著請些人去”,許若愚終於松口道。
梁晚昕面帶喜色,多問一句:“會請哪些人,也不知道我認不認識?”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怕她又開始聒噪,許若愚站起身,繞過梁晚昕,徑直上了樓去了書房。
葉輕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幾天沒回來,公事便堆了起來。
但他進辦公室的頭一件,就是讓方譽把evelyn蘇找過來,說有事要吩咐她去做。
等公關部蘇總監到了之後,葉輕蘊瞧了她一眼,“新年新氣象,蘇總監氣色看起來不錯”
evelyn蘇聽後滿心歡喜,畢竟總裁平時有一說一,得他多餘一句話,簡直難如登天。今日可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有心情談笑,估計接下來他要吩咐的事,八成是件好事。
隻要總裁龍心大悅,那麼底下人的人才有好日子過。
等evelyn蘇開門出去,果然滿臉笑意。
方譽實在好奇,便貼過去問道:“蘇總監,什麼好事兒讓你樂成這樣兒?”
evelyn蘇瞟他一眼,“方總助其他的倒沒什麼,隻是這運氣讓人不服不行。早早兒地就是總裁身邊的紅人,我幫你樂這份運氣呢!”
方譽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立馬如同十五的月亮那般圓滿,“讓蘇總監這麼替我費心,我倒真不知該如何謝你了”
evelyn蘇哼了一聲,高跟鞋如同響起來的戰鼓踏在地上,讓人見了退避三舍。
心裡早把方譽罵了無數遍,呸,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第二天便有風聲放出去,聖安要向華聞融資。
一石激起千層浪,作為枝州商場巨頭,華聞的每個舉動都又可能造成經濟動蕩。頭一個受到衝擊的,便是顏氏。
顏氏一直是華聞的最大供應商,因為其曾經對華聞有恩,再者顏家也是華聞股東,所以成為華聞最大供應商毋庸置疑。
可以這樣說,顏氏有一半的營業額,均來自華聞。
但此次聖安要向華聞融資,在枝州開立國內最大的子公司,其價格質量,都在顏氏之上。
這樣一來,葉輕蘊換供應商的幾率很大。
顏氏秘書室裡,隱隱約約總經理辦公室一陣瓷片物什摔在地上的脆響,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各位秘書助理噤若寒蟬。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旁邊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秘書室裡窒息的氛圍才稍稍有所緩解。
秘書當中,資格最老的一位是個頭發半白的中年人,念著他在顏藝珠父親掌管公司的老資歷,不管人老還是少,都稱他為陳叔。
陳叔見慣大小姐的脾氣,所以沒那麼提心吊膽,照常整理資料。
他面前,隻聽兩個小秘書正在討論華聞換供應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