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連一草一木都愛惜,葉輕蘊點點頭,轉而問道:“今天盛霜相親感覺怎麼樣?我在開會前一直等著三姑媽興師問罪的電話,不過最後倒是清淨,我回來了也沒個動靜”
說起今天那個烏龍相親,許涼就忍不住笑,將經過娓娓道來。當然將盛霜讓自己頂替她的事情略過。
葉輕蘊聽了也覺得跟唱戲一樣,“一個個的,真把婚姻當兒戲了”
許涼的手指被他扣住,兩人相攜著往前走。
一想起盛霜當時的表情,許涼不禁搖頭失笑:“你是沒看見,盛霜難得那麼沉默,估計在心裡都把邢二給罵臭了”
葉輕蘊了悟道:“他們兩邊都不安生,誰也不能讓誰負全責,怪不得連三姑媽都啞口無言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沿著路走,葉輕蘊一直將她護在路的側邊。沒有目的地,仿佛不用刻意,前方就有螢火,有勝景。
不知不覺就到了別墅區旁邊的公園裡。許涼一走到這兒便心有餘悸,葉輕蘊天天都要在這兒跑步,有一次拖著自己來,簡直讓她跑了半條黃泉路。
冬天的公園比平時更加冷清一些,兩旁有孤獨的燈火,將地上的樹影照得很深。兩人的步調在一個頻率,倒像全世界的熱鬧繁華,獨有一處留白給他們似的。
越走近,耳邊那陣舞曲越清晰。很慢的調子,在冬風裡撥弦。一個個音符淌進人的耳朵裡,有一股幽靜的柔慢。
兩人心照不宣地往音樂處去了,從石子小路繞過一片銀杏樹林,有一個開闊的空地,是一群老年人在跳舞。
大概是怕老人年邁眼神不好,這處的燈光比別處亮一些。周圍是青草碧樹,孕育著來年的繁花,他們將一片毫無修飾的空地當做舞池,在裡面舞影交錯,讓人心底升起一股翩翩詩意來。
裡面的老年人跳著調子很慢的華爾茲,他們大多數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但摟著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仿佛回到青春熱戀。
許涼心裡慢慢浮起了感動,親眼見證這麼多的白頭偕老,總讓人對未來更有底氣和信心。
葉輕蘊看她眼睛盈盈璀璨,帶著向往。於是拉著她來到一眾人中間,一手搭著她的,一手扶著她的腰。
許涼環顧四周,看老人們都抱以善意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下,“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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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蘊理所當然地說:“跳舞啊”
“我們兩個像誤闖桃花源的局外人,這樣不好吧”
他直接戳穿她:“你就是臉皮太薄,我一個大男人都抹得開面子,你還推脫什麼?”
一邊說,一邊將手臂勒緊,她便貼在他的胸膛上了。
葉輕蘊還在柔聲哄她:“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把臉埋在我懷裡,我一個人丟臉就行了”
許涼瞪他一眼道:“什麼丟臉,跟我跳舞很丟臉嗎?”
他無奈地看著她,最近簡直把她縱得膽子大了,發起嗔來簡直讓他舉手投降,“怎麼會,能跟葉太太共舞,是我的榮幸”
許涼仰望著他,說是怯步,但早就和他抱在一起慢悠悠地跳著。明亮的燈光裡,能看見他們的眼眸裡清晰地印著彼此。
他們成了這些年邁舞者中的一員,每一對的兩個人,就像船與帆的關系,隻要給一點風,他們就能依偎到天涯海角。
葉輕蘊很享受這一刻,慢慢和著許涼的步子,等曲調接近末尾,許涼抬眼便看他眼睛裡有一股深沉的凝聚力,接著在她耳邊輕輕說:“等我七十歲的時候,還帶你到這兒來跳舞”
她心裡那股暖流順著脈搏到達周身,感動使許涼的心跳十分有力,這已經是別的女人一輩子都求不到的了。
“七十歲,你的老腰還扭得動嗎?”,許涼忍住眼眶裡的淚意笑道。
葉輕蘊對此信心滿滿:“我的腰不僅到那時扭得動,還能每晚在床上折騰你兩回”
“喂,在這麼多老人面前,你正經點兒!”,許涼一邊觀察周圍的人是否聽得見他們剛才說的話,一邊低聲道。
“臉皮又開始薄了?快到我懷裡來”
一曲畢,到了中場休息的時間。兩人都沒有走的意思,像在這兒賴定了,等著下一場開始。
他們兩個長相氣質都不俗,站在一群老年人當中,就顯得出眾了。
有好奇的老人家上來,笑眯眯地問道:“年輕人,沒想到你們倒有耐心陪我們這群幹柴老樹慢慢轉悠”
許涼笑眯眯地道:“我們跳得不好,生怕把大家的節奏打亂了。再說各位叔叔阿姨舞技很好,一跳起來我還以為和同齡人在一個舞池裡呢”
葉輕蘊沒說話,但態度謙遜地將自己的座位讓給才來的兩位老人。
大家看這對年輕男女容貌昳麗,很有禮貌,心裡都很喜歡。
老人家嘛,大多嘮叨,問話連氣都不喘一口便發射出來。
許涼沒覺得煩,笑意盈盈地答了。她從小就招老人家喜歡,很有老人緣,此刻全場的爺爺奶奶都像哄小孫女一樣哄她。
其中一位很愛笑的奶奶看了一眼葉輕蘊說:“你男朋友長得真是頂頂好看,要是我的孫子長得比他好,我一定讓他來追你。不過現在那小子沒希望了”
葉輕蘊聽了後揚了一下眉,當著他的面就開始挖他的牆角?
他上前一步拉住許涼的手:“奶奶,我們已經結婚了”,你孫子不是沒希望,是徹底沒希望。
老人們看他剛開始一身沉穩,但一有人搶他媳婦兒,立馬就站出來護食的樣子,不禁被逗笑了。
他被那一雙雙充滿笑意的眼睛,弄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將臉扭到一邊,等熱度減退一些,才看了許涼一眼。
聽他這麼一說,老奶奶故意道:“你說你們以經濟結婚了,我可不相信。結婚了,戒指呢?”
“就是啊!”,其他人也在旁邊起哄,場面熱鬧非凡。
老奶奶下戰書似的挑了一眼葉輕蘊。
不過葉先生也不是被嚇大的,四處看了一下,在其他人的注視下走到路邊,扯下了兩根在冬霜當中劫後餘生的狗尾巴草,手指翻飛,不一會兒就編成了兩個草戒指。
在一雙雙眼睛的見證下,他將其中一個草戒指鄭重地帶在她的手指上,然後將另一個遞給她,然後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他們沒辦過婚禮,自然也沒有交換戒指的場面。葉輕蘊送過很多戒指給許涼,但她從未帶出來過。
那麼多戒指,他是想告訴她,除了今生今世,許涼下輩子,下下輩子,很多個來生的婚姻都被他承包了。
以前她不懂,但此刻帶著草戒指的許涼卻並不因它的廉價,便覺得簡陋。似乎此處就是他們的婚禮現場,周圍的老人是來客,明亮的燈光是婚禮進行曲,還有草戒指,就是他們的信物。
明明這樣兒戲,卻讓她生出一股神聖感來。
她也如葉輕蘊先前的莊重神情,將指環套到了他的手指上。
葉輕蘊凝視著她,發現許涼的眼眶湿了。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心疼道:“傻瓜,一個草戒指就把你收買了?可真不貪心”
許涼抹了一把眼睛,悶聲說:“你怎麼知道我不貪心?我貪的是一輩子”
他眼眶也熱起來,溫柔道:“你看,你還是不夠貪。一輩子怎麼夠?要是我,就貪永生永世”
四周再次想起華爾茲舞曲,葉輕蘊趁著老人們都不注意,飛速在許涼嘴唇上吻了一下,這才帶著她滑到人群當中。
剛才那位愛笑的老奶奶就在他們旁邊,一邊跳舞一邊暗地裡觀察他們。心道這對年輕人感情真好,話說著說著就把周圍人全給忘了,倒不覺得他們失禮,自己年輕時也這樣,除了家裡老頭子,誰也記不住。
舞曲是老人家早就跳熟的,即使她心不在焉,老伴兒卻故意慢下來配合她。她眼睛不住往那對年輕人周圍瞟去,便看見那個儀表堂堂的男子輕笑著在女孩子耳邊說了句什麼,女孩子本就嬌羞泛紅的臉幾乎要湧出血來。
許涼在跳舞的時候,故意踩了葉輕蘊一腳:“公園可是公共場所,夜黑風高也不能亂來”
他笑得很不正經:“你連我的戒指都收了,今晚就該洞房花燭夜”
“你不許亂來”,她威脅道。
不管她語氣多麼堅決,對葉輕蘊來說,毫無壓迫感。
他挑眉邪笑道:“洞房花燭夜的新郎官,誰不對新娘亂來?”
許涼被他氣笑了:“都結婚三年了,你這個新郎官早就過期了”
“沒事,我給咱們的婚姻吃過防腐劑”
許涼:“……”
等老年舞會散場,葉輕蘊不僅沒帶著許涼離開,反而拉著他往公園深處走。
這個公園的綠化面積很大,越往裡面,越幽深地黑著。
許涼被他帶到一片女貞樹下,將她抵在樹幹上深吻。剛開始她還反抗,後來力氣漸漸弱了,到了最後,竟然情不自禁地迎合他。
葉輕蘊受不了她的回應,心裡漸漸熱起來,呼吸加重,嘴唇慢慢移到她的脖子上。一邊將火熱的吻烙在她身上,一邊意亂情迷,“阿涼阿涼”地喚她。
許涼雖然情難自禁,但到底還有理智,怕他真在這兒洞房花燭夜,伸手推開他,平復了一下呼吸,剛要開口讓他也克制些,便聽見他皮帶扣子“噠”一聲輕響。
她著了慌:“你幹嘛?”
“你沒看見?我在亂來”
許涼正要讓他住手,一道強光突然照射在他們臉上,警惕嚴肅的男聲接踵而至:“誰在那兒?”
葉輕蘊趕忙系好皮帶,心裡爆了一句粗口。本想逗逗她,沒迎來想要的效果,把公園裡的保安給迎來了。
他拉著許涼穿行在樹林裡,後面那位保安緊追不舍,一邊追蹤兩個逃犯,一邊警告道:“我已經看到你們了,現在最好停下來,不然被我們的人堵住,就隻有去警察局的份了”
葉輕蘊腳下邁得更快,牽著許涼往前狂奔,心裡十分懊惱。他們兩個要是不跑,解釋兩句就沒事了,現在一跑反倒確定了嫌疑,除了比保安更快,不然葉先生的一世英名就要毀在這兒了。
不過心裡倒不覺得難堪,打他記事起,行事如走棋,每一步都力求扎實穩當。這樣瘋狂的時候,少之又少。
和她在一起,不像葉輕蘊的葉輕蘊,才是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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