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蘊饒有興致地看她臉色幾變,最後她緩緩舒了口氣,終於翻過一座大山似的輕松下來。還抬起頭,讓他趕快吃飯。
吃了早飯,葉輕蘊就把許涼帶到醫院裡去了。經過那天的事,他到底不放心,怕她身體裡還有其他毒素。於是頭一天早早打電話給醫院那邊,他要帶個人去做全方位檢查。
他看一眼手表,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現在出門就差不多了。
許涼聽說要去醫院沒有反對。她寧願讓醫生給她診出什麼病灶來,所以導致了自己一系列反常。省得她一再懷疑自己欲求不滿。
一上了車,葉輕蘊就將她拉進懷裡,要是以前,她還要反抗兩下。今天倒乖順,靜靜地窩在他懷裡。
以前沒察覺,現在許涼覺得葉輕蘊身上清冽的氣息特別好聞。似乎是須後水淡淡的味道,清清爽爽。
葉輕蘊看著她舒服的小模樣笑了一下,在她頭發上親了親。
到了醫院陪同他們的醫生許涼認識,就是以前帶著自己體檢過的科室主任邱山。
邱山一見葉輕蘊來了,趕忙上前去打招呼。說話十分恭敬,並保證一切手續已經辦妥當,直接去就行了。
一路上邱山都在和葉輕蘊說話。隻不過對方說得多,葉輕蘊大多數時候都隻是點頭。
聽說華聞在這家醫院設立了基金會,邱山挑了幾件典型事例給葉輕蘊聽,還說得了扶持的病人康復之後,一再感念葉先生的善心。
葉輕蘊倒是不居功:“這個基金會是華聞設立的,要感謝也是對華聞的上下員工以及股東,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邱山連聲稱是。
他們兩個等著體檢報告出來,才回的官邸。
許涼拿著那張單子翻來覆去地看了,上面說自己身體很健康,沒有問題。
葉輕蘊看了之後,總算放心,不過他沉吟一會兒,又加了一句:“隻是少了點兒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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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涼問他什麼驚喜,他也隻是淡淡笑了一下。
他沒細說,許涼也不再追問,隻沉浸在自己成了個色女這個悲傷的故事裡。
這麼一悲傷,就到了官邸門口。
照例是微娘在門口接他們,臉上帶著和藹笑意。
許涼上去拉著她的手,嬌聲喚她:“微娘——”
微娘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看你沒事,我和老太太就放心了”
葉輕蘊以防她們覺得自己報喜不報憂,把剛剛帶許涼去體檢的事說了,道她身體很不錯,不用擔心。
微娘領他們進去,今天恰好難得天氣不錯,幾個退了休的警衛員在給庭院裡的樹幹上刷石灰水。他們見了許涼和葉輕蘊都笑眯眯地打招呼,都是看著許涼長大的老人,她一路脆生生地問候人,一時間庭院裡滿是歡聲笑語。
下人們見了他們也恭敬地稱呼著,許涼隻覺回家這種熱鬧情景讓自己滿心舒暢。
微娘見她心情飛揚的樣子,也忍不住笑,真是個幹淨孩子,所以才不會將醜惡放在心上。
進了門,老太太正捻著佛珠,看見他們來了,趕忙起身。
葉輕蘊和許涼上前去,一左一右扶住她。
許涼有些過意不去,抿唇道:“奶奶,讓您擔心了”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慈祥地看著她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擔不擔心,我這把老骨頭,可不就是守著你們活麼?”
葉輕蘊見她老人家有些傷感,立馬轉開話題問道:“今天太陽不錯,奶奶,要不讓人給您唱兩出”,又想起另一樁,說出來逗她開心,“您常念叨著戲曲凋零,失傳尤多。我剛好知道一位說子弟書的師傅,您要是想聽,我讓人把他找來給您說書?”
老太太笑說:“你有這份心就成了,說書就算了。微娘她們唱得有幾分意思了,我就在家裡自娛自樂,不必折騰了”
葉輕蘊點頭說好。
老太太瞧了一眼許涼,說道:“今早忘了泡茶,阿涼,你跟微娘去幫我泡一壺吧”
許涼跟著微娘走了,老太太才問道:“你把辛家那個外孫怎麼了?”
葉輕蘊一聽辛家二字,臉色立馬淡了下來,說:“他種下因,就要嘗嘗結出來的果。是苦是甜都得受著,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老太太早料到他會這樣說,自己的孫子自己知道,他心志堅定,打定了主意,輕易說不動他。
但該說的,她還是要說:“你想沒想過,動辛家一個外孫倒是其次,即使你讓他受罪,他有錯在先,辛家礙於葉家情面,隻會敢怒不敢言。但你圍了夜宮,動靜已經不小,再添上一個李照森,就會將阿涼推到風口浪尖”
當時圍夜宮是他找了林靖凱,對外還可以說他們父子不和,撇清關系。但他找李照森麻煩,辛家吃了虧,不會安心當個啞巴,把事情一張揚出去,那時候,人人都會知道,許涼是他葉輕蘊的軟肋。
將她暴露在人前,是葉輕蘊不想看到的。
一開始他隻想著要讓那些人不死也要脫層皮,但現在看來,他這步棋還是下得太草率。李照森死不足惜,真正讓他投鼠忌器的是許涼。
他現在恨不得和她寸步不離,看見她是安全的,自己才能安心。要是自己一著不慎,讓她面臨更多危險,葉輕蘊賭不起。
老太太看他沉思的模樣,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才聽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事兒我再想想”
知道他有分寸,老太太也不再多說。
這時候許涼過來了,歡歡喜喜地對葉輕蘊道:“廚房大師傅自己做的果脯,你嘗嘗”,說著捻了一個給他。
等喂完他,許涼看著老太太笑吟吟的模樣,才覺得不好意思。紅著臉低下頭,目光釘在自己腳尖。
老太太倒是覺得高興,以前老是覺得阿涼更多的是把葉輕蘊當做兄長和親人,兩人之間親切卻不親密,總覺得欠了點兒什麼。就像中醫治病開方子,少了一味關鍵藥材,病就治不成了。
現在看來,最近他們倆磨合得不錯。隻嘆自己孫子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但阿涼太慢熱,他也由著她慢吞吞得明白自己的心意。
端看時間怎麼熬吧,總能熬出頭的。
既然回了大院兒,許涼也想回自己家看一看。但又實在不想遇見童湘母女,於是擺脫葉家的一個女佣到隔壁去看看,是不是隻有許家老爺子一個人在家。
她心裡祈禱著梁晚昕出去逛街或者美容,別在家裡絆住自己回去的步伐。
她在庭院裡等著,葉家的下人都很有眼色,見她站在那兒賞景,立馬就搬來了官帽椅,和一個紅木雕花小方桌。
小桌上擺著花茶,果脯,以及朗姆酒提子乳酪蛋糕,她即使不吃,隻嗅著食物的香氣也覺得愜意極了。
她眼睛四處看,最後定在一個背對自己的小孩子身上。等他把褲子提起來,許涼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竟然往廚房大師傅的心肝寶貝——搪瓷彩鍋裡尿尿!
等那孩子東張西望一會兒,許涼發現,小罪犯不是別人,正是大師傅的孫子。
她覺得可樂,現下熊孩子不僅坑爹,來拿爺爺也要坑。
不一會兒就看見大師傅手裡拎著一把鏟子,氣急敗壞地追出來,嘴裡大罵道:“臭小子,你知道這些彩鍋比你大多少歲嗎?竟敢在太歲頭上撒野!”
男孩子尖叫一聲,跳著腳跑了。沒一會兒祖孫倆你追我趕成了風景,旁邊幾個老了的兵油子還給他們加油助威——
“小子,你連你爺爺都跑不過,還想當兵?趁早歇歇吧,你肯定跑不過槍子兒!”
“趁你爺爺還沒把你的狗腿打斷,趕快把以後的量一起用完,不然就沒得用了!”
許涼在旁邊肚子都笑疼了。
葉輕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邊,將手擱在她肩頭問道:“瞧你,笑得氣都喘不勻了”,一邊說,一邊用指腹輕柔地替她擦掉笑出來的眼淚。
許涼剛開始沒注意到他,這時候嚇了一跳。
以前她對葉輕蘊的觸碰就像左手摸右手,從小一起長大,對類似的感覺已經麻木了。可能是那天迷幻藥的後遺症,竟對他的觸摸十分敏感,等他的手收回去,被他碰到的那一塊皮膚仍留著他指尖的溫柔,似乎料定她要去回味似的。
葉輕蘊見她臉色僵住,心裡不快,隻當她在排斥自己碰她,於是站了一會兒,兩人誰都沒說話,便轉身走了。
許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思復雜。他好像生氣了,要自己去跟他解釋,又實在難以啟齒。
難道非要自己跟他說,你一碰我,我全身的神經末梢都跑到你碰到的那一處嗎?
這也太羞恥了。
許涼抬頭看了一眼被雲朵遮住的太陽,天氣晴轉多雲了。
------題外話------
嗯,許涼已經開始進化了,至少她的身體對葉少動心了。更得很遲,抱歉啊寶貝們,不過總算更上了,晚安,麼麼噠(づ ̄3 ̄)づ╭?~
☆、126.寫春聯
沒多久,幫許涼到隔壁打聽的小阿姨回來了,跟她說許家的太太不在,倒是那位童湘小姐在家。
許涼沉吟一會兒,又覺得好笑,幹嘛要管其他人,她們不想自己過去礙眼,自己偏要去!再說,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也不知道天冷之後,爺爺的腰病有沒有犯。
中午吃飯的時候,葉輕蘊就坐在許涼旁邊,但卻一眼都沒瞧她,當她透明一樣,一頓飯吃得雅致專注。要是她說話,他也不發表意見,連個多餘表情都欠奉。
微娘和老太太到底比他們年長幾十歲呢,哪有看不出來的。就知道他們這是又別扭上了。
兩位長輩都對視一眼,覺得面前的一對小夫妻就像鬧矛盾的小朋友。不過二人的性子倒是越來越擰了,要在小時候,許涼待葉輕蘊是位男性長輩,乖乖順順,頂嘴都少。大了心思就捉摸不透了,不過夫妻兩個磕磕絆絆也是尋常,誰不是磨合過來的?
吃過飯老太太還是按照她的作息去睡午覺,葉輕蘊和許涼都上前去,要將她扶進臥室。老太太笑說不用,手一伸,拉著微娘說:“你們倆有空,就把咱家的春聯寫寫吧,書房裡什麼都齊全,還是老規矩,省得再買了”
說著跟微娘轉身走了。
許涼小心翼翼地覷葉輕蘊一眼,見他面無表情,於是又立馬把眼睛垂下去。
葉輕蘊睖她一眼,隻看見她的頭頂,沒說話,大步往後院書房裡走去。
許涼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後,他知道他的脾氣,這會兒一句不說,那就是氣還沒消。他伴著臉的樣子還真有些瘆人,全身上下一股冷峻味道,多看兩眼就能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