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知道賀一騎和葉輕蘊是死對頭,本來兩家就走不到一起,更因各自是報團發小裡的頭,小時候打架比拼樣樣都沒落下。
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許涼打小是葉輕蘊的尾巴,所以不管是和辛五還是賀一騎都不熟悉。
畢竟是劃幫劃派,總不能葉輕蘊護著她,她倒跑去當個小間諜。
知道賀一騎處處看葉輕蘊不順眼,許涼解釋道:“九哥並不知情”
隻替葉輕蘊說了句話,賀一騎剛剛有所好轉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顯然他並不想聽這番話。為了不讓氣氛再歸於沉悶,許涼識趣地閉上嘴。用沉默來反駁他。
“李照森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裡來?”,過了一會兒,賀一騎突然問道。
許涼搖頭說:“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他”
賀一騎的濃眉壓了下去,不認識他卻將她帶走,除了強擄簡直想不到第二種可能。他冷笑一聲,真沒想到辛五的表弟出息到這個份兒上。
他靜靜地喝著茶,咂摸著的卻是心裡流轉的思緒。賀一騎的手很寬大,指節分明,怪不得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隻是隻雙手就能讓人生出安全感來。
沒想到他喝水的習慣與賀一姍相差無幾——嘴唇貼在杯口的某個位置喝一下,然後旋轉一下杯子,又從另一個地方入手。
果然是兄妹,這樣的小細節都一模一樣。
大概是這個熟悉的動作,讓許涼對賀一騎的陌生化去不少。至少空氣不那麼凝滯,她好奇地問他:“我明明帶著面具,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她弱下去的拘謹讓賀一騎的面部表情添了更多的可能性。他優雅倜儻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感覺吧”
許涼奇怪地“咦”一聲:“男人也有第六感嗎?”
賀一騎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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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隻是因為那個人是她而已。第一眼隻覺得下巴和嘴唇很像記憶中的淡雅線條。即使李照森為難的女人並不是她,他也會出手——這世上多一個像她的人,那便多了一份美好。
“李照森……會為難你嗎?”,許涼終於忍不住問。
賀一騎毫不在意,隨口道:“以前我覺得這世上為難我的東西太多,現在渡過了那個關口,到覺得一切為難都微不足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反倒讓人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她又問。
“因為——你曾經也救過別人”
許涼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正想在問,來了個穿正裝帶領結的侍者,說辛五爺請賀先生過去。
賀一騎看了許涼一樣,站起身來對她說:“你要跟我一起嗎?”
這話問地,當然要跟他一起!
此處就是個龍潭虎穴,放她一個人呆著,就像將獵物投喂到猛獸嘴裡。
於是她點頭,“嗯”了一聲。
賀一騎臉偏到一邊,翹了一下唇角。等許涼站起來,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許涼扭了一下身體,剛要拒絕,就聽見他說道:“你準備用自己露出來的皮膚,去喂養外面那一雙雙下作眼睛?”
他的手掌隔著外套按在她手臂上,即使隔著一層衣料,也能感受到他手心暖暖的熱度。
許涼垂下眼睛,低聲對他說:“謝謝”
賀一騎微微嘆了口氣:“是不是你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這麼能折騰?”
許涼被他無奈的語氣逗笑了:“你也拿一姍這樣沒辦法嗎?”
賀一騎“唔”一聲:“在我看來,你似乎更折騰一些”
許涼撅撅嘴唇,顯然不同意他這種觀點。
正要出去,賀一騎讓她等一等。他拿了剛才放在茶幾上的面具重新給她戴上,然後寬闊的手掌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行了,走吧”
走在路上,許涼低聲問他:“可以把你的手機借給我,讓我給九哥打個電話嗎?”
賀一騎毫不猶豫地拒絕:“一事不煩二主,等會兒我會安全地把你送回家去”
許涼還想再說,可一下子被他掃過來的眼神給制止了。
他的目光很有力量,也很有氣勢。讓人不禁想要服從,說不出反抗的話來了。
沒辦法,她隻好跟在他身後,由侍者帶路,去到另一個包廂裡了。
裡面布置得很淡雅,雖然面積比不上剛才的大廳,不過更加精致華貴。
屋子裡燻著香,很淡的味道,有些提神的作用,一進去就讓人精神一震。
辛五為首的一幫人正在打牌,個個嘴裡叼了根煙,碰牌的聲音像是戰場上的鼓鳴,將桌子敲擊得聲聲作響。
這裡顯然又是另一重風格了,更狂妄和無拘無束。人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大,像得了甲亢一樣,輸輸贏贏都能引起腎上腺素的巨變。
還有一幫人在另一進房間裡,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麼壞事,相似的曖昧笑容使一群人成了多胞胎。
許涼找了一圈,發現李照森並不在場,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跟緊我”,賀一騎小聲對許涼說。
許涼點點頭,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眼神在賀一騎掃視一圈之後,都老實不少。
“賀一騎,你也來兩圈。我在這兒,這群兔崽子老是放我水,存心讓我懷疑自己今天的運道”,辛五抖落煙灰,對賀一騎說道。
賀一騎笑了一下:“還是算了,我怕他們兜裡的錢不夠輸”
牌場上其餘幾個人臉上不服的神色轉瞬即逝。
辛五對其他人的微妙表情了然於心,哼笑一聲說:“你這麼說打擊面可有點兒大,小心哥幾個圍捕你”
賀一騎雲淡風輕地說:“放心,今天的確沒什麼機會,我不上場”,瞟一眼旁邊聽了這話松口氣的許涼,他有心逗逗她,改主意道,“哎,既然都給我下戰書了,我打兩圈也成”
他身體剛動了一下,就被一隻手默默地攥住了衣角。
賀一騎挑眉問:“怕我把你給輸出去啊?”
許涼還真有些怕他做下去就不肯起來,現在她隻想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說起來他們隻是半個熟人,自己沒有立場阻止他。這樣一想,許涼又將他的衣服給放開。
賀一騎看她神色有些悶,“你怎麼了?”
許涼抿了抿唇搖頭道:“沒什麼”
“要是你不想我去,可以直接說出來”
許涼眼睛亮起來,看著他的目光有一種孩子式的信賴,“真的……可以嗎?”
賀一騎的眼神柔軟極了,似乎面前是個極脆嫩的寶貝,目光用力一些她都要壞掉似的。
這時候有個女人進來了,她進來之後,許涼愣了兩三秒。
賀一騎看出她不對勁來,也看向那女人,“怎麼了?”
許涼收回視線,說:“沒什麼”
隻是餘光還跟著那女人,隻見她穿著一件灰色連衣裙,腰間一根黑色細腰帶勒出纖細的腰身,頸上圓潤的珍珠晃動出瑩白的光澤。
此刻她手裡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放著幾杯伏特加。
她把酒放在辛五旁邊,雙手捧著其中一杯,遞到了辛五面前。
辛五的眼睛一直盯著牌,沒給她多餘眼神,此刻他忙著在牌場上拼殺,來不及照顧其他。
女人也很懂事,似乎習以為常,退到一邊的一個古典圓凳上坐下。不說話也不動,臉上有乖巧的笑容。
許涼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林雪禪。
她似乎變了個氣質,但又讓人說不出哪裡不一樣。是個陌生的全新的女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像入定一樣。
這樣的女人往往能長久地陪伴在男人身邊,他們可能不喜歡這一類,但也的確找不出理由驅趕她。
她什麼時候又搭上辛五了?但許涼十分理解她現在的處境,公司像完全忘了有她這樣一號人,以前廣告代言總有她一份,現在已經完全被其他女星瓜分得一幹二淨。
再說現在她的經紀人蘭今,已經在前前後後為薄遷造勢,深怕林雪禪將她拖進泥淖,唯恐避她不及。
跟著辛五,是步死棋還是活棋,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這時候有個穿著正裝的男人過來,手臂被一個容貌驚豔的女人挽著。他上來衝賀一騎打招呼:“沒想到你會來這種地方”
賀一騎還沒說話,辛五倒是不幹了:“秦望,怎麼著,我這地兒殺人還是放火了?”
他邊說邊挑起眉毛,那道疤痕像道光似的閃了一下。
秦望哪兒惹得起,即使彼此交情不差,他也怵辛五三分,當即陪笑道:“哪兒啊,你這地方要是差了,我能巴巴地趕過來?”
辛五哼一聲,意思是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