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照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冬天的夜風吹過來,直接灌進血液中那樣刺骨。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特別想看到他,隻有親眼證明他好好的,不是照片上的那個人,她才能安心。
許涼緩緩呼出一口氣,面前一團白霧,她重新把照片裝進包裡,才大步朝華聞大廈去了。
方譽早派了人在下面來接她。作為總助,他總是最周到的那一個。也不怪他這麼看重許涼,要是她來了,總裁有空,常常親自跑一趟,隻為了一路把葉太迎到辦公室去。
華聞的頭號人物在她面前都這樣沒架子,總裁辦就更要小心翼翼伺候著。
秘書曲亞欣看見許涼,臉上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許小姐”
“沒讓你久等吧?”,許涼一向地溫和客氣,沒有老板娘的架子。
曲亞欣和許涼接觸過幾次,對這位總裁捧在手心裡的人物印象很好。比起華聞裡那些明爭暗鬥的女人,她身上的親和溫暖的氣質總讓人耳目一新。
“沒有,剛剛才下來的”,曲亞欣說道。
許涼點點頭,問起葉輕蘊來:“你們總裁散會了嗎?”,她剛剛打他的手機,沒人接,料到他在工作。打給方譽,果然是,他正在開會。
“現在還沒有,不過已經開了一個半小時,估計這會兒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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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更上啦,抱歉這麼晚,因為今天考試,晚上才能碼字,愛大家,麼麼噠(づ ̄3 ̄)づ╭?~
☆、107.發脾氣
知道他不在辦公室,許涼索性去了譚柯寧那兒。副總譚柯寧是華聞和貝櫻裡為數不多知道他們已經結婚的人。
他是葉輕蘊美國的校友,當初創立貝櫻,打天下也有他一份功勞。對葉輕蘊來說,他即是朋友也是工資伙伴。
隻是沒想到開會譚柯寧沒去,他在辦公室裡,桌上鋪陳開了很多資料,他每找一樣東西手都要在資料當中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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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四處找筆,一隻秀白的手提前給他找到了。譚柯寧以為是助理,頭都沒抬,吩咐她再去泡一杯咖啡。
許涼沒說話,走到旁邊辦公室,跟裡面值班的秘書說了一聲。
雖說許涼常來華聞,但活動範圍其實很小,無非就是從華聞大廈的大堂直接去總裁辦公室。其他地方她很少參觀或者接觸。
人也是這樣,來來回回她看見認識的就那麼幾個,不熟悉的看見她也覺得眼生。
面前這個副總秘書就是這樣,時不時拿餘光瞅她一眼。心裡腹誹,什麼時候自己上司添了這麼一位美貌的女友。
許涼跟她說了,衝她含笑點了點頭,然後再次回到譚柯寧的辦公室。
“譚師兄?”,許涼輕輕扣了一下桌面上很小的一處空白。
譚柯寧隻比葉輕蘊小一點,但還是比許涼大,於是她一直叫他師兄。這聲師兄完全是隨著葉輕蘊這邊來的。
“啊?”,譚柯寧在白紙黑字裡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下的聲音屬於誰,“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實在沒想到是她。以前她一到華聞,都是被葉輕蘊藏得死死的。譚柯寧根本沒見過她幾次。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忙,打擾你了”,許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譚柯寧說她太客套,按下內線,問她要喝什麼,他好吩咐秘書。
許涼心裡好笑,他按下內線才問她,無非是怕她客套,隨口來一句不用了。這就像許久不見的大哥哥,要給你買糖吃,推脫都不行。
於是她說:“給我一杯紅茶吧”
譚柯寧點頭,跟秘書說了,接著看向許涼,連聲讓她坐。
他略有些抱歉地說:“別介意,我這兒有些亂”
“沒關系的,年關你們都忙,今天我來得有些不湊巧”
譚柯寧擺手道:“你來是給師兄面子,我歡迎還還不及。千萬別再說這話”
許涼點點頭,覺得這句師兄叫得可真恰當。譚柯寧可不就是一副大方寬和的兄長樣子?
紅茶和咖啡都端了上來,秘書穩重地站在那兒,雖然心裡好奇上司和這位女子的關系,但眼睛卻是規矩。
面前茶香嫋嫋,又隻剩他們兩個。
譚柯寧知道許涼無事不登三寶殿,笑笑說:“忙得時間都忘了,要不是你來,我連休息一下都不可能”
許涼也不耽擱他時間,問道:“譚師兄,能不能給我講講九哥在美國時候的生活”
譚柯寧隨口道:“你直接問當事人不是更方便?”
她當然不能說葉輕蘊不肯跟自己細說,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便立馬把話頭繞開。
面前這個男人多精明,不然也不會從貝櫻創立開始就跟著葉輕蘊,後來又跟到華聞。要是一聽葉輕蘊本人都閉口不談,他更不會透露隻言片語。
於是她面上輕松一笑:“他跟我說過的,但你知道他那人,報喜不報憂。大多隻說讀書時候的趣事,其他的都是一筆帶過。這不是他還在開會嘛,我上這兒來碰碰運氣,反正趁著師兄喝咖啡的空擋,不如跟我說說”
她心想,要是他咖啡杯裡的是酒就好了,也不用這樣費心費力地套他的話。
譚柯寧見她一副好友聊天的悠闲表情,剛剛埋頭工作時緊繃的神經霎時松弛下來。許涼身上就是有那種隨和氣質,讓周圍的人跟著她的步調來。
以前在貝櫻的時候她來過一次,在會客室裡等葉輕蘊,一連等了兩個小時。有個同事怕她無聊,湊上去跟她聊天,出來後長嘆一句“空氣清新劑”。
想到這兒,譚柯寧不禁嘴角帶起一抹微笑來。
許涼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難道九哥在美國過得並不那麼不如意?
“譚師兄?”,她試探著叫了他一聲,試圖將他的注意力從那不明不白的微笑當中拉回來。
譚柯寧這才發現自己出神了,咳一聲說:“他在美國一直很優秀,每門功課都是A。很變態的是當時他選修了一門經濟歷史,老師是副院長,出了名的老魔頭,基本上選了就讓你掛,不是選無可選,沒人去找死。可你九哥偏偏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徑直選了那門課,當時上課的有四十來個人,隻有你九哥成功過關,並且在老魔頭手底下拿了史無前例的A。那時候才大一,你九哥一戰成名”
“那後來呢?”,許涼抿抿唇,大一他仍舊意氣風發,那照片上應該不是那時候的事。
“你知道你九哥有多受歡迎嗎?”,譚柯寧說起葉輕蘊在美國的歷史一發不可收拾,“走在路上不停有人上來和他搭訕,問他要電話號碼,那時候全班男生嫉妒得都想揍他一頓,不過事實證明,隻有他揍別人的份兒”
許涼見時機成熟,趁機問:“那他有沒有遇上什麼傷心事?好像有一段時候,他瘦得挺厲害”
譚柯寧回憶了一下:“創立貝櫻那會兒,他的確瘦得跟紙片人一樣,整天埋頭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涼思忖著,要讓葉輕蘊為了工作煩心成那個樣子估計不太可能。聽說當初貝櫻的創立比他掌管華聞容易多了。華聞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更別說是貝櫻。
他在工作上向來從容不迫,遇上難事連眉頭都不見皺兩下。
那——是不是為情所困?
想到這兒她問道:“那時候,他是不是有很喜歡的女孩子?”
“應該沒有吧,那時候他最喜歡的是工作——至少從表面上看來是這樣”,譚柯寧眼睛忽地一亮,想起來說,“你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也在美國讀書吧?那段時間她好像遭遇車禍,聽說傷了腳踝,你知道腳對一個舞者非常重要,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這個”
許涼心裡震了兩下,失神地望著譚柯寧。原來是這樣,原來是為了童湘,怪不得他會這樣傷心難過,正是情濃的時候,她前途未卜,自然要替她擔心。
她努力按捺下心裡那些暈染開來的微妙失落,扯了下嘴角問:“怎麼會發生車禍呢?”
譚柯寧什麼樣的人,早就察覺她的神態變化。隻怪自己這一放松便沒了謹慎,把許涼當傾訴對象,不知不覺就和盤託出。
怎麼就忘了面前這個女人是葉輕蘊的太太?聽見他為了別的女人牽掛,心裡總會不高興的。
於是他臉上立馬浮現平時應付上司和客戶的笑臉來,那笑成了盔甲,誰都不想從上面看出點兒什麼。
譚柯寧打著哈哈說:“這我就不清楚了”
許涼靜靜地看著他:“童湘是為了九哥才出的車禍是嗎?”
譚柯寧目光停在咖啡杯上,避免和她的眼神遇個正著:“別為難師兄我啊,我真的不知道”
許涼比來時安靜許多,臉上的笑容也淡,她站起身說:“那真是打擾師兄,你忙吧,我先走了”
譚柯寧心裡指著她趕緊停止在自己這兒打探消息。看她的表情,已然是心裡不平靜了,要真使他們夫妻之間有了隔閡,那他真要在葉輕蘊面前以死謝罪了。
但他表面上仍舊客套地說:“那好,下次來的時候,記得也到這兒探望你這個被老板剝削的可憐師兄”
許涼說一定,然後便出了副總辦公室。
她心裡閃過無數的猜測,童湘是自己出的車禍,還是為了九哥?看照片上他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肯定是跟他有關聯吧?
還是他們兩個已經有了孩子,車禍剛好把童湘肚子裡的小生命給毀了?
許涼打了個哆嗦,女人黑暗的想象力真是太可怕了,什麼故事都能虛構得出來。她發現這近乎是忘卻理智的,讓人莫名墜入一種幻境當中。
思緒纏繞捆綁著她,她不自禁地想象著葉輕蘊和童湘曾經有過的一場的虐戀。
外面的冷空從領口灌進來,許涼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次導演,給葉輕蘊和童湘導了一出苦情戲。
她猛地回過神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真是無聊,何必為了他們的過去患得患失。她真是在葉輕蘊妻子這個角色中太久,所以代入感太強烈了嗎?
不過很可惜,在他們之間,自己似乎是個女配。
這麼一想,她忍不住有些難過。
許涼拍拍自己的臉,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拍出去。她整了整精神,決定打個車回家去。
此刻她不再想見葉輕蘊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煩躁得厲害,就是不想見他。
她站在路邊上,攔了一輛車,轉身抬頭看著伸入夜空的大廈。他就在最頂層,她又安心又難過——既然曾經那麼愛別人,何必娶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