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轉身到了裴意初和吳敏川身旁。幸好打招呼隻是自己一個人去的,要是換了旁邊的兩個,顏藝珠隻會垂眸俯視他們,然後問一句:你們是怎麼混進我的宴會的?
“你看起來跟她們不太合群”,裴意初說。
許涼滿不在乎地說:“幹嘛要被一群女人的香水燻死”
裴意初笑了一下:“那個女王看起來和你也不太合拍”
“隻有拍她馬屁的人才合得了她的拍”,許涼從侍者端著的酒杯中挑了一杯香檳,是絕對的味道。比起酒來,她更喜歡絕對的瓶子,上面的圖畫具有十足的藝術感,要她以前,肯定是拿著瓶子喝了。因為她對瓶子愛不釋手。所有常被葉輕蘊嗤笑說牛嚼牡丹。
這時候大堂門口爆發出一陣哄笑聲,往那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許涼凝神一看,原來是夏清江來了。
他人脈廣,和在場的名流都是老相識。在加上他對人仗義,處事不拘小節,所以走哪兒都有一大幫狐朋狗友。
像他這樣在花叢當中穿梭的人,自然不是一個人來的。隻見一個笑容嬌豔的女人穿著一身火紅斜肩長裙挽著夏清江,接受其他人帶著狹昵的調侃,或者恭維。
在場的人當初誰不是參加過夏清江的婚禮呢?那場奢華的盛宴舉辦在亞洲最大的高爾夫球場,由兩輛直升機航拍婚禮的全過程。當時夏清江恨不得將全世界的祝福捧到溫璇面前,到如今人不如新,物是人非。
但越是在上流圈子裡混的,越是對這種事情看淡。都知道這女人不是夏清江的太太,還是一窩蜂上去招呼攀談,不過是想和夏清江套近乎。
夏清江相貌英俊不凡,笑起來帶著女人難以抗拒的雅痞氣質。和顏藝珠站在一起的那幫女人,早已有的開始向門口探頭探腦。
他一扭臉就看見許涼端著酒杯站在不遠處。夏清江擠開人群,連他帶來的那個女人被圍在門口也不管,徑直朝她走過來。
一走到許涼面前,夏清江便奪走她手上的酒杯,看了一眼杯口,說道:“你九哥聽說你要來這兒,特別交代讓我看著你呢”
許涼現在心裡對他有大大的不滿,冷著面孔哼一聲:“那個女人是誰?”
夏清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誰?”
許涼一想到溫璇瘦成一把骨頭的模樣,整顆心就冷冰冰的。她連話都不想說,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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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江招來一個侍者,將手裡的酒杯遞給他,臉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幹嘛,查崗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吃我醋呢!”
“吃你的醋?你省省吧,誰對你動心思簡直是自取滅亡”,她聲音低低地,不想讓人的目光往這邊來。
夏清江見她真的動怒了,愕然道:“疙瘩,你今兒是怎麼了,吃槍藥啦?”
許涼閉了一下眼,調整呼吸過後,才重新睜開。在開口,她語氣已經平平淡淡:“昨天我看到溫璇了”
一聽見溫璇兩個字,夏清江臉上的笑斂了一下,“是嗎?”
大堂裡的水晶燈亮得有些刺眼,不禁讓人發澀。夏清江低頭看自己的影子,覺得這下眼睛舒服多了。
許涼知道他看著心不在焉,其實等著自己的下文:“她最近怎麼了,看著身體很差的樣子?”
“嗯”,他說。其實在她流產過後,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如意。後來一直看起來很瘦弱,很多時候他不想看到她,是不想看到溫璇被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看一眼就是吞一次苦藥,多久呼吸裡也帶著這份苦。
許涼看他表情沉靜下來,多餘的責備也說不出口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可以的話,你多回去看看她”
夏清江回憶起那天她冷冰冰的樣子,煩躁像藤蔓一樣伸展扎根,對許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這顆長不熟的心還是操心自己吧。我和她也隻能這樣了,慢慢熬吧”
說完轉身又回到人群當中去。有了夏清江的加入,門口的哄鬧聲音量節節攀升。許涼聽見有人起哄讓夏清江和他帶來的女人喝交杯酒,她沒聽見夏清江的回答,不過這場景裡的嘈雜已經不想讓她體會。
許涼走到大堂的側門,剛好碰上賀一姍。
兩人目光定在對方身上,眼睛越睜越大,後來綻放出驚喜。兩人笑著抱了一下。
“沒想到你回來了”,許涼高興地笑道。
賀一姍還是那副活潑的模樣,上上下下打量就別重逢的好友,“哎呀,以前我跟人說許涼長大後身材可以去當模特兒,還沒人信,現在一看,還是我有先見之明”
許涼有些腼腆道:“一張嘴還是和以前一樣愛胡說。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很難讓人相信,面前這個高高瘦瘦的清麗女子是個水電工程師。常駐在環境惡劣的古巴,中東還有非洲等地的在建水電站。惡劣的生活條件和自然條件使她的皮膚成了小麥色,和以前白皙細膩的皮膚簡直是天懸地殊。
可單純的環境讓她嘴角的笑容更加灑脫,言行舉止大大方方,毫不拘泥,讓人看了總是忍不住羨慕——經歷了日月山川的人,將她曾看過的風景收藏在身體當中,當她一笑,就會立馬展現給你。
賀一姍的父母都是政界要員,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中校哥哥,按理她完全可以在家人的呵護下打溫室裡平平順順過一生。可她偏不,自己考到國外上大學,家裡還真的以為她讀的是世界文學,結果她偷偷背著家人報了水電工程。
等父母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跟著導師在非洲各大水電站轉了一圈了。
“你回來了還走嗎?”許涼問道。
賀一姍說:“要不是我媽媽裝病騙我回來,我指不定就在那兒過年了呢”
許涼笑道:“還不是擔心你,你說你一個嬌嬌弱弱的大小姐,膽子怎麼那麼大呢?”
賀一姍擺擺手,嗔笑道:“還是打住這個話題吧,這話我可聽得太多了。我哥哥就不知道在我耳邊念了多少遍了”
說著瞄了許涼一眼。
“哦,你哥哥現在怎麼樣了?”,許涼雖然和賀一姍性格相投,但兩家大人在政界上並不站在同一邊,所以她除了賀一姍,對賀家本身了解得不多。更別說她那個進了軍隊,再沒出現在人視野當中的哥哥了。
說到哥哥,賀一姍也為他感到自豪,面帶喜色地道:“聽說在軍隊裡立了個一等功,全軍通報嘉獎呢”
許涼也替賀一姍高興。沒想到小時候帶著一幫人和九哥他們打架的男孩子,已經鐵骨錚錚,頂天立地。
其實她已經不太記得賀一騎長什麼樣子了。隻記得他跟九哥一樣,比同齡人要高大很多。哦,對了,還有一個特徵是長得英氣勃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那還好,你沒給賀伯伯賀伯母省心,總歸還有你哥哥”,許涼逗她道。
“你現在呢?還跟寧嘉謙在一起嗎?”,賀一姍問道。
許涼聽了“寧嘉謙”三個字,呼吸停滯了一下,勉強笑道:“沒有了,我們沒在一起很久了”
她一邊說一邊和同賀一姍往外走。眼睛四處找一陣,裴意初和吳敏川在她和夏清江說話的時候去了周導那邊。
四下很安靜,此時清澈的心境又被攪出一陣暗湧。許涼不想一個人被這暗湧吞沒,試圖找個人說話,但身邊隻有賀一姍一個,她很怕對方又提起寧嘉謙來。
還好賀一姍就此打住,隻覺得有一股淡淡的憂鬱籠罩在許涼周圍。她的不快樂也是美的,要賀一姍是個男人,此刻鐵定已經陶醉了。小時候許涼在她家來玩兒,母親一見到許涼,背後便說,這個女孩兒長大了一定不是池中物,現在再看她的蘭芝模樣,覺得母親眼睛可真利。
------題外話------
寶貝們不要心急,下一章九哥就出場啦,麼麼噠(づ ̄3 ̄)づ╭?~
☆、086.抓奸
走著走著,賀一姍在許涼沉浸在夜色當中的沉默中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許涼的眼神燭光一樣搖晃一陣,扭頭去看她,不知道什麼東西逗得她突然發笑。
賀一姍饒有興致地許涼說:“那些人正探頭探腦地看著我們,一定是想確定你到底挽了個男人還是女人”
她說著甩了一下自己那頭利落的短發,這颯爽的英姿有著模糊男女界限的魅力。
許涼往周圍看了一眼,可不是,賀一姍這形象,穿著打扮都很中性,自己挽著她的手臂,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一對呢!
她也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將淹沒在幽暗裡的神識拉了回來。
“幹脆和你湊一塊兒得了”,她說。
賀一姍搖頭說她才不幹:“我可不想被那些愛慕你的男人追殺。雖然我在國外工作起來像隻牲口,但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不是?”
說著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睛裡有惡作劇的前兆,賀一姍拉著許涼的手腕說:“我們去跳舞吧!”
許涼“啊”了一聲,兩個女人去跳舞?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腦子裡有那麼多奇思妙想。這麼多年在國外無拘無束的生活,讓她更不拘泥於試圖鎖住她的條條款款。
被賀一姍拉著上了臺階,許涼突然聽到一聲異響。她扭頭過去,看見一個醉酒男子強行攬住一個穿白色流蘇連衣裙的女人,那個女人在他懷裡不斷掙扎,但又沒怎麼用力。
兩個人都在陰影裡看不清模樣,但那女人的背影又有些眼熟。許涼在腦海裡搜索一陣,但又沒找到任何一號自己認識的人同她相吻合。
賀一姍見她停下腳步,眼神望向一邊,問道:“怎麼了?”
許涼對她笑著搖了搖頭,說:“沒事”
林雪禪的白色裙擺因為身體擰向一邊而掃在了地上。她正努力躲開身旁這個男人帶著酒臭味的吻。
但她又不敢反抗得太過用力,因為這種下三濫專替那些富人幹些見不得光的事,他們其中的大多數都是監獄的常客。坐牢他都不怕,還容得下自己一個嬌弱女人的拒絕嗎?
她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公司將她晾在一邊,壓根兒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蘭今已經在為她的新藝人忙前忙後,自己打電話過去,她都沒時間接,或者說她根本沒功夫搭理自己;還有葉輕蘊……
他就更無情了。他們兩個在外人面前傳得風花雪月,但實際上有多少清白,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一點動心,聽見自己懷孕,是不是會因為她懷上別人的孩子而有一點憤怒呢呢?
可什麼都沒有,她在醫院等了幾天,又在家“養傷”,看太陽的影子從牆的這邊走到牆的那邊。生活沉悶得讓人感到窒息,哪怕他親自上門興師問罪也好啊,至少讓她覺得,自己這份痴沒百發。
可什麼都沒有,他的總助處處周到,連她生日都會提醒一聲,但現在有了一場“血案”也沒能讓他動容,新聞像炸彈一樣爆發在公眾的討論當中,在在他那兒就是石沉大海。
這相當於兩個人在打球,她把球打出去,卻沒人來接住。所以她成了個笑話。
林雪禪不動了,任那兩片溢出不正經笑聲的厚厚嘴唇在自己脖子上作惡。
她做得最大的蠢事是愛上葉輕蘊,那第二件蠢事就是在這份愛絕望之後又變成了恨。除了因愛生恨這個緣由之外,還有自己的前途將埋葬於此的不甘,所以她答應了向於海在舞臺上裝成流產的樣子,劍指葉輕蘊。
他們想要對他有怎樣的企圖,自己已經無力去管。隻知道向於海對自己保證,隻要她在公眾面前演一出流產的戲碼,華聞的代言就有她一個席位。
她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將或許是自己演藝生涯當中的最後一部戲演得精疲力盡。一切都和自己預想的背道而馳——葉輕蘊沒有一絲反應,向於海給出的承諾兌現之前,他已經被送進了監獄。
如果有公司的扶持,再加上公眾的憐憫,說不定自己還能接一部酬勞不錯的電影。但現在公司的態度很明顯,隻當她是透明,葉輕蘊的冷淡態度一並將公司的風向帶得嚴寒透骨,沒有資源,她寸步難行。
這時候她才明白,從頭到尾都沒看清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他甚至不用多吩咐一句,影視公司高層自己去打聽一下他的動向就知道下一步棋該擺在哪裡。
不管當初葉輕蘊看上她身上的哪處優點,但至始至終,他們都是不對等的。就像一個站在雲端,一個俯於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