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粥很快就做好了,還有幾碟看起來非常爽口開胃的素菜,份量不多,盛在白瓷盤裡,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翠綠的青菜,濃鬱的醬色,灑上白芝麻,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果然剛才那隻松鼠是送青菜過來的。
魚粥非常美味,比以前在那些魚莊吃過的還要好吃,鬱齡覺得應該是湖裡的魚被好山好水養好,肉質鮮美緊嫩的關系。
一碗熱呼呼的魚粥下肚,出了一身汗,鬱齡感覺精神好了許多,沒有先前那麼難受了。
吃完早餐,藥也送到了。
一隻漂亮的白鷹停在窗口,爪子上吊著一個小布袋。
奚辭將布袋打開,拿出裡面的藥,有退燒藥、感冒藥、消炎藥、衝劑等。
吃過藥,不一會兒藥效就上來了,鬱齡困得眼睛睜不開,爬回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在床上捂了大半天,到下午的時候,感冒的症狀終於好了許多。
鬱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摟得死緊,她稍稍抬頭,就看一張睡顏。
摟著她的這隻妖,就算在睡夢中,依然看起來妖氣衝天的樣子,在明亮的光線下,那肌膚上的紫色妖紋,顏色非常鮮豔奪目,透著一種妖娆的色澤。
她伸手輕輕地碰了下他的眼角處,隻摸到平滑緊致的肌膚,那妖紋就像長在肌膚上一樣,再精巧的工藝都繪不出這樣的紫紋,甚至每當他故意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時,那妖紋的色澤會變得香豔起來,簡直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妖精。
她摸了會兒,正要縮回手時,對面的妖就睜開眼睛,笑盈盈地看著她,低頭就親了她一下。
鬱齡捂著嘴,含糊地道:“我還在感冒,小心傳染給你。”
“不會的,這點小病毒,不會傳染的。”他笑盈盈地說著,就親了過來。
他的唇此時是溫暖柔軟的,不像昨晚那種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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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她仍是有些懵逼,不太明白為什麼妖會有兩種如此不同的面目,想起他昨晚坐在孕育了他妖體的藤蔓上,冰冷而張揚,那無處不在的藤蔓,整個世界都是冰冷而邪惡的。倒是現在的樣子雖然仍是妖冶邪惡,卻又可愛可親多了。
她看著他,忍不住心動地湊過去,蹭蹭他溫暖的臉。
嗯,溫暖的,也是真實的肉血之軀。
奚辭很高興地摟緊了她,舔了舔她的臉,沙啞地問,“現在害怕麼?我想聽實話?”
自然是不害怕的,比昨晚好多了。
見她誠實地搖頭,他摸摸她的臉,獎勵似地說了一聲“乖”,然後得寸進尺地繼續親。
鬱齡頓時有種想要一拳過去的衝動。
夕陽落到山的那邊,他們開始吃晚餐。
因為她生病的原因,晚餐以清淡為主,不過再清淡,味道也很好,特別是素菜粥,吃起來格外地香,有一種非常棒的味道,很難形容得出來。
鬱齡連續吃了兩碗,感覺有八分飽時,就放下碗。
她覺得這樣的日子,雖然與世隔絕,但好像也不比在城市差,特別是在吃食上,能嘗到更純天然的,簡直是對味蕾的一種侵蝕。
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住那個人的胃,這隻妖對此道簡直精通。她現在都有一種陪他在這裡住個十年八載都可以的感覺。
“還吃麼?”奚辭笑盈盈地問,“這些食材對於你們人類來說,都是養生的好東西,就算吃多點也不會胖的,不用擔心。”
鬱齡堅挺地忍住了誘惑,堅決不再吃了,她要養成好習慣,不可以暴飲暴食。
吃完晚飯,天邊的晚霞橫跨了半個天際,絢爛之極。
一人一妖坐在晚霞的院子裡看夕陽落山,聽著倦鳥歸巢,悠闲而安寧。
奚辭將藥拿來,讓她吃藥,一臉高興地說道:“明天應該就能好了。”
鬱齡從小到大就是個健康寶寶,生病對她來說是件非常陌生的事情。不過這一天都有“人”陪著,對她柔情蜜意,關懷備致,像伺候女王一樣伺候她,讓她連一點委屈的情緒都生不起來,感覺甜甜蜜蜜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她看著正在看藥效說明的妖,忍不住問,“你今晚還要過去麼?”
奚辭面上的笑意微微斂了,“要的,這樣傷勢好得比較快。”
鬱齡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的脖頸根處,在衣領間隱約可以看到些許紫色的脈絡。
先前趁他不注意時,她有拉開他的衣服看過,那紫色的脈絡布滿他身上的肌膚,這些東西不知道是什麼,不過它出現,代表他受傷吧,等這些紫色的脈絡哪天消下去了,他應該就好了。
她撓了下臉,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傷才能好?”
“嗯,大概要一年半載吧。”奚辭想了想,大概給個時間。
一年半載其實也不算長,想一下米家的老太爺那幾個,這次受得也重,都要在醫院裡躺個一年半載,也是差不多了。
聽到時間這麼長,鬱齡忍不住擔心,“真的沒有其他比較快的痊愈辦法?”這樣妖不是挺可憐的?
“其實也有,不過……”他溫柔地道:“我不想再用。”
“嗯?”
他盯著她看。
鬱齡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僵,忍不住摸了下手腕的脈博處,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說道:“你要不要喝我的血?”
奚辭的神色像是瞬間冰凍住,清柔的笑容斂去了,就像昨晚坐在那盤龍虬曲的藤蔓上的妖一樣冰冷可怕,一雙濃紫色的眼睛清冽冰冷,說道:“我不會再用這樣的方法,除非我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就沒有人能保護她了。
“就一點血。”鬱齡試探地說。
他倏地站了起來,一把將她抱起,輕易地按住她的掙扎,然後將她送回房裡。
直到他離開了,鬱齡窩在床上,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天色漸漸地晚了,她趴在床上看了下手機的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天色完全暗下來,不過月亮升到了半空中,外面的光線並不算太暗,從窗口往外看,可以看到那面湖在月光下折射著粼粼波光。
這裡儼然就是一個理想的世外桃源,木屋臨水而建,花香襲人,沒有蚊蟲的困擾,連孤魂野鬼也沒見一個,滿山的妖精雖然想想有點兒可怕,但她身邊有一隻更可怕的山大王,那些妖精屁也不是一個,躲她躲得緊,根本不敢隨便出來找存在感。
在這裡,她可以橫著走。
睡了一整天,她此時的精神很好,感冒也好很多了,一時間並不困。
想了想,鬱齡爬了起來,找了件比較厚的衣服披上,就出了門,準備去找那隻又露天席地療傷的妖。
鬱齡以為奚辭依然會在那片樹林裡,誰知她剛出了門,就聽到一陣沙沙的聲音,草叢中似乎有黑色的蛇影蜿蜒而過,嚇了一跳,以為是蛇時,很快便看清楚那是一根翠綠色的藤蔓。
那藤蔓爬過來,圈著她的腿拉了拉,然後又縮起來,朝前邊指了指。
鬱齡順著它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木屋不遠處靠著山壁的地方,爬滿了綠藤,整個山面仿佛一片綠色的瀑布,從上空傾泄而下,在月光下蕩起一波波綠色的波浪。
在這綠色的海洋中,坐著一個烏發及地的妖,他沐浴在月光之下,除了一張臉外,渾身上下都是紫色的脈絡,像血管,又像某種植物的根系,看起來邪惡恐怖。偏偏那張臉慘白得無一絲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又顯現出某種脆弱來,仿佛精致得一碰就會碎。
他原本閉著眼睛坐在那裡,感覺到她出現後,睜開一雙紫色的眼睛。
“你來做什麼?”他的聲音冷冰冰的。
鬱齡知道自己這種時候最好別離他太近,從昨晚的經驗來看,似乎在這樣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妖,具備所有妖類的特點,人類的七情六欲都被冰冷取代。
縱使如此,他關心她的心情卻沒有變。
鬱齡找了找,發現草地上有一塊石頭,便走過去坐下,默默地看著他,醞釀了下情緒,才道:“我一個人在屋子裡十分無聊,不能上網,又不能看電視……”
那雙紫色的眼睛盯著她,半晌冷冰冰地說道:“明天給你裝網線。”
鬱齡:“……”
“你今晚不去樹林那邊麼?”她轉移了話題。
那雙紫眼睛盯著她,就像某種強大的冷血生物盯上獵物一樣,沒有足夠強大的心髒,還真被看得落荒而逃。鬱齡面上一片平靜,手心卻沁出了汗漬,依然堅挺地沒有選擇離開。
她果然愛他愛得要死,這麼邪惡恐怖的一面,還能神色自如地面對他。
“在哪裡都一樣。”他慢慢地說,“原本是怕你看到我這樣子,所以才離得遠一點。現在嘛……”他笑了下,笑容也是冷冰冰的,就和他身後那一片碧翠濃綠色一樣,像翡翠一樣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