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她看起來非常虛弱,胸口還有一個血淋淋的血洞,一身白色麻衣顯得她如此的飄忽蒼白,依然讓看到她笑容的鬱齡眼眶發熱。
這是她媽媽,依然是記憶裡的樣子,這一瞬間,讓她仿佛回到小時候。
果然怕鬼這種事,其實人都是有選擇性的,要是自己至親之人,就算成了鬼,日日相伴,竟然生不起絲毫害怕之心。
可這卻不代表她不怕鬼,隻是有選擇性地怕罷了。
江禹城的神色漸漸地變了,睡意全無,一雙銳利的眼睛掃過門前的兩人,最後目光落到女兒發紅的眼眶上,突然想到什麼,心口微悸,忍不住慢慢地轉身,同樣朝屋子裡看去。
窗戶半開著,一道古怪的夜風從外頭吹進來,窗簾在微風中徐徐地輕晃著,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動它。
夏夜風少,特別是在城市裡,幾乎很少見到風,這風顯得如此古怪。
江禹城的雙目在室內逡巡,除了那古怪的風和搖擺的窗簾外,一室冷清寂室,什麼都沒有,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臉色變了下,一把揪住奚辭,厲聲道:“馬上給我開眼!”
奚辭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拒絕,伸手在他眼皮上一抹。
再次睜開眼睛後,整個世界似乎在眼前開始發生變化,身後原本空無一人的室內,多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人依然是年輕的模樣,就算看起來蒼白瘦弱,依然是他記憶裡最美好的樣子,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朝他們微笑時,笑容明媚俏麗,洋溢著一種獨屬於她的活力,緊緊地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敏敏……”
江禹城眼眶發熱,目光好不容易從那張熟悉到骨子裡的臉移到她的心口,看到那銘刻到骨子裡的記憶的血淋淋的傷口,差點又要飆淚。
他腳步凌亂地走過去,伸手想要擁抱她,手卻穿透過她的身體,整個人差點摔到床上。
江禹城又愣住了,幾乎有點犯傻的樣子。
坐在床邊的人依然笑著看他,仿佛一個虛幻的影子,伸手就會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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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齡走進房,來到床前,慢慢地蹲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對著那半透明的虛影喚了一聲:“媽……”
她微笑地看著她,神色愉悅,朝她伸手,可惜半透明的手指朝她的臉穿過,什麼也沒有碰到。這讓她有些遺憾,不過面上依然是柔和而喜悅的模樣,眯著眼睛,笑得輕快明麗。
“敏敏,敏敏,敏敏……”江禹城忍不住擠過來,蹲到床前,盯著她看。
父女倆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就這麼蹲到她面前,齊齊地看著她。
鬱敏敏的目光落回他身上,看他眼睛發紅,隨時一副要哭的樣子,有點兒無奈,伸手作勢在他腦袋上輕輕地摸了摸。
雖然什麼都沒有摸到,但江禹城依然非常高興。
他伸手過去假裝拉著她的手,高興得語無倫次,“敏敏,太好了,我又見到你了……已經十八年了,我有十八年沒有看到你了……你真是好狠的心,竟然不要我們……你看咱們鬱齡都長這麼大了,你難道不覺得遺憾麼?你竟然不要我們……不過你看起來還像二十幾歲的樣子,我現在已經老了……”
鬱敏敏看起來好像更無奈了,她的目光從江禹城滑到女兒身上,最後是不遠處的奚辭。
奚辭沒有過來打擾這一家三口,而是倚在門口,見她看過來,友好地頷首,朝她打了個招呼。
鬱敏敏也朝他頷首。
她還有點零碎的記憶,記得好幾次是女兒和這個妖將自己的殘魂從那些孤獨的地方帶走,她不知道女兒怎麼會和一隻妖在一起,可看他並沒有惡意的樣子,反而處處維護著女兒。
一隻大妖,若是對人類產生惡意,渺小的人類根本無法應付。
江禹城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後,幽怨地道:“敏敏,你為什麼都不說話?是不是還在怨我?對不起,你為了救我……我……”
鬱敏敏又露出一個無奈的神色。
鬱齡也發現她媽媽一直沒有開口,忍不住看向奚辭。
“她雖然醒了,不過魂魄太過虛弱,暫時沒辦法和你們交流。”奚辭解釋道。
父女倆聽到這裡,倒是沒有強求,江禹城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鬼,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敏敏,你不說話也行,有什麼想知道的,直接問我就行了,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鬱敏敏朝他笑了笑。
可誰知這一笑又不知道戳中某人心中哪個敏感點了,就見面前已經年紀不小的男人當著她的面捂著臉哭了。
“爸……”這一刻,鬱齡的心情和她媽一樣,挺無奈的。
江禹城邊哭邊說,“我……我就是難過,特別是看到敏敏的樣子……當初敏敏死時,一定很疼,現在死了,還帶著這樣可怕的傷……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妻子都保護不了……還要讓妻子保護,敏敏、敏敏……”
這話鬱齡沒權利回答,救她爸是她媽的選擇,雖然小時候也曾經埋怨過媽媽為了救爸爸丟下她走了,一點也不愛她。直到長大後,方明白人在生死關頭,總會為了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下意識地就作出了選擇,無瑕他顧。
媽媽並非不愛她,也不是有意要丟下她,而是當時她沒有辦法看著爸爸在她面前出事,下意識地作了選擇。
奚辭走過來,將手搭在鬱齡身上,沒有看那蹲在床前捂著臉哭得絲毫沒有總裁形象的男人,說道,“等嶽母的魂魄休養得更凝實一些,到時候可以叫大米做幾張高級治療符,就不會留下這樣的傷了。”
“真的?”江禹城紅著眼看他。
奚辭一本正經地點頭。
江禹城聽後,又拉著被子一角繼續哭了下,拍板道:“那我馬上聯系米天師。”
“爸!”鬱齡被她爸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弄得有些無奈,再看看她媽媽,好像也挺無奈的樣子,依稀記得小時候媽媽還在的一些日子,爸爸總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弄得她媽挺無奈的,不過現在變成神經病後,變本加厲了。
“現在三更半夜,人家要休息,明天奚辭就去S市了,讓他去問吧。”
江禹城看起來有點兒不甘願,不過還是應下了。
接著,江禹城直接翻臉不認人,將兩人轟出去,讓他們該幹嘛就幹嘛,別打擾了他們夫妻久別重逢的獨處時光。
十八年後的重逢,他必須要好好珍惜。
雖然也不知道這一個人和一個根本沒辦法說話的鬼到底有什麼好獨處的,不過鬱齡也沒有強求。反正她媽媽現在成了鬼,又清醒過來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她並不急。
鬱齡和奚辭回房,打了個哈欠,就撲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等奚辭也上床時,忙伸爪子扒著他。
兩人面對面地側臥著,她湊過去在他漂亮的唇上親了親,發自內心地感激道:“奚辭,謝謝你,遇到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若不是遇到奚辭,她不會再遇到外公,也沒辦法再和媽媽團聚。
就算外公和媽媽都成了鬼,她依然珍惜他們,這樣的境遇,人一生中又有幸能遇到多少呢?
奚辭笑著回親她。
直到一吻結束,才沙啞地道:“你錯了,遇到你,才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要不是她,他現在可能已經墮落成邪惡的妖物,不是為禍一方不容天地,就是被厲害的天師殺死除害。
她是他的救贖,給予他新生命。
這世間之事,大抵都是如此,有因才有果。
鬱齡笑眯眯地伸手摟住他,像隻小狗一樣在他臉上親來親去。
她現在非常高興,那種高興的心情甚至壓過了身體的疲憊和睡意,讓她的精神變得無比的亢奮,忍不住想做些什麼才好。特別是身邊躺著的這隻妖,看起來秀色可餐,又幫她找回媽媽的鬼魂,溫柔而纏綿,讓她歡喜又感激,壓抑不住心裡的情感。
“睡覺了……”奚辭聲音有些不穩,將她按到懷裡。
偏偏平時這種時候已經睡得雷打不動的人這會兒不安份地在他懷裡拱來拱去,喋喋不休地說著她媽媽如何如何,奚辭看了看時間,索性翻身將她壓住,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身下的飽脹感傳來,讓她身體有些緊繃,很快在他的親吻中又放松下來。
正當氣氛正濃時,突然敲門聲響起。
奚辭頓了下。
鬱齡睜開眼睛,雙眼含著水氣,湿漉漉的,分外脆弱迷人,如同此時正入侵在她體內的那巨大的物件一般,將她的脆弱一點一點地呈現在他面前。
“好像是爸爸……”
她嘀咕道,房間的隔音效果很不錯,除了敲門聲外,隱約能聽到她爸的聲音,並不真切。
奚辭非常不想搭理現在這種時候竟然沒眼色地來打擾他們的嶽父,簡直是要讓人暴躁的節奏。可這麼敲下去也沒辦法,隻好飛快地在她身體頂弄了兩下,又親親她的臉作安撫,方才沉著臉,將依然硬得發疼的東西抽出來,起身隨便披了件衣服去開門。
鬱齡縮在被窩裡,用被單裹住還發軟的身體,體內還隱約有些異樣,腦子迷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