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城是誰啊,就算女兒不說,也能從那兩個保鏢的話中推測出個大概,要不是當時奚辭來得及時,他都忍不住花錢去請幾個天師過去助陣守著了。
在問話這方面的技巧,江禹城向來是個佼佼者,平時和客戶扯皮時,上一秒還和和氣氣地和對方闲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下一秒就能冷酷無情地宰得人欲哭無淚。好像不管多難的事情,多難對付的客戶,他都遊刃有餘,最後總能達到他想要目的,讓人不得不順著他的心意走,簡直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修練出來的,甚比千年老狐狸。
鬱齡從來精不過她爸的,所以不一會兒,江禹城將想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頓時神色微戾,氣得心肝脾肺都炸了,冷笑道:“看來不長眼的東西哪裡都有。”
鬱齡:爸爸又套她話!
“……我胖揍了他一頓。”鬱齡強調道,她一向喜歡當場報仇,不喜歡事後謀定。
“揍得好。”江禹城慈愛地摟著她的肩膀,笑道:“這事不用管,交給爸爸,讓趙明川那牲口親自過來跪著給你賠禮道歉。”
趙明川就是昨天慶功宴時被鬱齡揍了一頓的趙經理。
這人是天河集團的經理,和趙馨梨同輩,算是江鬱漪的堂舅,才幹不錯,缺點是太花心好色,仗著家世玩弄的女人不知其數。
江禹城從來沒將這人放在眼裡,哪知道這牲口竟然敢對他閨女生出這種心思,江禹城生啃了他的心都有了。
江禹城和閨女聯系了會兒感情,就捧著雙玉鎖,去書房忙碌著怎麼宰不長眼的牲口去了。
江鬱漪從C市出差回來,剛回到公司就見到她媽氣勢洶洶地殺進自己的辦公室。
江鬱漪平靜的面容下是掩不住的疲憊,甚至有種習慣性的頭疼。
“去江氏見你爸了?”趙馨梨劈頭就問。
江鬱漪淡淡地道:“媽,我剛回來,就先過這邊公司來了。”
趙馨梨聽到這話,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好歹是江氏明面上的大小姐,江家以後指不定都是你的,自己蹲在這種小公司做什麼?你應該跟著你爸才對,省得哪天就便宜了某些人。”
“媽!你別說這種話,要是讓爸知道了,他會生氣的。還有,這是我自己的公司,我喜歡自己幹,就算是小公司我也喜歡。”江鬱漪耐著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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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科技是江鬱漪和朋友一起投資合作的公司,雖然現在才起步,但她在這裡花的心血並不少,借著江家和趙家的人脈,公司上市後走得非常平順,就算偶爾辛苦一些,她依然對此非常重視。
可趙馨梨卻不這麼認為,覺得女兒作為江氏的小姐,江禹城的女兒,以後江氏還不是要給自己女兒的?就算江禹城偏心,隻疼另一個女兒,但鬱漪也是他女兒,到時候怎麼也不可能虧欠鬱漪的。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就去江氏見你爸。”趙馨梨任性地說。
江鬱漪更頭疼了,以為她媽依然對爸爸念念不忘,又要借著她的名義去見爸爸,這種事情她媽以前就幹過好幾回,可惜一個男人要是絕情起來,絕對不會給予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將你的尊嚴人格都踩在地上。
江鬱漪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她媽不對,很多事情確實都是她媽活該,自己作出來的。可這是她親生母親,給了她生命的人,她不能看著她被自己親生爸爸作賤。
“媽,你別想打著我的名義去找爸,爸會生氣的,甚至會遷怒到我身上。”
“他敢!”趙馨梨怒道。
江鬱漪平靜而疲憊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趙馨梨臉上的怒氣的女兒的目光下慢慢地消失,喃喃地道:“我知道他是個絕情的,他怎麼就能對我這麼狠心呢?明明那個女人都已經死了……這次我不是想去見他,而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付你堂舅。”
“堂舅?”江鬱漪皺眉。
“對,是你五堂舅趙明川。你爸這兩天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處處針對天河集團,撤走了好幾個和天河的合作項目,讓天河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簡直是瘋了。”趙馨梨氣急敗壞地說,在辦室室內走來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扣擊聲。
“他竟然一點也不在乎江氏也會因此受到影響,你爺爺打電話去問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他竟然說除非你五堂舅滾過去給他下跪賠罪,他竟然敢、竟然敢……”
每每想到這裡,趙馨梨氣得胸脯起伏。
江禹城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
天河是她娘家,江禹城要對付天河,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當年要不是天河全力支持,江氏早就破產消失在B市了,哪有今天如日中天的江氏集團?
江鬱漪沒有作聲,覺得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她知道那位從來不正眼看過她的爸爸的性格,他雖然厭惡趙家,卻從來沒有趕盡殺絕,要不然以現在趙家的頹勢,根本不夠江氏殂擊。
當年父母的婚姻,她這幾年也是了解一些的,江氏當年在經濟危機中差點破產,江老爺子為此焦頭爛額,忙著拯救江家,四處求助。這時,趙家趁機提出兩家聯姻,隻要兩家聯姻,趙家會無條件幫助江家渡過難關。
趙家此舉算是趁人之危,可當時江家已經沒有辦法了,江老爺子根本不管長子的意見,親自應下了這樁婚事。後來她母親挺著兩個月大的肚子嫁進江家,而江鬱齡的親生母親作為一個失敗者,懷著將近六個月的身孕和江禹城離婚,自己搬出了江家。
想到這些往事,江鬱漪有些難堪。
如果趙家當年提出聯姻隻是趁人之危還好說,可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她媽是用那樣的手段懷上自己的,為了嫁給爸爸,不惜偷了爸的精子人工授精生下自己。
爸爸從來不是個糊塗人,以她媽的手段根本做不成這種事情,最後能成功地偷到他的精子,還因為奶奶幫忙……
奶奶的背叛才是當年逼迫爸爸成功地和趙家聯姻的原因。
這些年,她知道爸爸不僅厭惡媽媽,甚至對奶奶也懷著一種不諒解。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奶奶自覺理虧,這些年不管爸爸做什麼事情,她從來不幹涉,也幹涉不了。
這些陳年往事,每次得知一些,她心中就湧起一種強烈的難堪和羞恥感,連面對江鬱齡這個從小就討厭的人時,也沒有和她針鋒相對的勇氣。
深吸了口氣,江鬱漪道:“媽,這件事情我會問清楚爸爸的,如果是五堂舅做錯了,也怨不得旁人。”
趙馨梨氣得暴躁如雷,“混賬,你說什麼話?你五堂是趙家的人,他就算做錯了,看在當年趙家對江氏的幫助和你的面子上,他也不應該對趙家出手這麼狠。他簡直有病!病得不清……”
江鬱漪抿著嘴沒說話。
其實媽媽心裡一直明白爸爸的性格,卻一直沒辦法走出來,將自己困在江禹城織成的魔障中,像個困獸一樣,從來沒有開心過。
這是她爸爸對媽媽的報復。
這種報復是一輩子的,趙馨梨卻一直走不出來,隻能一直痛苦下去。
江禹城從來不是個仁慈的人,那些人毀了他人生,他就要報復,像鈍刀子殺人,一點一點地磨,痛徹心扉,沒有人能走得出來。
她知道自己爸是什麼性格,所以五堂舅如果真的惹到他,隻怕現在這種下跪陪禮的事情還是小兒科。就像她媽說的,她爸某些時候行事從來不顧後果,就是個神經病,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從來都是做得得心順手。
因為他們太高估爸爸對江氏的在乎了。
好不容易送走趙馨梨後,江鬱漪給五堂舅趙明川打電話。
“……是鬱漪啊。”趙明川的聲音有氣無力,聽起來非常虛弱。
江鬱漪冷淡地應了一聲,她趙家的那些親戚大半關系不太好,原因是她爸這些年沒少拿捏作賤趙家,趙家的人連帶地對她這個江禹城的女兒也不喜歡。不過她對此也不在意,問道:“五舅舅,我媽剛才來找我了。”
那頭的趙明川沒說話。
江鬱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五舅舅,我爸為什麼突然要你去給他下跪道歉?”
這種要求,聽起來簡直是汙辱人,隻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答應。
半晌,趙明川才用一種後悔的語氣說,“他要我下跪道歉的人不是他,而是江鬱齡。”
“什麼?”江鬱漪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扯上那位大小姐了?
趙明川此時頭發凌亂,眼中滿是血絲,神色憔悴,整個人陷入一種絕望中。
這是從知道自己那晚差點不小心潛了江家那位大小姐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隻要是趙家的人都知道江家還有一個從來不對外公開的大小姐,這是江禹城對她的保護,也是江禹城最寵愛的孩子,江鬱漪雖然也是江禹城的女兒,趙家的外孫女,可在江禹城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隻要和江禹城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人簡直就是個瘋子,發起病來能讓你痛得體無完膚。這次他竟然狗眼不識金鑲玉,差點潛了江禹城的女兒,想想就覺得驚恐。該慶幸的是,那位江大小姐沒讓他得手麼?不然江禹城的報復會更可怕。
趙明川忍不住抓著頭發,飛快地將事情前因後果交待了,滿是哀求地道:“鬱漪,你幫五舅向你爸求求情,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江鬱齡,我以為她隻是娛樂圈的一個新人罷了,要是知道,我哪裡敢對她出手,我再好色,也不會對你姐出手,至少名義上她也是我外甥女吧……”
江鬱漪目瞪口呆,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堂舅這麼有狗膽,竟然想要潛了自己姐姐,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就算她和江鬱齡不對付,聽到這事,第一個念頭也想將趙明川這色膽包天的家伙給掐死。
江大小姐是這麼好欺負的麼?
趙明川仍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江鬱漪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突然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心中一跳,忙叫道:“五舅舅,你怎麼了,喂喂,五舅舅,你現在在哪裡……”
那邊的趙明川驚恐地尖叫著,尖叫聲隔著電話線都能聽出他此時有多恐懼,接著是一連串的凌亂聲,電話嘎然而止。
江鬱漪皺眉,猛地起身撥通了好幾個電話,可惜沒人知道趙明川怎麼了。